吕平道:“看不出来。身边没人照应,也没有离家必带的包裹,看样不是正经路数,应该是逃离主家的丫鬟或者小妾。”
“造化了!如此绝色被我等遇上,又是逃奴,悄悄带回家谅她也不敢反抗声张,岂非任君品尝?”一个叫冯则的矮胖子,用眼角余光色迷迷盯着少妇说道。他出身军户,父亲是世袭百户,欺男霸女的事没少见人做过,因此套路极熟。
“不好吧,如此一来岂不是违背圣贤之道……”
冯则恼了,心说这人真不晓事,如此关头还提圣贤之道,存心煞风景。便道:“一个逃奴,不管是下人还是小妾,被抓回去都是死路一条。就算主家不打死,送到官府也要流放九边充当军妓,却不是害了人家?你瞧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怎好交给粗鲁的军汉糟践,这样,你不要便不要,我们剩下七人再商议如何处置。”言下之意,是将对方排除在外,剩下七人商量如何分赃。
“正该如此,怎能没有怜悯之心。”吕平急不可耐的说道:“实不相瞒,小弟房中正缺少一位暖床的贴心人,诸位贤弟将她让给我如何,我给你们每人三两银子。”这就是所谓的分配方法,既然是大家一起遇见的,想独霸总要舍些好处出去。
冯则张口就说:“小弟也正有此忧,这样,我给每人十两。”
刚刚用圣贤之道说事的那位,心里暗怪自己多嘴,至少十两银子没了。
江雷站在一旁,眼睛也不时往少妇身上瞟一眼,心中暗笑几个年龄不大的同窗太嫩。此女头戴金饰,身上衣服华贵异常,怎么可能是小妾或者丫鬟。因为按天齐王朝法令,妇人除诰命外,不准戴金。
那疑点就出来了,一个丈夫是朝廷官员的正牌夫人,怎么可能以如此狼狈的形象出现在荒郊野外?别忘了,只有妻凭夫贵才能获得诰命,这个妻是正妻的意思,不是小妾。
当然小妾也不是没有机会获得诰命,天齐王法还有一条:可以母凭子贵。也就是说,如果小妾生的孩子中进士做官,也能获得诰命。但看少妇年龄,像生出儿子并养大考中进士的吗?
作为法医,江雷瞬间便知道其中有诈,还是不小的阴谋,否则怎么会出动一个国色天香的妇人亲自演戏。不过他拿不准阴谋的目标到底是谁,又将采用什么手段,因此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第三十五章 贵妃
这边七人商量分赃方案,冯则以世袭百户家族的丰厚财力胜出,许诺给每人十三两白银。吕平虽然不甘,但家境稍差也无可奈何,最关键是得罪不起姓冯的。
那边丫鬟们终于驾车赶上来,被各自主人差遣上去安慰美妇,许久后,少妇才平静下来,被拥簇着上了冯则的马车。
“少爷,小娘子似乎不会说话,但能听懂人言……”一个冯家丫鬟低声禀告道。
“秀色可餐,眼波传神,就算不会说话也无妨,更或许是惊慌不敢说话。”众人一起凑趣道。冯则其实是个鲁男子,能推倒绝色啪啪啪就心满意足了,哪管对方会不会说话,于是心急火燎地连声催促众人回转
前面说过,十三两银子是笔不算小的财富,众人得了便宜,只好“善解人意”的掉头回家,言语中当然少不了对少妇绝世容姿的倾慕。只有江雷在心中不停冷笑,但对方既然安安稳稳上了冯则的车,就有可能是冲他或者他家去的,因此懒得多管闲事。
第二天,冯则来到赵秀才馆舍,显得神采飞扬,显然昨日少妇的滋味妙不可言。散学后江雷回到阴间,召来归大光询问,还是没有发现异常,不由暗暗焦急,一直大张旗鼓的警戒,时间长了难免被人诟病,到宋城隍面前歪嘴。
何况他还想着找病人刷阴德升级,这样下去谁还有心思治病?
归大光禀报完正事后,犹豫道:“乡长,我今天巡逻时,在一家看到一个绝色女子,和阳间天齐王朝神宗皇帝的妃子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神宗?”江雷回忆着最近恶补的阳间常识,慢慢说道:“就是今年才大行的隆靖帝?现任庆元皇帝的父亲?”
大行是皇帝死后的专用名词,神宗是死后封的庙号,隆靖是登基时的年号,其实是一个人。
“是。所以才奇怪,那女子和先贵妃太像了,外貌,神态,无一不像。属下敢肯定,她们就是同一人。”
江雷笑道:“怎么可能。”别说这位姓郑的贵妃早就死了,就算没死也该50多岁了。
归大光肃穆道:“属下当年是皇城金吾卫百户,曾多次见过郑皇妃本人,所以才敢肯定。”
“哦,那详细说说。”
“当年这位郑贵妃,是隆靖帝最宠爱的妃子。为了她,皇帝甚至连皇后的宫门都不进,就更别说临幸其他妃子、才人了。郑贵妃产有一子,神秀异常。此时隆靖皇帝有两个儿子,长子是幼年时冲动和一个宫女所生的,因此为皇帝所不喜,自从有了第二子,就多次流露废长立幼的心思,不过被朝中大臣所阻。”
“就在大臣和皇帝相互争斗激烈的时候,郑贵妃突然无病暴毙于宫中。隆靖皇帝大恸,同时也对死因有怀疑,命令全宫严查大索,杖毙三千多宫人才消停下来。然后下令将郑妃按皇后规格治丧,再次引得朝臣大争。最后不得已,只好降一等,按皇贵妃规格下葬,埋入隆靖帝为自己准备的皇陵中。”
“不过群臣还是抵制封郑贵妃为皇贵妃,第二年郑贵妃所生二皇子同样无疾暴亡,隆靖皇帝由此更恨百官,干脆不上朝,不批复,导致京城官位空缺高达六成,国事艰难。属下在郑贵妃下葬后,被派守皇陵三年,就在即将卸任的时候,被一伙修士攻击而亡,来到阴间做了三十年皂隶。因为在阴间上任,必须远离生前家乡,就辗转来到宁远。”
“就凭远远看过几次,你就敢肯定是郑贵妃?”江雷疑惑道。
“乡长有所不知,金吾卫又称大汉将军,和锦衣卫一样都是天子亲军。负责在皇帝出巡、朝会时侍卫警戒,以及轮值内宫禁地,所以常能见到宫中诸妃。当年郑贵妃过世后,还有个锦衣卫小旗官画下贵妃肖像。因为惟妙惟肖,被人争相观看,后来事情闹大甚至惊动了皇帝,被抓进南镇抚司刑讯。幸好那画像的锦衣卫机灵,口称贵妃仁慈,时常捐助孤寡,民间声誉素隆,自己画像只是为了让万民叩拜供奉。此言入了皇帝的耳,这才逃过一难,可见认得贵妃并不难。”
“原来如此,难道那郑贵妃其实没死,或者死后复活?”江雷想着,觉得这两种可能性不大,顿时感觉如坠五里雾中,抓不住真相的蛛丝马迹。他敢肯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正在身边发生,但似乎并不是冲他来的。还有就是没有充分证据表明昨日的绝色女子,就是死了三十多年的郑贵妃,毕竟阳间活人有些相似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尽管如此,还是存了一份小心。
第二天散学后,冯则一改早早溜回家享受美人的急迫,热情邀请七个大龄同窗去他家游玩,众人都想再见见绝色少妇,欣然同意。
到地方后,才发现是位于上吴村内的一个庄园,正是冯家别业,已经出了五十里铺的范围。
吕平开口戏谑道:“冯贤弟也是个心疼美人的风流人物,不舍得带美人儿回去受家长拘束,就学人家别院藏娇。别说,哥哥以后真得多学学。”
冯则一拍胸腹自夸道:“小弟还真是个爱花的伶俐人。”引得众人大笑,落座后,立刻就有侍女端茶送酒,摆满一座佳肴。冯则招呼道:“这可是我家娘子为了感谢前日诸位高义,特意亲手烹制的,来尝尝味道如何。”
“呸,好一对没面皮的男女,这就满口夫君娘子了,敢问可有三媒六证,若道没有,立时抓送县衙,告你一个私奔苟合的有伤风化之罪。”吕平继续戏谑。冯则佯装讨饶,被众人灌了三大觥这才放过。
三巡后,冯则轻佻的性子上来,让丫鬟叫出少妇介绍道:“芸娘,州丞官家女,年幼时许给邻家少年为妻。岂知后来得了伤寒病,烧坏喉咙,不能说话。几年后未婚夫高中进士,就有了悔婚之意,但碍于风评不敢明着来。娶过门后半个月,姑嫜就欺她口不能言,无法呼救,横加虐待,希望早日将芸娘折磨死,好再攀一门好亲。她忍受不住,这才私逃出来,幸亏遇见我等,才免于大难,因此极为感激。”
第三十六章 双陆
众人听后皆愤愤不平,就连江雷都不例外,不过心里却想着:“编得真圆!按病理,能把声带彻底烧坏,得多高体温?”
“咦,冯兄如此清楚,难道暗中打探过?”
“那倒不是,芸娘父亲举人出身,自然会教授女儿,这两日我夫妻和谐,多有闺房之戏,都用纸笔交流。”
“原来如此,冯贤弟却是好福气。”吕平略带酸意地说,他当时也看上了芸娘,可惜抢不过世袭百户家的嫡子。
被人一捧,冯则更找不到门窗在哪,兴奋道:“芸娘擅打双陆,不如我夫妇坐庄,大家轮番来赌。”原来他每人十三两银子掏得颇为肉疼,又对美人技艺有信心,就想趁机捞点回来。
众同窗轰然叫好,冯则命丫鬟搬来一具精致的双陆棋盘摆在桌上,然后芸娘端坐在一边,吕平急不可耐地坐在另一边,不停拿眼去瞟娇滴滴的美人。口中问着:“一局多少?”
冯则道:“一钱银子如何?”
双陆可谓历史悠久,南北朝就和佛教一起传入中土,多年以来规则风格时常变化,但输赢很快的特点却一直未变。一钱银子一局看似不多,可要真倒霉起来,十三两银子一时三刻就能输光。
双方同意,然后掏出银子,芸娘口不能言,但眼睛美丽传神,竟准确无误地表达出:“公子先请”的意思。看得吕平色授魂与,急不可耐地抓起骰子就掷。
输赢果然很快,吕平新得的十三两外加自己的七、八两立时就输出去一半,冯则看得心中欢喜,举起酒壶畅快大喝,不多时酒意上头,卧在隔壁的矮榻上昏睡。
这边吕平看正主远遁,心中藏着的火苗便不受控制的跳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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