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魂灵(上)〔俄〕果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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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魂灵(上)〔俄〕果戈理-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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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一个在桌子上怎么摆也摆不稳当的盐瓶。我们的主人公照例马上同她攀谈起来,问她:这酒馆是不是她自己开的还是有东家,酒馆有多大赚头,她的几个儿子是否跟她一起过,大儿子是否娶亲,儿媳妇什么样,嫁妆多少,亲家是否中意,是否因为嫌婚礼收到的贺礼少而生了气,——一句话,面面具到,没有漏掉任何东西。 不言而喻,他自然也打听了附近有些什么样的地主,得到的答案是这一带有各种各样的地主:布洛欣,波奇塔耶夫,梅利诺伊,切普拉科夫上校,索巴克维奇。“啊!你认识索巴克维奇?”他问了一句,并且立刻就得知老太婆不仅认识索巴克维奇,还认识马尼洛夫,而且马尼洛夫比索巴克维奇要大方得多:马尼洛夫一来就吩咐要小牛肉,炖鸡,要是有羊肝,还要一串羊肝,什么都尝一尝就拉倒;索巴克维奇却只要一个菜,而且总是吃个精光,甚至还让添菜,一文不多付。他正在这样闲唠着,吃着只剩下最后的一块乳猪,忽然传来马车驶近的响声。 他向窗外瞥了一眼,看到门前停下一辆套着三匹骏马的轻便马车。 车上走下两个男人。 一个黄头发,高身材;另一个稍矮一些,黑头发。 远处还跟来一辆破马车,空的,由四匹长毛瘦马拉着,套包破旧,挽具是粗绳制的。 黄头发几步就踏上台阶朝屋里走来,黑头发还留在那里在车里摸索着,一边对仆人说着什么,并向后边跟来的破马车挥挥手。 奇奇科夫对这人的声音似曾相识。 在奇奇科夫端详黑头发的时候,黄头发已经抓住门把手,把门拉开了。这是个高身材的人,脸瘦削,或者象人们所说的那样,留着火红的小胡子,面容憔悴。 根据他那熏得黑黢黢的脸色可以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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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死魂灵(上)

    测,他对烟是熟悉的,要是不熟悉战场上的硝烟的话,那他起码熟悉烟斗里飘出的香烟。 他彬彬有礼地向奇奇科夫点头致意,奇奇科夫也同样施礼回敬。 再过几分钟,他们大概就会攀谈起来,结为好友,因为序幕已经拉开,两人几乎同时表露了满意的心情,说昨天的一场暴雨压下了路上的尘土,现在走路又凉爽又舒服。恰在这时那位黑头发的朋友走了进来,他摘下头上的帽子,往桌上一扔,剽悍地用手梳弄了一下浓密的黑发。 这人中等个儿,两颊红润,牙白如雪,须黑似墨,身材匀称。 他脸色鲜艳,红中透白,一副身强力壮、精力充沛的样子。“咦,咦,咦!”他一看到奇奇科夫便张开两臂说道。“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奇奇科夫认出他是曾一起在检查长家吃过饭的诺兹德瘳夫,当时没用几分钟的时间就跟他近乎得称起“你”来,尽管奇奇科夫从自己这方面并没有向他提供这样近乎的任何理由。“上哪儿去啦?”诺兹德廖夫问道,没等对方回答又接着问起来:“老兄,我赶集去啦。 给我道喜吧:我输了个精光!

    信吗,我一辈子还没有这么输过。 我是雇车回来的!你向窗外看看!“他说着就动手去按奇奇科夫的头,他的头差点碰上门框。”瞧,多么破的车!可恶的马好不容易才拉到这儿,使得我只好半道儿爬上他的车啦。“诺兹德廖夫说着,指了一下自己的同事。”你们还不认识吧?我的连襟,米茹耶夫。 我跟他谈你,谈了一上午。 我对他说:‘瞧吧,我们要不遇到奇奇科夫才怪哩’。唉,老兄,你知道我输得精光干净!信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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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魂灵(上)96

    不仅把四匹快步马干进去了——什么都赌光了。 现在我身上连表链带怀表全没有了……“奇奇科夫瞥了一眼,诺兹德廖夫身上确实既没有表链,也没有怀表。 他甚至于认为,诺兹德廖夫的络腮胡子两边也不一样:一边脸腮上的胡子比另一边的要少一些,稀一些。”如若当时我兜里有二十卢布呢,“诺兹德廖夫接着说,”不用多,有二十卢布就够了,我一定会全捞回来,不仅把本儿全捞回来,而且确实,我还会多捞三万卢布装进钱夹哩。“

    “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啊,”黄头发插嘴说,“但给了你五十卢布,你马上又输光了。”

    “原本是不会输的!

    我决不会输!

    要不是我自己失着,真的,决不会输。 我要不是在可恶的七点上错下了孤注,准能让庄家赔个精光。“

    “但人家并没有光呀,”黄头发说。“只要赌注下得是时候,肯定会来,你认为你那个少校玩得好吗?!”

    “高明不高明,反正你输光了。”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诺兹德廖夫说。“我也会把他赢光的。 不,让他玩一会儿下注滚注试试,我倒要见识见识,瞧瞧他玩得怎样!不过,奇奇科夫老兄,开头那几天可真喝了个够!真的,这个集可太好了。 商人们都说从未有过这样的盛会。 我从乡下运去的东西全都卖了最好的价钱。 哎,老兄!

    我们喝的多痛快呀!就连这会儿想起来……真糟糕,你没有来,太遗憾了。 你想,一个龙骑兵驻扎在离市区三俄里的地方。 信吗,先不说军官总数有多少,就连进城的就有四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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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死魂灵(上)

    老兄,我们就在一起喝起来……骑兵大尉波采卢耶夫……真出色!老兄,他那小胡子太厉害了!他管法国酒波尔多叫‘泼了乐’。他就这样招呼堂倌说:‘老弟,拿几瓶泼了乐来!

    ‘库夫申尼科夫中尉……啊,老兄,那还是个好人哪!他可以说是个十全十美的好酒友。 我总是跟他在一起喝。 波诺马廖夫给我们的酒特别好!我得跟你说,他是个骗子,在他的店里什么东西也不能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酒里搀,紫檀色料啦,烧焦的软木塞啦,这个坏蛋,甚至往酒里搀接骨木,但他要是肯从远处的叫特别间的酒库拿来一瓶什么酒的话,——哎呀,老兄,那可就美死啦。 我们喝的那种香槟酒呀——省长家里喝的那种跟它比算得上什么?

    简直是克瓦斯!

    你想想,如若不是克利科,是一种克利科。 马特拉杜拉,这意味着就是双料克利科。他还给我们带来一瓶法国蓬蓬酒。味道吗?就象女人衣裳上的花结,说多香就有多香。 我们喝得真舒服呀!我们走后,来了一位亲王,派人到这个铺子里去取香槟,全市一瓶也没有找到,因为全叫军人喝光了。 相信吗,我一顿饭喝了十七瓶香槟!“

    “哼,你喝不了十七瓶,”黄头发回答道。“老实人说老实话,我喝了,”诺兹德廖夫答道。“随你怎么说,但我对你说,你连十瓶也喝不了。”

    “喂,我喝得了,可以打赌吗?”

    “赌什么?”

    “喂,就赌你在城里买的那支猎枪吧。”

    “不愿意。”

    “赌一下嘛,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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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魂灵(上)17

    “不行。”

    “一试,你的枪也就没有了,就跟你没有了帽子一样。哎,奇奇科夫老兄,真抱歉你没有来呀!我知道你一定会跟库夫申尼科夫中尉呆一块的。 你们准会成为好朋友!他可跟检察长和我们省里那些吝啬鬼大不相同,他们把每个铜板都看得跟命根子似的。我以为这部小说还不是普通赌,你想怎么赌,他就陪你怎么赌。 哎,奇奇科夫,你来一次费什么劲呢?真的,不来简直像个牲口贩子!吻吻我吧,心肝儿,我喜欢死你了!米茹耶夫,瞧,这就叫作缘份:他是我的什么人,我又是他的什么人?谁知道他是从那儿来的,但赶巧我就住在这里呀……,老兄,我有过多少马车呀,那时多阔。 我去转了一下轮盘:赢了两筒化妆膏,一只瓷碗和一把吉他;以后又转了一次,上了当,搭上了六个卢布。 你知道库夫申尼科夫多喜欢吊膀子呀!我与他几乎参加每一个舞会。 有位女士打扮得花枝招展:满身绉褶儿啊,花边儿啊,什么都有……

    我心里直说:‘真他娘的!

    ‘可是库夫申尼科夫呢,他真有鬼道眼,往她身旁一坐,就用法语献起殷勤来了……信吗,他连普通婆娘都不愿放过。 他管这叫做尝尝野草莓。 集市上送来各种上好的鲜鱼和干咸鱼脊肉。 我幸好买了一块干咸鱼脊肉,趁着手里还有钱的时候。 你现在准备上哪儿去?“

    “去拜访一个人,”奇奇科夫说。“哎,拜访个什么人,去他的吧!到我家去!”

    “不,不行,有事。”

    “哼,有什么事!胡诌!”

    “真的有事,而且是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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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死魂灵(上)

    “我打赌,你在撒谎!你说说你去拜访谁?”

    “拜访索巴克维奇。”

    诺兹德廖夫一听,嗤嗤地起来,笑得清脆响亮,露出满口白糖一般的牙齿,脸腮上的肉颤颤巍巍地跳动着,只有精力旺盛、身体健壮的人才能这样笑,挨着两扇门、住在第三个房间的邻居听到这种笑声也会被惊醒,瞪大着眼睛说一句:“这人发疯啦!”

    “这有什么可笑的?”奇奇科夫听了这笑声有点儿不高兴地说。可是诺兹德廖夫仍然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说:“哎,饶命吧,真的,我要笑破肚子啦!”

    “没有什么可笑的:我答应过去造访他嘛,”奇奇科夫说。“到了他那里你会后悔死的,他是个吝啬鬼!

    我了解你的脾气,你要想去玩玩牌、喝瓶蓬蓬酒,那可就不对了。 听我说,老兄:让索巴克维奇见鬼去吧,到我家去!请你吃最好的干咸鱼脊肉!

    波诺马廖夫这个机灵鬼点头哈腰地说:‘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您走遍集市也找不到第二家有这种货’,不过,他是个大骗子。 我当面就对他说:‘你和我们的包税人都是头号骗子!

    ‘这个灵敏鬼就知道捋着胡子笑。我和库夫申尼科夫每天都到他的铺子去吃早饭。 啊呀,老兄,忘了告诉你啦,我知道你准备纠缠我不放,不过,有言在先,给一万卢布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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