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田文镜又题参进士出身的知县周知非“顽废不职”。雍正帝认为这是科甲入仕者怨恨田文镜而废弛政事,用今天的话说叫“消极怠工”。下令将其革职拿问,以使科目出身之员因结党怨望上司而废弛公事者知所儆戒。
后来,雍正帝又一再有意打压科甲官员,搜寻他们的过失,予以惩治。对当时很有名气的儒臣吏部尚书、云贵总督杨名时的打击为最典型,再略说几句。因为杨名时对雍正帝片面地打击科甲官员不满。雍正帝说: “朕整理科甲积习,伊挺身乐为领袖,抗违朕意,仗伊向来夙望,必因其党庇恶习,即如朱轼、张廷玉现任大学士,莫不因他是前辈,慑服尊重,若不惩治他,恶习万不能革。”(《清世宗朱谕》,第六函)后来为请求修浚河道事,杨名时不用密折本而用题本。雍正帝作诛心之论说,他即将离任才有这个请求。用题本是欲令众人皆知,以此博取赞誉,给自己在地方上留好名声,却不把好事留给后任,如此沽名钓誉,“但知有己而不知有人,并不知有君,尚得腆颜自命为读书人乎?”又“出奇料理”了一番,说他既然是想造福于地方,就让他个人出资修治洱海河道好了,他死后,让他子孙继续承办,使天下之人知沽名钓誉之徒不但己身获罪,而且遗累子孙。雍正帝这种观念与康熙帝所说的“古人善则归君,过则归己,如今的道学,便是过则归君,善则归己”真是如出一辙,都是厌恶大臣没有把一切功劳归于皇帝,考虑问题比皇帝更长远,比皇帝更爱民,有吃醋的意思。从权力的角度讲,皇帝把大臣或官员的仁政视为对皇权的削弱——孔孟的思想在本质上必然与君主的权力意志相矛盾。这才是雍正帝打击科甲官员的实质。打击科甲朋党的意义并非像它表面所呈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从“台省合一”与设立军机处两件事情上可以看出,雍正帝的目的是要把相权挤压到最小程度。
后来,乾隆帝一登基就接见杨名时。杨进京的路上人们奔走相告,设宴迎送。可见,雍正帝打压科甲朋党之不得人心。雍正帝表面上是严禁朋党,实际上是摧残儒家理想,要把“霸者与臣”的君臣关系彻底而不留余地地实行之。雍正帝的思想基本上属于法家。一般来说,君主都是法家思想的代表(康熙帝是少有的儒家皇帝,有人称之为“理学皇帝”),主张宽仁的大臣则代表了儒家精神。李绂与田文镜的斗争,也可以视为儒法斗争,这样区分之后还有需要认识的一点就是,实施儒家的仁政的同时,法家治术也是不可或缺的,此时“中庸之道”就见其伟大了,这样认识历史,也就不是一锅糊涂粥了。
追查亏空,怡亲王大搞抄家
追查亏空,怡亲王大搞抄家
雍正元年(1723年)二月,雍正帝接见直隶巡抚李维钧问: “直隶亏空多少?”
李维钧回答: “亏空大约四十万两,不亏在道府,都亏在州县挪用之上了,州县挪新补旧,年年奏销过的。”
雍正帝说: “从前亏空,都是赵弘燮(前巡抚)未完公项,如今他自家人愿捐银三十万两,料理此事,你务必追他的出来,以后的亏空交给你补了。”
李维钧说: “是。臣谨遵圣命。”
雍正帝夸奖说: “你参保定知府马兆扆,参的是。”
李维钧说: “通州知州李麟叶,为官暴戾,士民怨极,皇上虽特旨简放,臣今日也参了。”
雍正帝一向鼓励大臣互相监督,不瞻顾徇情,因此十分高兴地说: “参得好!你不要因为他是朕特放的人,就怕参他。将来要认真审,不要瞻顾。”
李维钧说: “臣谨遵圣命,绝不敢徇私。”
雍正帝又说: “若要地方有起色,必要州官好,而州官贤否,全在你等督抚。平时要细心查访,不可徇私。”
李维钧说: “州官不好,全是督抚不好。三年一举大计,原是惩劝大典。向来直隶大计,只参贪官,不选卓异,州县官有做得好的,若没有出头的日子,怎么能鼓舞人心呢?”
雍正帝说: “参劾、卓异,必须并行,朕这就下旨于吏部,举行卓异,不论有赏罚无赏罚,好官就选为卓异。有才者常处于繁剧地方,不能无赏罚;无才者处于偏僻小地方,自然无赏罚。岂可舍有才者,而用无才者?”
李维钧叩头谢恩: “皇上如此用人,不患人才不起了!”
好官与贪官的区别之一就是亏空的多寡。雍正帝即位之时,内阁官员照例呈上一份新拟的新君登基恩诏,无非是普天同庆,大赦天下一套陈规旧例,其中有豁免官员亏空一条,按照成例,这一条是不可少的。皇上得了无上的权力自然是乐事,官吏们也要沾光饱一饱私囊。雍正帝阅后立即删去了这一条,说,不但不能豁免,还要彻底清查!
大赦天下与豁免官员亏空一起实行,真是妙不可言。在狱中的囚犯,与把他们关入牢房的官员本质上都是罪犯,都是盗贼,只是所窃的物品不同而已。读书人窃取功名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国帑化公为私,算是合法的盗窃。普通的小蟊贼就不同了,他们把其它人的财产窃为己有当然是犯法。但是,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他们都希望新君开恩赦免。
不久,雍正帝向户部下达了全面清查钱粮的命令。他说: “我皇考圣祖仁皇帝澄清吏治,深恶贪墨之蠹国病民,所以警戒训饬至严,只以圣心宽大慈祥,未曾将侵蚀国帑贪取民财之人,置之重典,姑且包涵,望其徐徐感化,此实如天之仁也,可是不肖官员人等,不但不知感激悛改,勉为廉吏,反而恃有宽大之恩,心无畏惧,将侵盗贪墨视为固然,数十年来,日积月累,亏空污赃之案,不可胜数,朕若不加惩治,仍然容忍此等贪官污吏拥厚资以养子孙,则将来天下有司皆以侵课纳贿为得计,其流弊何所底止?”康熙后期,由于官吏贪污严重,地方的钱粮被官吏们大量贪污和挪用,导致清廷的国库收入锐减,造成了财政的严重混乱和危机。户部存银,康熙四十八年尚有5000余万两,到了六十一年,就只剩800余万两了,可见官吏贪污现象之严重。
地方官员向朝廷呈报的积贮钱粮的数字,一般只是虚额,实际根本不足,形成巨额“亏空”。历任官员无不侵吞肥私,前任官员把亏空移交下任,下任再加挪用侵吞,积年累月,越亏越多。经过康熙朝长时期的亏空,中央与地方的财政日益虚匮。
雍正帝刚刚登基,就向全国的贪官污吏们发难了,抓住亏空的问题,严厉加以整顿。他说: “历年户部库银亏空数百万两,朕在藩邸,知之甚悉。地方亏空钱粮,不是受上司勒索,就是自身侵渔。以前大行皇帝(康熙帝)宽容,未对赃官明正典刑。虽然有所追补,也不过是虚应故事,亏欠依然如故。库藏空虚,一旦地方有事,则难以应付。”他下谕指斥地方官员亏空钱粮的种种弊端,并限期三年之内,各省督抚将所属钱粮严行稽查,凡有亏空,三年之内,如数补齐。但是不得苛派民间,不得借端掩饰,如限期仍不能完,则从重治罪。三年补完之后,若再有亏空,严惩不贷。其亏空之项,除被上司勒索及因公挪移者,分别处理外,其实际侵欺入私囊者,经审查确实具奏,即行正法。如果仍然徇私舞弊,或被朕访知,或被科道纠参,将督抚一并从重治罪。
如此一来,几乎全国的官吏都处于被动地位,谁不挪用公款呢?亏空早就普遍化了。
为了防止官吏们借权贪污,雍正帝设立了会考府(不是考职称,而是考廉政),命和硕怡亲王允祥主持其事。在四位总理大臣中,雍正帝惟一倚重的人就是十三王爷允祥。在诸皇子之中允祥与雍正帝的关系最为密切,雍正帝即位后,任命他为总理事务大臣,封怡亲王,参与处理最高政务,允祥常常代他传旨。允祥兼管户部,清查亏空之事特意交由他负责办理。雍正帝说: “辅政之初,阿其那(允禩)包藏祸心,扰乱国是,隆科多作威作福,揽势招权,实赖怡亲王一人挺然独立于其中,镇静刚方之气,使奸宄不得肆其志。怡亲王公廉忠诚,为当代诸大臣中第一人。”
户部掌管国家财政,多年来,积弊甚多。允祥以相当多的精力整顿追查亏空。
雍正帝发出上谕: 钱粮奏销中的弊病主要在于“部费”陋规,没有部费,正常的开支,户部也不予通过。有了部费,即使是靡费百万的开支,也准奏销。过去大行(康熙)皇帝也知道其中的弊端,但是不欲深究,从宽处理了。他特别声明: “朕今日不能如皇考(康熙帝)之宽容。”今后,一切钱粮奏销事务,无论哪一个部门,都由新设立的会考府清厘出入之数,都需经过怡亲王允祥等人会同办理。他特别告知允祥说: “你如果不能清查,朕再另遣大臣,若大臣再不能清查,朕必亲自查出。”表示了绝不宽容的态度。
以前,各部院动用钱粮,只要是给户部送了规礼,就可以自行奏销了,因此助长了营私舞弊之风。会考府设立之后,一切开销由会考府稽查审核,杜绝了不少贪污行为。允祥又查出户部库银亏空250万两,勒令户部历任堂官、司官以及部吏赔偿150万两,其余的100万两,由户部逐年弥补。
过去清查亏空,允许官员去勒索百姓以弥补亏空,现在填补亏空,不许苛派民间,只勒令官吏们退出赃银赔补。许多人拿不出现银。允祥一下子抄了许多贪官污吏的家,引起普遍的不满。官场毕竟是贪官污吏的天下。雍正帝明确表示,抄家是朕的意思,这是必须的,是为了彻底清除积弊,以此打消官吏的侥幸之心。以往清查亏空多是走走形式,特别是基本不会触动皇亲国戚。现在允祥对皇亲国戚的贪赃枉法,也绝不姑息。他追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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