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根据何在?”
“从我们剥离给资产公司的不良贷款看,不良贷款占百分之三十五,剥离后这四年,我们的不良贷款又占百分之三十以上,这个数字您也知道,是有水分的。如果实事求是地统计,可能要超过百分之四十,有的行甚至超过百分之五十。我了解了兄弟行,教育贷款形成不良贷款最多的行,也没超过百分之三十,况且这个数字只会减少,不会增大。有些学生确实有困难,过几年他经济条件改变后,还可能归还贷款。而我们贷给企业的款,一旦形成不良贷款,以后归还的几率就很小了。”
看着双方争执不下,凌欣月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看你们两位的观点都有一定道理。”
白如芸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金静兰没料到凌欣月做起了和事老,倒有些奇怪地紧盯着她。
凌欣月给了她一个少安毋躁的微笑,继续说:“从防止贷款风险的角度出发,考虑贷款发放,是商业银行的立行之本;如果不管风险大小,一味放贷款,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也是不可能的,这些大家都清楚。”凌欣月的目光沉沉稳稳地在与会者的脸上掠过,金静兰热切地等着她的下文,白如芸坦然回视,倒是列席会议的几位支行行长挺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他们都是坚决反对发放教育贷款的。
“至于教育贷款,它既是我们的正常贷款,又不是。这是带有一定政策性的贷款。我们是国有商业银行,说白了,是国家的银行,不是你我自己的,国家让你贷,你不贷对吗?前几年国家明令让我们贷款给国有大中型企业职工发工资,这符合正常的商业银行贷款原则吗?根本不符合,我们不是也贷了五十多个亿吗?这五十多个亿,后来不是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变成不良贷款了吗?教育贷款在海州的大学生中发放,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以贫困学生占百分之四十计算,每年贷一点六亿元左右,就能把在校贫困学生的困难全解决了,四年下来也就是六亿元左右,与前几年给国有大中型企业贷款发工资比,那真是凤毛麟角了。当然,一定要尽量减少风险,要制定有效措施遏制风险。”凌欣月说到这儿,问,“静兰,你有遏制风险的办法吗?”
“有,下面我汇报。”金静兰来了精神,打开笔记本汇报着预防教育贷款风险的方案……
散会后,金静兰刚进办公室,凌欣月电话就打过来:“静兰,如你没有什么急事,我们到海边走走好吗?”
金静兰的手一颤,心里马上就收紧了,心里道,单独找我到海边,她有啥事,莫非是……嘴里应道:“好嘞!”
一望无垠的大海在秋日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一群群海鸥,咕咕地叫着,自由自在地在海面上飞翔,凌欣月和金静兰并肩在细软的沙滩上漫步。
“静兰,男朋友有目标了吗?”
凌欣月这样子开门见山,金静兰没有多少思想准备。她不清楚凌欣月是不是有所察觉,是不是在旁敲侧击。金静兰的神色就有点羞赧,急忙摇头道:“没有。”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男朋友了。如果你真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位如何?”
金静兰一听凌欣月要给她介绍对象,心里踏实了些,笑眯眯地问:“凌行长,您要介绍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朱行长对你印象不错,前些日子他托我。我觉得从年龄、学历等方面看,你们俩挺般配的。朔才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他知识渊博,业务熟悉,本质也不坏。只是有时缺少主见,这也难怪,在庄行长手下这么多年,磨也把他磨成这个样子了,不知你觉得怎样?”
一听是朱朔才,金静兰觉得好笑,你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冰炭怎能同炉,我和他是两条道上跑的车——根本不是一路人,怎能结秦晋之好?如果你能把我爱的人让给我,我愿给你磕一百个响头,这可能吗?转念一想,凌欣月也是好意,她不想惹她不高兴,便说:“谢谢凌行长的关心,我考虑考虑再说吧,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我向您提个要求行吗?”
“你说。”
“凌行长,您放我到K行好吗?”
“静兰,你提这个要求让我吃惊,我想不到你要离开F行。从我任行长后,你鼎力支持我,做了大量的工作,我从心里觉得你是我离不开的左右手。今后还有许多工作等着你去做,你怎么能在这时离开呢!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不愿待下去了?”
“凌行长,您千万别这样想,我是觉得要和朱行长建立朋友关系,首先应该回避才是。”金静兰调皮地眨着眼睛说。
凌欣月轻轻地拍着金静兰的肩膀,佯嗔道:“你这个丫头,你俩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谈什么回避。如果真到回避那一天,我会找你的。”
“凌行长,我真想……”
“静兰,不说这个话题好吗?我不希望你走,我离不开你呀!”凌欣月打断她的话,动情地说。
听着凌欣月情真意切的话语,看着她一脸真诚,金静兰茫然地望着碧蓝碧蓝的大海,心里波涛翻滚,匆促转换话题道:“凌行长,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爆炸案告破。可是,涉案人员竟全是咱们自己人……”
凌欣月开玩笑道:“也包括我吧?”
金静兰苦笑一下,点点头。
四十
女行长 第十六章
早上七点,凌欣月刚走进办公楼,刚刚例行公事似的跟姬局长通完电话,心下沉沉地不知所以然,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从传达室迎了上来。
此人是张大海的遗孀,名叫肖潇雨,原是市话剧团的演员,她模样儿长得标致,可戏演得不咋样,为了当主角,团里有权的人谁想和她上床她都热情接待,就是这样还是当不成主角。偶然的机会她结识了庄亚群,两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就缠绵在一起了,后来调入海州F行,庄亚群做媒介绍给张大海。张大海到西港任行长后,以回避为由,庄亚群把她提为科长,安排到西港A行,张大海也把A行行长的女儿提为科长。
凌欣月热情地握着她的手,寒暄之后将其请进办公室。
肖潇雨左手轻轻地拍着凌欣月握着的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凌行长,谢谢您啊!大海出事后,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们,我们全家感激不尽,没齿难忘啊!”她拿出当演员的看家本领,声情并茂的一番开场白,把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渲染起来了。
凌欣月轻轻地拍拍她的手道:“潇雨,你这样说我可担待不起,对你的照顾,是行里集体研究的。”
“凌行长,这我知道,行里集体研究不假,您不点头,啥事能成?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呀!”
“潇雨,别这样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凌欣月不喜欢她这夸张做作的言语,想早点打发她走。
“凌行长,今天我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来是求您个事,不要让罗志雄抓着死去的人不放了,他对大海内查外调,好像大海还有什么问题似的,弄得西港满城风雨,对孩子的身心健康很不利。他爸爸去世对他打击就够大的了,罗志雄再这样倒腾下去,孩子和我还有法儿活吗?我敢保证,我们大海没有问题,他为了拉客户把命都搭上了,罗志雄还要怎样,罗志雄和大海以前有矛盾不假,有矛盾罗志雄也不该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呀!我求您了凌行长……”肖潇雨说着说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呜呜地哭起来了。
凌欣月急忙把她拉起:“潇雨,别这样。罗志雄现在负责审计监察和保卫工作,例行审计是行里要求的,并不是针对大海的。再说了,身正不怕影斜,大海如果没有问题,罗志雄就是想找事也找不着呀!别怕,让孩子安心学习,你呢,也安心工作,也要为死去的大海争口气不是?”
凌欣月一席合情合理的话,说得肖潇雨直点头,转而她又叹了口气道:“这没了男人真难啊!”
凌欣月同情地点点头。
“听说林修竹和朱行长离婚了。林修竹也忒没良心了,为了她留学,朱行长倾其所有供她。学成了,她竟擦嘴忘恩,真不是人。再说了,她到哪儿再去找像朱行长这样的人呢!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历有学历,要职务有职务,我看林修竹是抽风了,完全是个神经病。凌行长,也不知朱行长以后有什么打算?”
凌欣月从肖潇雨的话里话外听出她对朱朔才情有独钟,思忖片刻,微微一笑道:“谁知道啊!我有个秉性,别人的隐私从不过问。”
“凌行长,您很忙就不打扰了,我所求之事,就拜托您了。”肖潇雨双手作揖,款款离去。
凌欣月送走肖潇雨,突然发现茶盘里有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装有一张购物卡。她即刻电话叫来罗志雄,查询后,卡上的余额是六万元,凌欣月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让罗志雄把卡退给肖潇雨,并嘱咐罗志雄继续彻查张大海的经济问题……
罗志雄离开后,凌欣月看看表,不到八点,离上班还有半个钟头,便信步走向宽大的阳台。放眼望去,近处山绿瓦红的别墅连绵起伏,远处是波光粼粼一望无垠的海面。
“凌行长,西港于天贵行长来电话,说他们那儿许多贷款到期,企业没钱还,怎么办?”
凌欣月转过脸,一双大眼睛深似秋潭,让金静兰看不出喜怒。
“于行长说他查过了,这些年来,西港一直是贷新还旧,以贷还贷,贷款收息。特别是第四季度,是贷新还旧的高峰。不这样做,企业不好过年,我们更不好过。各项指标都难以完成,不良贷款占比降不下来,利润完不成,麻烦大了。”金静兰一字一顿地复述着于天贵的来电内容。
“这样做能长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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