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个办法没有体现凌行长的意图。”金静兰毫不客气地点醒朱朔才。
朱朔才的脸色一下子就晴转阴了,白如芸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朱行长这个修改稿,仍未跳出一个人说了算的圈子,我认为这是不成功的主要原因。”金静兰也不在乎朱朔才满脸乌云,继续说,“最近几年,在一些企业中,集体领导、民主集中制被削弱了,一个人说了算。我们F行也提出了强化法人代表在经营中的决策地位,这实质上是给了一把手一票否决的权力。一把手的这个权力,如果行使得好,能收到好的效果,如果滥用,那将是灾难性的。再加上每个一把手的认识水平不同,其决策质量也会大不相同。这些道理在座的行长们都比我清楚。我看,A行费用审批办法比较好,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仿效他们的做法?”
“什么办法?”凌欣月的语气中带着鼓励,极大地支持了金静兰。
金静兰胸有成竹地说:“简单说就是每个经营、管理部门都成立费用管理委员会,由分管的行长和部门负责人研究费用如何使用,报行长批准。行长有权否定任何一笔费用,但不能自己擅自添加费用使用项目,要添加必须先提出项目,待费用管理委员会研究后才能决定。这样,既限制了一个单位最高领导人滥用权力,也制约了其他人的决策失误。这种管理方法比我们F行的管理更科学更缜密。”
“我看也不见得。”朱朔才不屑一顾地说。
白如芸也轻描淡写地说:“我们还是要充分体现法人的地位,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嘛!”
金静兰冷笑道:“去年,西港支行经张大海签字报销的条子二百多万元,什么样的家业经得起这么折腾?还有比张大海更厉害的呢!”金静兰伸出右手四个葱白似的纤长手指,“一年四百六十万!每天一万多,烧着玩也得大半天哪!”
凌欣月用眼神制止金静兰到此打住,千万别点出庄亚群的大名。“我看朔才主持制定的方案可操作性强,静兰的意见也很有道理。是否这样,会计部在朱行长方案基础上,把金助理的意见加进去,再搞个办法,下次会上再议。”
“可以。”朱朔才先表了态,刚才被金静兰一通抢白,满肚子气虽说没消,但凌欣月已经给他搭了梯子,再不顺势下台,反倒让自己更难堪。
会议一结束,凌欣月就喊上司机去了市公安局,得知姬局长率侦破组仍在西港F行,她又掉头去了西港。根据上次在西港F行的摸底调查,凌欣月听话听音儿,爆炸案的主凶可能就在海州F行最高层!凌欣月一听头都大了,如果F行高层被拿掉几位,那么,一切的改革都将是空谈……
五十一
女行长 第二十章
意识到爆炸案的主凶出在F行高层后,老行长高峻岭再次进入了凌欣月的视野。她专门腾出时间来到了高行长的家。
高峻岭正在书房里审阅朝阳房地产公司报上来的运作方案,见凌欣月进来,满脸都是灿烂的笑。
“你来得正好,快坐。”他一边让座,一边招呼老伴拿水果。“欣月,巧了,你不来找我,我还准备去找你呢!”
“高行长,找我啥事?”
“行里派到朝阳房地产公司那三个人,你看是不是调回行里?”
“他们都懂点建筑业务,可以帮帮您,为什么要他们回来?”
“上面一再强调不许银行办企业,你派去三个人,时间长了,我怕说不清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是原因之一。其二是现在开发房地产,手续齐备后,承包给建筑公司就可以了,议定好房子的分成比例,到时候我们只管卖我们分到的这一部分就行,其他的事一概不需我们管,省心得很呢!欣月呀,你不处理土地,让我们办房地产公司的决策是非常正确的。从目前的市场论证情况看,‘朝阳’的前景一片朝阳……”
“高行长,不要夸我了,我有多少道行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如果说这些年来我有点进步的话,那也是您的教育和影响。”
“不要这样说,我教育和影响过的人多了,有几个能赶上你的?你的今天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自从你任行长后,我倒是从你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看着凌欣月的进步,高峻岭心里喜滋滋的。
二十年的漫漫金融路,从一般员工到海州F行行长,高峻岭对凌欣月每个阶段的进步,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特别是任行长后,她更平易近人,更尊重老同志,更加勤奋地工作。
高峻岭满意地说:“欣月,我听说你对下面超卖国库券的事,处理得很稳妥,不处理有关人员,不能从严治行,以后类似的事情还会发生;你若是按规定处理有关人员呢,被处理者有委屈,因为他们是得到庄亚群的默认或指使才那样做的。因此,你采取了‘全市通报,既往不咎,再犯从严’的做法,这就很好。既教育了干部,又合情合理。”
“高行长,在西港调研,我发现有些企业通过破产,把我们的贷款甩掉了,我们在核销贷款上存在漏洞。钱世光家属老杨给了我一些材料,也反映了这个问题。”凌欣月把今天想请教的问题提了出来。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准备再派人深入调查,此事很可能涉及庄亚群。”
“你准备以什么名义调查,派谁去调查呢?”
“我准备以检查过去贷款使用情况的名义调查,让罗志雄出马。”
“这个名义好,以免引起他们的警觉,让罗志雄去是最佳人选,此人原则性强,我了解。此事要绝对保密啊!”
这时,凌欣月的手机响了,凌欣月向两位老人说声抱歉,站起身走到一角。
“凌行长,解永龙决心要转户!”是金静兰的声音。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转就转吧。他解永龙要听的‘段子’我们说不出来,他解永龙小舅子想逃脱法律制裁,我们也无权为其开脱!”
高峻岭问:“欣月,解永龙要转户?”
“解永龙发达前是孙子,整天求我们行贷款,现在他发达了,账面上长期存着两个亿,他就成了老爷,我们反倒成了孙子,整天求着他别把存款转走……”
“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点你应该清楚,不然以后要生的气多着呢!”
高峻岭拿起电话摁了几个号码。
“哪位?”对方的声音横得跟满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解董事长,你底气很足啊!”
五十二
“哟嗬!不敢!不敢!瞧我这耳朵,愣没听出是老爷子您,恕罪恕罪!”解永龙立刻变了一个人似的,在电话里一迭声儿地道歉。
“恕什么罪呀?我可担当不起!你越来越牛了,又是省劳动模范,又是模范党员,还是市政协常委呢!”
“老爷子,我这些天是真忙,也没顾得上去看望您老人家,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你让人送来的海鲜我还没吃完呢,吃饭就免了吧。”高峻岭说着收敛了笑容,郑重地说,“听说你要把账户从F行转走,把存款也转走?”
“老爷子,是有这么回事。您的消息可真灵通,我刚让小许去办这事,她才出门没一会儿,您就知道了,该不是您老人家在我这儿安插着线人吧?”
“我还用得着线人?就你那点弯弯肠子还能瞒得过我?”
“嘿嘿,我也没想着瞒您哪。”
“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老爷子,自从您下台后,这海州F行是黄鼠狼生老鼠,一窝不如一窝!周江川是不送礼不办事,庄亚群是不送女人不办事。前些日子桑湾汽车爆炸,矫怀清和冷新家就是因为沾了F行的边儿,命也搭上了。谁还敢跟F行打交道呀,说不准哪一天也把命搭上。”
“不做亏心事,莫怕鬼叫门。你不做坏事,能有人炸你吗!”
“老爷子,那可不敢说,现在弄死个人像杀只小鸡那么容易。西港区政府去年秋天买下那幢烂尾楼,打扫出五具尸骨呢!”
高峻岭有点生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坏事的人,迟早要受到法律的惩罚。永龙,不说这些了,你到底转还是不转?”
“老爷子,您退了这么多年,F行那些王八蛋对您又不够意思,您不是早就不管F行的事了?”
高峻岭自豪地朗声道:“那是过去,现在海州F行行长是凌欣月,她对我们这些退下来的老家伙不薄,F行的事就是我的事。”
“咳,老爷子,您怎么不早说呢?如今 A行和我已接洽多次 ,条件都谈好了。”解永龙装出为难的样子。
“小解,你也甭在我面前耍花枪,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你说,A行给了你什么好处?F行也一点不少都给你。”高峻岭忘了自己已退休多年,像当年任行长时和企业谈判一样,干脆利落。
“老爷子,这事您别管好不好?您就闭门当作家吧!”
“永龙,你想和我打太极是不是?这事你不让我省心,我能写下去吗?”
“老爷子,这我就奇怪了,凌欣月使的什么魔法,您这么为她卖力?我上马金下马银,让您到我公司,就让您来挂名当个顾问,每年给您十万元,您就是不点头,为什么啊?难道凌欣月开的价比我高?再说了,您老也真是怪,放着现成的钱不要,偏偏为着两万元钱,领着那么些老人去闹腾。也不知您是犯了什么邪?”
“好了,永龙,我以前已经说过多次了,你那钱,我拿了晚上都睡不安稳。今天也没时间和你叨叨其他事,我就要你一句话,这存款转还是不转?”
“老爷子,这事对您真的很重要?”
“是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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