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不可能只是为了听一些课吧,也不可能再买一个电脑吧;三是课程设置,应尽可能地向文学之外延伸,政治、经济、文化、外交、军事、体制改革什么的都可以,文学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大家都是操文学的,操多了起腻,当然也不是不说。
主持会议的是礼平老师,他会让我们立即想起《晚霞消失的时候》,想起那个文学幻想的新时代。现在,我每天都看见他,操着一把鸡毛掸子或者一根塑料水管儿,爱抚着他的那辆菜色的北京吉普。
讨论很热烈,每个人都想说几句,但像这样无休无止的讨论是没有结果的,而且会影响吃饭。别的小组已经散场,已经有学员探头入室看我们了,于是我趁冷场的空隙,一声吆喝,结束了会议。这真的是我的一大毛病。
晚上,和金小凤、陈锟、章晓明等人联系,打听能否搞到一台破电脑用用。都说帮我想想办法,都说希望不大。
真没有的话,只好回去了。
不过电脑没有借到,刘恪的电话却寻到了。此兄果然封闭在家,杂志早就停办了。电话里寒暄了几句,问了些情况,心里踏实下来。刘恪说,找个时间聚一聚,我也说,找个时间聚一聚,可我清楚,我们都不会为这个所谓的聚会动心思了。
9月12日 天晴
今天休息一天,说是让我们进城放松放松。到哪里去呢,在伟大的北京,可以看一看走一走的地方不要太多了,太多了反而不想动了。我选择去中国作协,到会员处,领一张入会表格。
做文学青年业余作者时,对入会与否一向无所谓,可上次到单位报销,才晓得朋友们都加入了中国作协,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我都成了专业户了,再不弄一张也太说不过了。
中国作协在东土城路,作协大楼挺威武的,但是你说去中国作协司机肯定不知道,一说作协对门的建材大厦,他准不吭气儿地载着你走。
会员处的同志说,表格已经寄到我的老单位,海安中学。我请求他们再给一张,未允。
返回时,顺便在华夏银行刷卡取了一千元。去时打的费十八元,回来时是三十五:原来夏利一块二,富康一块六,还绕了道。司机有些过意不去,少收了我几块。
打电话回家,让刘云把表格再寄过来。
《长江文艺》主编刘益善过来请客,想在明年搞一期鲁院高研班作品专辑。人头攒动,刘继明一定要拉着我。他当年在《长江文艺》时,也是我的责编。喝酒的时候,陪刘益善一起来的一个中年诗人陈,悄悄和《红岩》的冉冉说着什么话。冉冉的脸色变了,不久就哭了起来。大家赶忙圆场。回来的路上,我安慰着冉冉。陈诗人的情人是女诗人冉冉的好友,陈诗人不断地说他和情人的故事,冉冉当然不高兴了。看在冉冉做了我几天同桌的份上,我告诉她,十个女人九个肯,就怕男人嘴不稳。男人是喝不得尿的,喝了一点尿,再一上脸,什么话都会说的。
回来后瞎扯,陶纯说,不写故事,小说肯定完蛋。关仁山一个本子卖了二十万。
出书还会卖得很火。陶纯也在写剧本。
有人喊着涌进来打牌:刘继明、潘灵、谈歌。没想到刘继明打牌那么差。
给小袁发了个短信。小袁是我在海安中学的女同事,暑假也调到无锡去了。今年暑期海安中学调到南方的教师有很多很多,但小袁是个例外。小袁本不想调。小袁是因为离了婚才离开海安的。小袁是个好姑娘。上大学时就读我写的小说。小袁和丈夫感情好得像一对情侣,节假日,丈夫总要给她送礼物。要是外出了,丈夫总要给她寄一张贺卡,或者快递一只花篮。我到小袁的办公室,总是看见她亲热地攥着话筒。她和丈夫因为一件小事,因为双方都说了狠话,一赌气就离婚了。什么事,不太清楚,清楚的是,小袁不可能回头了,因为他们没有孩子。我记得四月份,我办理调动手续的时候,小袁刚刚做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小袁不想要孩子,一是无力抚养,二是她自己还是个孩子。离婚注定要成为小袁青春岁月最壮丽华彩的一笔,从这件事上,她会发现她不再是个孩子了,然而在别人的眼里,她的率真任性可能更像个孩子了。
不管怎么说,小袁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而我虽然调到省里,却有可能身在海安。蚊子叮,睡不着,起来整理关于《腼腆的人》的阅读指南。一个人一间房就有这个好处。
9月13日 天晴
今天星期五,正式开课,中央党校的一位老同志讲邓小平理论,一直讲到十一点四十五。
终于联系上了丁晖。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恩师丁华、沈泽的儿子。当年高考补习,我就住宿在他家。我们考走后,丁晖又考了一年,录取了人民大学,并且成了北京女婿,分配到一家出版社。
要命的是我们同样感到了陌生,陌生得甚至连客套话都没有。我想这倒不是丁的原因,他绝不会把我当成漂到北京的流氓无产者吧。这是时间的原因,时光冲淡了所有的激情。就是在海安,我又有几个同学还有往来呢,就是我最要好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濮忠韦,最终我们不还是中断了联系吗。记得大学期间,他还陪我游览了南京长江大桥,就是毕业工作之后,逢年过节,我们还会在老家走动走动,互相说些鼓励的话。听说他从淮阴师院考研到了华师大,又从那里到了美国,接着把老婆也办了过去,直至在那里定居。但是友谊最不可靠,可靠的是时间,它会洗刷尘世的一切,包括友情。
丁晖说,如果我有什么图书创意,可和他联系。
收到一个短信,说海安中学补发了我一万元奖金。正好家里打电话过来,我便告诉他们。刚放好话筒,又来了一个短信,说对不起,那是一场空欢喜。海安中学正因为发奖金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呢。
打牌,荆歌因为我的“嘲笑”拂袖而去,情节恶劣。我对愣在场上的同学们说,这就是荆歌的可爱之处。当他可爱得让人讨厌的时候,他自己会晓得消失的。
三缺一,我们只好闲聊,谈歌说,班上有位学员,善写武侠小说、侦探小说。
去年还冒充某个日本作家,大概是西村京太郎一类的,给书商搞了一套小说,赚了七十万哩。
不可思议。
约好明天去买一台二手电脑。
下午三位院长在班主任的陪同下挨家挨户看望我们。院长们其实很热情,很亲切,大概是作家们的到来给鲁院增添了热闹吧,院长们也表现得开心。大家又提出电脑问题,可他们也只能苦笑一番。不买是不行的了。
夜深人静,我铺开稿纸:
天雨宝贝,爸爸非常想念你和妈妈,几次电话,听你说成绩还可以,爸爸挺满意的。六年级的确是个关键学期,爸爸不在身边督促你,全靠你自己把握和控制了。
除了家庭作业,你还要预习课文,预习习题,学习负担挺重的,爸爸既心疼你,又担心你能不能这么去做。
我在这里,吃饭还算可以,每天二十元的伙食费,一个月要交四百五十元。也经常有人来请客,主要是杂志社的人。就是到现在还没有电脑,没有电脑就无法写作。我都急死了。
另外转告妈妈,拿出一千元,打到我的工资存折上。这个月的电话请她务必交一下。还有,给我的手机上打一些钱。
有什么情况,有什么困难,及时和爸爸联系,好吧,记住了,爸爸永远是你们的朋友!
祝你们幸福快乐!
9月14日 天晴
早晨和欧阳黔森一起去华堂商场。等他的一个学生。找电脑,没有能够找到,打车去蓝岛,还是没有二手货。
午饭后睡觉,被艾伟拳打脚踢敲醒。在北京的时间,艾伟几乎一直穿着阿迪达斯,一副黑框眼镜。我说他像个日本人,刚从高尔夫球场下来,他有些不高兴。这个下午,我们主要谈了小说的叙事结构。以《安娜·卡列尼娜》为例,以《包法利夫人》为例,以《修道院纪事》为例。我的创作基本上没有计划,而艾伟看上去更像职业作家,他有着完备的计划,《越野赛跑》这一路阳刚类准备写三部,《爱人同志》这一路阴柔型也准备写三部,组成一个完整的阴阳同体。这就是艾伟的野心。
这样的野心让我有点发怵。这样的野心让艾伟的写作有了力量和方向,而对我来说,就有些多余了。一个庞大的体系会把我锁进笼子,作困兽犹斗状。我只想抓住现在,抓住当下。
一直聊到章晓明过来。此君写过小说,开过书店,还在《花城》上发过长诗。
早就听说过他,现在他把老婆孩子扔在如皋,自己混在北京。由于退了我们好几个的书稿,他心里不安,想请我们吃顿饭。他说他在大众文艺社干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
说话间,石头过来了。此兄过去也是诗人,现在是央视一个栏目的制片人。一聊才知道,他还做过我们海安花鼓的节目。海安花鼓?我实在不知道它的来历。
我们一路步行到华堂,选了郭林家常菜馆儿。由石头做东,喝了一瓶小糊涂仙。
饭后回来小坐片刻,石头建议出去玩玩,便打车来到朝阳公园。
9月15日 天晴
吃完早饭,便赶到农民日报社门前,乘808线前往中关村。早晨的空气很凉爽。拣一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回复苏苏的短信。早晨一开机,就跳出她的来信。不过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打上标点,只好空格。
我说:已经来了一个星期了 看来你没有想我了
苏苏:又见不到面,总不能空想吧。
我说:美妙的东西在空想中接近完整 而现实的展现总是让人绝望
我说:国庆节来玩吗
苏苏:别诱惑我,我想好了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