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纪儿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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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世纪儿的忏悔-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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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它们一去就不回头了。我把门检插上,耳边不知有个什么声音在对我说:“你现在与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的女人单独在一起了。”

  当我陷入沉思,尽力想找到一条能把我引向真相的捷径的时候,我记起了狄德罗的一本小说,说的是一个因嫉妒其情人的女人,为了解惑,竟想出一个挺奇特的办法来。她对他说,她已不爱他了,并告诉他说,她就要离他而去。阿尔西侯爵(她情人的名字)落入圈套,承认自己也已对他俩的爱情感到厌倦了!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读到的这奇特的一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觉得这一招儿真妙,而且,此时此刻,当我回忆起这个片断时,我不禁微微一笑。‘谁知道呢?如果我也学这一招儿的话,”我暗想道,“说不定布里吉特也许会中计的,并告诉我她的那个秘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从暴怒突然转到使用诡计或狡诈上来。难道让一个女人不由自主地说出自己的心思来就那么困难吗?这个女人是我的情妇,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的话,我就太无能了。我神态洒脱而漫不经心地往长沙发上一仰。“喂!我亲爱的,”我快活地说道,“难道我俩现在都无法说说心里话了吗?”

  她吃惊地望着我。

  “喂!上帝,是的,”我继续说道,“反正我俩总有一天要说真心话的。暗,为了给您做个榜样,我有点想先开始。这样可以使您有信心,只有朋友间谈得投机才能让人产生信赖的。”

  想必我这么说的时候,我脸上的表情泄露了天机。布里吉特似乎没有听见我说的话,还在继续地踱来踱去的。

  “您是否很清楚,不管怎么说,我们在一起呆了有半年了?”我对她说道。“我们过的这种样子的日子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让人笑话的吗?您很年轻,我也很年轻。万一您觉得我俩的亲密生活不对您的口味了,您是不是那种敢向我说出来的女人?实际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是会坦率地说出来的。而且,为什么要不说呢?难道爱是一种罪过不成?因此,不太爱了,或者不再爱了,也都不能说是罪过。我们这种年龄的人,需要换换口味,这又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呢?”

  她站住了。“我们这种年龄的人!”她说道,“您这是在说我吗?您这是在要什么花招儿呀?”

  我的血往脸上涌。我抓住了她的手。“你坐下来,”我对她说道,“你听我说。”

  ‘请什么用?这不是您在说话。”

  我对自己的假装感到羞惭,所以便放弃了。

  “您听我说广我用力地重复道,“您过来,我求求您,坐在这儿,坐到我身边来。如果您想保持沉默,那就请您起码行个好,听我说说。”

  “我在听哩。您要对我说什么呀?”

  “如果今天有人对我说:‘您是个懦夫!’我二十二岁了,我已经同人家决斗过,那么,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我整个心都会暴跳起来的。难道我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心里没数吗?可是,我还是得去决斗,我还是得同说这话的人决斗,我必须同他拼个你死我活。为什么?为了证明我不是个懦夫,而如果不这样的话,满世界的人都会以为我就是懦夫。就这一句话,就得做出这样的回答,而且,但凡有人这么说了之后,不管是谁,我都得找他拼命。”

  “一点不假。可您想说什么?”

  ‘法人们则不决斗,但是,社会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任何人,不管他是男是女,在他的人生旅途的某些时刻,不会不遇上一些问题,哪怕他的生活如钟表一般地有规律,像铁一般坚强。您想一想吧,您看见有谁逃过这条规律的?也许有这么几个人例外,但是,请看看其结果如何吧:如果是个男人,他必名誉扫地;如果是个女人,会怎么样?会被人遗忘。但凡真正地生活着的人,都应在这方面证明自己的存在。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有时也会受到攻击的。如果她很勇敢,她就挺身而起,证明自己不可小觑,然后再坐下来。对于她来说,以刀剑相见并不能证明什么。她不仅要进行自卫,而且她必须亲自铸造自己的武器。有人怀疑她。那么是谁?一个无所谓的人?那她就可以而且应该蔑视他。如果是她的情人在怀疑她,那么她爱他吗?如果她爱他,那他就是她的生命,她不可以蔑视他的。”

  “她的推一回答就是默不作声。”

  “您弄错了。那个怀疑她的情人,是在侮辱她的整个人格,这点我清楚。替她回答的是她的眼泪、她往日的行动、她的忠贞和她的耐心,不是吗?如果她沉默不语,会是什么个结果呢?她的情人因她的过错而将失去她,而时间将证明她的清白。您心里想的就是这个吧丁’

  “也许吧。首先应该沉默。”

  “您说是也许?如果您不回答我的话,我肯定要失去您的。我的主意已定:我一个人走。”

  嗯,奥克塔夫……”

  “嗯,”我嚷叫道,“时间将证明您是清白的?您把话说完。在这一点上,您至少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了。”

  “但愿是的。”

  “您希望是的!这就是我请求您真诚考虑后的回答。这想必是最后一次您有机会在我面前说说心里话了。您对我说您爱我,这我相信。我在怀疑您,难道您存心让我走,让时间来证明您的清白?”

  “您怀疑我什么吗?”

  “我本不想告诉您的,因为我明白说也没有用。不过。不管怎么说,反正都是痛苦,那就随您的便吧,我对这种痛苦也一样喜欢。我怀疑您在欺骗我,您在爱着另一个人,这就是您的秘密和我的秘密。”

  “我爱谁呀?”她问道。

  “史密斯。”

  她用手按住我的嘴,扭过脸去。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我俩眼睛望着地上,都在沉思。

  “您听我说,”她吃力地说道,“我曾受过不少苦,苍天可以作证,我将会为您而献身的。只要世上还为我留存有一线微弱的希望之光的话,我都将准备继续受苦。但是,当我不得不对您说我是女人,以激怒您的时候,我确是个女人呀,我的朋友。不要走得太过头,也别走得离人的能力太远了。在这一点上,我是永远不会回答您的。眼下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最后一次跪倒在地上,再次求您带我走吧。”

  她边说边跪了下来。我站了起来。

  “真蠢,”我苦涩地说道,“有生以来头一次想套出一个女人的真心话的人真蠢呀!结果得到的只能是轻蔑,这是自作自受!真心话?只有贿赂女佣的男人,或者趁女人在说梦话时溜到她的床头偷听的男人才能听得到。只有自己装作女人的男人,只有下贱到背地里尽干卑鄙勾当的男人才能听得到!但是,但凡坦率地要求听到真心话的男人,伸出诚挚的手去乞讨这种可怕的恩施的男人,他是永远也甭想听到的!人家会警惕他的,不管他怎么问,人家只是耸耸肩膀而已,而且,如果人家不耐烦了,人家就会像是个受到侮辱的贞洁女子似的霍地站起身来,大言不惭地说出女性的名言,什么怀疑会毁掉爱情呀,什么提出不可回答的问题来是不能原谅的呀,等等。啊!公正的上帝,多么地累人呀!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呀?”

  “当您想结束的时候,”她冷冰冰地说,“我同您一样感到厌倦。”

  “立刻就结束,否则我就永远离开您,让时间去证明您的清白好了!时间!时间!哦,冷漠的情好啊!您记住这次永别吧。时间!还有你的美貌,你的爱情,你的幸福,它们都将跑哪儿去呀!你就这样地失去我难道就不无遗憾吗?啊!想必是等到那一天,那嫉妒的情人知道自己错了,他看到了证明,明白了自己伤害了一颗什么样的心,是不是啊?他将为自己的羞愧而痛哭,他将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他活着就只能一天到晚地回忆自己以前本来会是幸福的。但是,到了那一天,他的骄傲的情妇也许会因为报了仇了而面色苍白的,她会暗想:‘如果我早点告诉他不就没事了吗!’请相信我吧,如果她爱过,那么骄傲是安慰不了他的。”

  我本想平静地说话,但是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也烦躁地走动起来。有一些目光真的像是一把把利剑,在互相交锋,我同布里吉特此刻交换的目光就是这样的。我看着她就像一个囚徒在盯着牢房门。为了启开她的嘴,为了逼她开口,我真宁愿拿我的生命和她的生命孤注一掷。

  “您要怎么样?”她问道,“您想让我告诉您什么?”

  “告诉我您的心里话!您这么一再逼我重复难道还不够残忍不成?”

  “那您呢?哪您呢?”她嚷叫道,“您难道不比这更残忍百倍?啊!您自己说的,想知道真心话的人真蠢!我可不可以告诉您,希望人家相信她的女人真蠢?您想知道我的秘密,而我的秘密就是,我爱您。我真是疯了!可您却在寻找另外的秘密。我因您而面色苍白,您却大加指责,盘问个没完。我真蠢!我本想默默地忍受痛苦,对您逆来顺受,我本想对您隐藏起我的泪水,可您却把这些视作犯罪的证据。我真疯了!我本想远涉重洋,同您一起远离法国,远离一切爱过我的人,去死,为这颗怀疑我的心去死。我真蠢呀!我原以为真理是有眼睛,有声音的,人们可以猜得到它,应该尊敬它的!啊!当我一想到这里,就止不住地流泪。早知如此,又何必让我准备旅行,使我将永不得安宁?我已头昏脑涨,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哭泣着俯身向我。“我真蠢!真蠢!”她凄切地重复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她继续说道,“您到底要固执到何时?对您这么一再地怀疑,越怀疑越厉害,我能怎么办呀?照您说的,我必须为自己辩白!怎么辩白呀?是走,是爱,是死,是绝望?如果我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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