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接着就碰杯,干了。这回老胡就更糊涂了,酒精已经让他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了。他痴呆呆地问:那丫头到底是谁呀?
老范就朗声道:是小岳呀,这你都没看出来,我老范早就瞄上她了。
范业的话让胡伟岸猛地打了个激灵,酒醒了大半。他摇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又问了一句:你说的丫头是谁?
老范就重重地又拍了一掌老胡:是小岳,你们文工团的小岳。胡团长啊胡团长,小岳你都不知道了?
老胡的酒彻底地醒了,酒醒后的老胡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迷迷瞪瞪地盯着老范,心里想:怎么范师长也喜欢上小岳了?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后,他悲哀得直想哭。
老胡看上的也是小岳。小岳来到文工团后,他就暗暗地喜欢上了,喜欢她的聪明和美丽。当时,他经常写一些诗歌,关于战争和爱情的,让小岳声情并茂地朗诵。诗歌让小岳一朗诵,他就觉得那些诗歌已经不是诗歌了,仿佛成了精灵,在他的血液里呼呼地奔涌。
他是小岳的团长,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就一直按下自己的情感,不断地在心里劝说着自己:大米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小岳就在自己的身边,以后一定是属于我的。
那些日子,老胡的心里承载着巨大的爱情,投身到慰问演出和写作中去。许多著名的篇章就是那时候创作出来的,老胡也因为那些文章著名起来。
他没想到,范师长也看上了小岳。一山不容二虎,小岳嫁给范师长,就不能嫁给自己,这是明摆着的道理。他清醒过来后,无可奈何,又无限悲凉地说:范哪,你能不能换个别人,谁都行,工作我去做。
老范不明就里地又去拍老胡的肩头,然后一连气干掉两杯酒,红着眼睛冲老胡说:我就是看上小岳了,谁也不好使。要是娶不到小岳,活着还有啥意思!
这时的老胡彻底冷静了,他又想到了山坡上那两头发情的公牛,为爱情进行的那场厮杀。他由牛想到了人,想到了自己和老范,心里怦怦乱跳一气。如果这时自己不退出的话,老范说不定会拔出腰里的枪指向自己;尽管他也有枪,可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老范拔枪相向。终于,他无限悲凉地说:那丫头就那丫头吧。
老范听了,情绪达到了高潮,哈哈笑着:胡哇,这就对了。我这媒人你来当,你当媒人,我放心。
说完,老范似乎发现老胡情绪低落,就“咦”了一声:你狗日的是不是也看上了小岳?
老胡就凄惨地冲老范笑一笑。
老范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你是文工团团长,手里有那么多年轻女同志,换一个,这是多大的事啊。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老胡心里似呻似唤地说:范哪,你咋就不换一个呢。
这是他在心里说的。他太了解老范了,这么多年打仗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习惯。况且,老范是一师之长,是他的上级,上级的话就是命令,他不能违抗。
没几日,他愁眉不展,心怀忐忑地找到了小岳。小岳回国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人变得更漂亮了。她嘴里哼着歌儿,在等待胡团长向自己表达爱情。
这天,胡团长推开了她宿舍的门,她想:爱情终于来了。一时间,脸红到了耳根,心跳如鼓,手里一遍遍地摆弄自己的辫梢。
胡团长看了眼小岳,心就疼了,但他还是说:小岳呀,今天我有个事儿要对你说。
小岳低着头,柔声道:说呗。
她等这句话已经许久了。
胡团长就叹口气道:有人看上你了,要和你结婚。
小岳心想:胡团长也真是的,自己喜欢就喜欢吧,干吗绕这么大个圈子。她心里乱跳一气,等待着幸福的到来。
胡团长悲哀地说:是范师长要娶你,他说他非你不娶。
小岳吃惊地睁大眼睛。她爱情世界的天塌了,过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颤抖着声音说:怎么是他,那你——
胡团长的心里一团糟,但他还是沉了沉说:小岳呀,范师长是一师之长啊。
说到这儿,胡团长觉得这话说得一点也不符合媒人的身份,就说了许多范师长的好话。小岳听着胡团长的话,耳畔似飞着无数只苍蝇,嗡嘤一片。她想胡团长原来是不爱自己的,以前的美好感觉只是自己的幻觉。这么想过后,她对爱情的希望破灭了。既然自己爱的人并不爱自己,那嫁给谁都是一样了。当初她参军时,就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交给了组织,现在她把婚姻也交给了组织。
很快,小岳就和范师长结婚了。
结婚那天,酒宴是少不了的,到场的有范师长的首长,也有部下。老胡在老范的心目中是很重要的人物,所以老胡是不能不到场的。
那天,老范喝了很多酒,老胡也喝了很多。他一看到站在范师长身旁的小岳,就万箭穿心般难受。他抓起酒就喝,别人不和他碰杯,就自己喝。老范和小岳出现在他面前,给媒人敬酒时,他看到小岳眼泪汪汪的样子,就醉了。在干了一杯酒后,他轰然倒了下去。
老范和小岳结婚不久,老胡就和团里的小金结婚了。小金不如小岳漂亮,她们是同一年在同一个城市入伍的。入伍前俩人是同学,关系一直很好。
结婚后,小金曾问老胡:你不是喜欢小岳吗,怎么和我结婚了?
老胡用手掐自己的头,无限悲凉地说:不说了,不说了,我头疼。
小金就冲老胡笑。
六
胡作家和小金的婚礼上,范师长带着新夫人小岳来了。小岳似乎仍没从失恋中走出来,表情有些悲戚。胡作家一见小岳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他和范师长拼酒,一碗又一碗,到了一定的境界,范师长就拍着胡作家的肩膀:胡哇,咱们能有今天,没想到哇。
胡作家蒙着眼睛说:是呀,要是没有当初,又哪会有今天呢。
他看一眼小岳,又看一眼身边的小金,心里就多了些感慨。
范师长的笑声很豪气,也很爽朗;胡作家也笑,笑着笑着却流出了眼泪。范师长说:胡哇,你看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哭啥哩?小岳已经怀上了,你也抓紧点,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亲家呢。
胡作家擦干眼泪,拍着胸脯说:那是,咱们生的都是男孩的话,他们就是兄弟;要都是女孩,就是姐妹;一男一女,那就是做亲家了。
两个女人见男人们拍着胸,说一些有情有义的话,也躲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那段时间的范师长很幸福,满面红光,见人就笑呵呵地打招呼。他经常能见到胡作家,一见到胡作家,他就眯着眼睛,望着天上的太阳说:不打仗的日子真好,天天搂着老婆睡安稳觉。我这儿可都三个月了,你那儿咋样了?
胡作家明白,他这是在问小金怀孩子的事呢。胡作家勾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小金也怀上了。
哈哈哈——范师长重重地拍了胡作家的肩头,疼得胡作家龇牙咧嘴。
这期间,军、师一级的文工团接到了撤销的命令。这一级的文工团是为了朝鲜战争,才临时组建的编制。战争结束了,这么多文工团员显然成了部队的负担,于是,上级一纸命令,撤销了军、师文工团的建制。小岳不希望去地方工作,还想留在部队,那时她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范师长拍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抓起电话给军区分管编制的参谋长打了电话,军区参谋长就是当年给他改名字的肖团长。他把小岳想留在部队,继续战斗的想法说了,肖参谋长在电话里说:不就是个编制嘛,没问题。小范啊,好好干,你还年轻啊。
很快,小岳就挺着大肚子去军区文工团报到,继续发挥她能歌善舞的特长。
胡作家的夫人小金也想在部队继续战斗下去。她把自己的想法冲胡作家说了,胡作家搓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说:咱不能跟小岳比。范师长朋友多,军区那些首长他都熟,我是搞文艺工作的,认识的这些人都不管编制。你还是转业,服从分配吧。
小金一脸的失望,她在感叹小岳命好,嫁了好人后,就转业去了地方一家工厂的工会搞宣传去了。报到那天,她还留下两行惜别部队的泪水。
几个月后,小岳生了,是个男孩。取了一个通俗又响亮的名字:范幸福。可见当时范师长的心境是多么的满足和甜蜜呀。没多久,小金也生了,是个女孩。胡作家给女儿取了很文气、也很文化的名字:胡怡。孩子出生没多久,范业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这时的胡作家已经调到军区文工团,担任创作员,名副其实地搞起了创作。
范业在电话里大呼小叫:亲家,我是男孩,你是女孩,咱们这回可是亲上加亲了。
胡作家打着哈哈:可不是,真被你言中了。
范业兴高采烈地说:人要是顺了,想要啥就来啥。胡哇,你说是不是?
胡作家又想起了小岳,现在俩人都在文工团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虽然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也有了孩子,可一看见小岳蒙的眼神,心里还是颤颤的。想到这些,他只能在电话里“嘿嘿”地笑笑。最后,范业瓮着声音说:这狗日子,真是太好了。说完,“咣”的一声就挂了电话,震得胡作家的耳朵嗡嗡响。
范业果然很顺,儿子范幸福满周岁那天,他当上了军长。
这消息也传到了胡作家和小金的耳朵里。小金就冲胡作家感叹:你看小岳的命多好,嫁人一下子就嫁了高干。
胡作家就哑了口,不知说什么好。那阵子,小金刚离开部队,对部队仍犯着单相思,看什么都不顺眼。胡作家是文化人,明白小金的心思,就什么事都顺着她。
这些日子里的小岳也有了变化。她见胡作家时,眼神不再那么蒙了,而是变得清澈无边。胡作家一望见小岳这种眼神,心里就不再乱颤了。他的感情终于平静下来,想到小金,还有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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