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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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5-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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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医生是最后一个被叫进会议室谈话的,这种谈话其实只剩下了照面的意思,定论应该早已有了,因此,乐医生显得格外轻松,丝毫没有一点见官的拘谨和局促。在这之前,组织部还要他准备了一份自我介绍,他没有在介绍上多花心思,他觉得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一切印象,经过前面的考察和谈话,早已根植于他们心中,根本用不着他再去美化自己。于是,所谓的介绍,也就成了乐医生罗列自己医学成果的文字,差不多等于报书名了。 
  但是,谈话的内容完全出乎乐医生的意料,根本就不是谈话,而是变成了对他的质疑和调查。他坐在组织部人员对面,虽然隔着一张圆桌,但仍然感受到一种受袭击的危险。他看见组织部人员像拿武器一样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着一行行短句,远远地看去,像现代诗,三句一段,两段一组,他在心里琢磨,这些短句是什么内容呢?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给他看呢?这时候,组织部开口了,说,你能解释这些句子的来历吗?它对谁说的?什么情况下这么说的?为什么要这么说?出发点是什么?你有什么目的?显然,这些短句是他说的!乐医生毛孔一下子紧了起来。他听得出这些话里的指向,那可不是赞美,是一连串地追问!他看看组织部人员,小心翼翼地按住从桌上推过来的这张纸,禁不住手指都有点发抖。这张纸上还写了一个标题——乐医生行医语录: 
   
  你平时是一个人睡觉吗?还是两个人? 
  你一个人睡觉舒服吗?会不会想着身边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 
  你一个人睡觉会想着做爱吗?两个人睡觉时每次都做爱吗? 
  做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每次做爱都有高潮吗? 
  是什么动作让你达到高潮? 
  高潮的瞬间你身体有何反应? 
  你平时手淫吗? 
  你是无师自通还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一般手淫多少时间? 
  你喜欢性行为开放还是限制? 
  假如你可以任意选择,你喜欢什么样的性伙伴? 
  你喜欢一夫一妻制还是喜欢夫妻之外另有情人? 
  你做爱一般喜欢什么体位? 
  哪种体位更容易让你达到高潮? 
  怀孕、肚子里有孩子,或者小孩子刚出生,你仍然坚持做爱吗? 
   
  乐医生觉得头有点晕,还不是一般的晕,有点茫然和空白。他看着这些文字,一行行看下来,越看越傻,最后愣在那里。他仔细品味着这些话,这些话他确实也有点熟悉,感觉似曾相识。这些话是他说的?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他好像没那么直白吧?如果不是他说的,那么,很多话又很像他的意思?话的倾向他也是非常赞成的?也许他真的说过这些话?在朋友开玩笑的时候?在某个讨论的场合?或者就是看病的时候?有病人涉及到这个方面?他从病情的角度向病人发问?也许是,也许都不是,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当然,他现在脑子很热,意向模糊,他被突然地质问打蒙了,现在要他去求证这些话的出处,他肯定是困难的,不是时候,也不是场合。但这些话出现在组织部人员手里,在和他谈话的时候拿出来,用意和目的已非常明显,就是为了不让他去求证,而是为了将他的军,把他将死,让他的仕途胎死腹中。乐医生拼命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要小心要小心,不要承认,也不要否认,现在不是承认和否认这么简单的事情,因为承认和否认都得拿出证据,让组织部信服,让这些语录不攻自破,他现在去哪儿拿这些证据?弄不好还会被动,被动了,以后再说回来就更难了。 
  乐医生勉强镇定自己,说,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些话我也很熟,似曾相识,但在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能回答你们,这事得容我想一想。 
  显然,组织部人员也没有马上要收到成效的意思,他们接口说好,说今天就到此为止,说你什么时候想起什么,你再找我们。我们也回去分析分析,我们分析出什么,也及时告诉你。我们重视每一份反映的材料,同时,我们也要对你负责。说着大家都站了起来,大家都有点尴尬,都顾自走出了会议室。乐医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和组织部人员打招呼,他现在脑子里都是这些语录,甚至觉得空气里也充斥着这些语录,这些语录像苍蝇一样在他眼前盘旋,嗡嗡作响。 
  走出行政楼,乐医生碰到了乌钢,他情不自禁地说,今天真是邪了门了,想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件事情出来。乌钢说,什么事?他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行医语录,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乌钢说,什么样的行医语录?都说了些什么?乐医生简单回顾了一下,说,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手,我也早做些准备,不至于当场这么被动,等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真是糟糕透了。乌钢想了想,很有经验似的说,这次你的事要是黄了,也许就黄在这些语录上。乐医生说,不会吧?这事有这么严重?不就是一些语录吗?乌钢说,我说你书生吧,你还不信,这事就是这样。你要是个医生,你原地踏步,你医术好,你说话随意点,都没关系。你要是进班子了,当干部了,就不一样了,就要用干部的标准来衡量你。你不是看妇科吗,人家就会顺着妇科的思路去想问题,看妇科说这些话,就是德出了差错,这后果就严重了,你这干部还上得了吗?乐医生被乌钢这么一说,心完全就不是心了,像被机关枪扫了一阵,蜂窝一样,都是洞孔。 
   
  七 
   
  乐医生一下子就没了兴趣。不是对仕途没兴趣,而是对这件事的性质起了变化感到难受。 
  有些问题,他不知如何去想才是对的。他不优秀吗?他不是组织培养的后备干部吗?他不是经过考试上来的吗?他不是海选中脱颖而出的吗?他是循序渐进一步步走过来的,他就应该是铁定的。如果他有一手靠不上,以他的性格,他知识分子的面子,他根本不会再说一个想字。问题还在于,他也不是乱世英雄,不是斜刺里杀出的程咬金,不是“双突”,怎么就会有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呢?他没有想到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还会有这么凶险的漩涡。现在还会有这么无聊的人,热衷于举报,热衷于打冷枪放冷箭。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事情有了跌宕,有了阻碍,他就觉得不漂亮了,他热情大减。他想,难道这就是皇历上说的麻绳捆绑?暗无天日?好像还不至于吧。 
  但是,现在要他放弃,他也是不肯的。放弃算什么呢,鸟儿将死也要哀鸣几声。况且,这种语录,理解和不理解是差别很大的。理解得好,会说他思想走在前沿,病看得开放。理解得不好,会认为他是在挑逗和引诱病人,就和作风挂上钩了。就算是作风问题,乐医生觉得,这还是可以申辩的,圈里有一句话说得很哲理,叫“在火焰上舞蹈”,妇科就是在火焰上舞蹈。你要是不敢跳,美丽就无从谈起,就与你无缘;你要想跳得美丽,就可能灼伤了双脚,甚至被烧为灰烬。 
  他决定主动找组织部谈一谈,他不想等组织部过来找他。过来找他,也许结论就出来了,那就迟了。他要在结论出来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来左右和影响要做结论的人。 
  他去的是组织部的监察室,不是考察时的干部处。干部处是发现和提携的,监察室则是询问和调查的,乐医生有些感慨,深感仕途的复杂和艰辛,就隔了那么几日,就那么几条语录,他就得从另一个门里进出了。不过,他今天心情很好,他是想通了才主动要去的,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仕途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他也要把语录说说清楚。这是他的态度。 
  他首先说到他和同事的关系,他说大家关系很好,没有纠葛。那为什么关键时候会出现举报呢?乐医生把原因归结于自己太顺太快的缘故,他的荣誉太多了,他的待遇太好了,现在又有个位置在等着他,人家想争都争不到呢,他却多得已经压身了,凭什么呀!他把这种举报归结于心理不平衡造成的,不是深仇大恨。他真的不想猜忌,不想抱怨,不想让组织部觉得他是个鼠肚鸡肠的小人。 
  监察室人员不动声色地听着,悄没声息地做着记录。 
  乐医生后来才说到了语录,他说这真是个意外。监察室人员来了兴趣,问,意外是什么意思?他说,我不是看妇科吗?尤其是男医生看妇科,本身就是一个意外。监察室人员说,此话怎讲?他说,妇科是一个特殊的职业,是个高风险的行当,接触的是敏感的性别,看的又是隐秘的地方,问的又都是羞涩的问题,稍稍问得具体一点,也许就有流氓的嫌疑了,不是吗?他说得很实在,也很在理。监察室人员也是诚挚地一笑。乐医生还顺便说起了“顶到痛不痛”的例子,说明妇科就是一柄双刃剑,会刺伤对方,更会戮杀了自己。监察室人员点头表示认同。 
  乐医生说的第二个意外是,他想不到有人会收集这些。收集的动机本身就很奇怪,用途是什么?用来学习?用来交流?还是用来研究?要是用来作为证据去搞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蓄谋已久的,否则关键时候拿不出来,那么,蓄谋已久就不是为了要帮助我了,是不是?乐医生说得这么“弱智”,监察室人员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说,这不是意外,这当然是蓄意的。今天你主动来找我们,说明你心地坦荡,没有龌龊,我们就跟你说实话吧,我们接到的语录就有五六份之多,不信你可以看看。乐医生欣慰了一下,欣慰监察室人员的理解,但马上脊梁骨又一节节的往下冷。 
  乐医生坐在监察室人员对面,监察室的桌上摊着许多报纸,报纸好像是文摘类的,标题很醒目,广告也很多。乐医生看着监察室人员从报纸下抽出一张纸来: 
   
  你看有关性知识方面的书吗?这些书对你有指导意义吗? 
  一些性物品对你有刺激作用吗?你喜欢什么样的性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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