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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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5-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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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意。”黎亚非说。 
   
  婚礼定在春末。满城的桃花都开了,黎亚非不想穿那累累赘赘的婚纱了,她定了一套日常也能穿的小礼服,浅桃色跟这个季节很相衬。 
  黎亚非最后一次试衣服的时候,郑昊来了。 
  自从离婚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瘦了很多,头发很长,胡子拉碴儿的。 
  “你怎么变成这样儿了?”黎亚非问。 
  “挺好的呀,”郑昊看一眼镜子,“失恋艺术家嘛。” 
  黎亚非把他以前送她的婚戒拿出来放在桌上,“这个还你。” 
  郑昊看着戒指,笑了笑,“不是我小气,这个戒指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传了好几辈子了,带你回家之前,我带过好几个女孩回去,我妈都不给,见了你,我妈才拿出来。没想到,我们还是没缘分。” 
  “她恨死我了,是不是?” 
  “她恨我,”郑昊笑笑,“搬回家时,我跟她说,是我有外遇你才跟我离婚的。从那天开始她就没正眼看过我,也不给我做饭,要不我能这么瘦吗?” 
   
2007…6…21 11:00:59 涢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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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6年11月29日 第 31 楼   


 黎亚非的眼泪涌出来,湿了满脸。 
  “你哭什么哭啊?”郑昊笑,“我还没哭呢。” 
  黎亚非哭得更厉害了。 
  “再哭把衣服弄脏了——”郑昊说。 
  黎亚非回房间把衣服脱下来,换了家常服出去,看见郑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郑昊泪流满面。 
  黎亚非拿了盒纸巾过去,抽了几张递给郑昊,他伸出手,没拿纸巾,却把她的手腕攥住了,黎亚非说不清楚,是他把她拉进怀里的,还是她自己主动扑进他怀里的。 
   
  周祥生跟郑昊一前一后进的小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黎亚非离婚时,房子留给自己,车子给了郑昊。 
  郑昊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少,即使他自己不当自己是艺术家,别人也会认为他是艺术家。 
  周祥生没下车,他想等郑昊从楼上下来再上去也不迟。他没想到,他会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 
   
  依黎亚非的意思,结婚典礼是在教堂里办的。除了周祥生和黎亚非的家人朋友,观礼的大多数是医院里的同事。 
  他们选了城市东郊新建了没多久的教堂。教堂三层楼高,是拜占庭式,面朝田野,簇新簇新的。四周用铁栅栏围出一个院子,庭园里面的丁香树刚刚爆出花蕾。 
  教堂里面举架很高,说话声音一高,便有轰隆隆轰隆隆的回响。给他们主持婚礼的神父年轻得让人起疑,头发好像打了一整瓶的发胶,一丝丝像细铁丝似的挺着,黑色法衣领口露出来的白衬衫则像两把小刀支在他的脖子下面。 
  “永恒的上帝,汝将分离之二人结合为一,并命定彼定百年偕老;汝曾赐福于以撒和利百加,并依照圣约赐福于彼等之后裔;今望赐福于汝之仆人周祥生和黎亚非,引彼走上幸福之路。” 
  神父指导他们交换戒指时,周祥生把戒指掉到了地上,他弯腰四下找戒指时,座席上传来笑声。 
  周祥生低着头四处搜寻,还是黎亚非的爸爸捡到戒指递给他,他举着戒指回到黎亚非的身边,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可能是觉得刚才笑得有些失礼,现在热烈地鼓掌、欢呼起来。神父把目光转向他们,示意他们安静。 
  “赐予彼等以节操与多子,使彼等儿女满膝。赐福他们,就像赐福给以撒和利百加、约瑟、摩西和西玻拉一样,并且使他们看到他们儿子的儿子。” 
  神父合上了手里的《圣经》,分别打量着周祥生和黎亚非,自始至终,他的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严肃地吩咐他们: 
  “您吻您的妻子,您吻您的丈夫。” 
  他们的嘴唇都是冰凉的。 
   
  【作者简介】金仁顺,女,1970年生。著有小说集《爱情冷气流》、《月光啊月光》,散文集《仿佛一场白日梦》,影视作品集《绿茶》等。现在吉林某杂志工作。 
2007…6…21 11:01:17 涢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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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6年11月29日 第 32 楼   


奔跑像风一样自如
张学东 


  还是先来说说周国强吧。班里那个生着一双长腿而且跑起来跟风一样自如的家伙就是周国强。别人一定以为我还记恨着他,可我一点也不,我为什么那样做呢。再说,我的脑子一直很笨,我几乎不记事的。 
  我这样说的意思是,之前我就想暗自把他给忘掉,我几乎已经遗忘了曾经历过的那个冷咕隆咚的季节。而我的心底却又总浮闪出另一幅图景:一段坑洼不平的土路,旁边迂绕着一条封冻的小溪,白雪笼罩的冰面上摇闪着白森森的光斑,晶莹、凄婉不露声色,岸边的茅草枯萎于一片片白色光焰之间。 
  我知道我的意志始终不够坚强,要不,他们怎么会说我简直是不可救药的榆木疙瘩呢。就在我试图要把周国强彻底忘记的时候,却恰恰又将他不自觉地留在脑子里了,这使他的模样(我是说他奔跑的姿态)如同一只顽固而又迅疾的陀螺长时间地在我封冻的回忆冰面上旋转,旋转。我知道,我不可能让它停下来,就这样。 
  但得承认这个事实:那时周国强是我们班或者说是整个年级跑得最棒的人。我想这是他喜欢体育课的根本缘由,大概也是包括体育老师在内的所有人喜欢他的最主要因素。每年五月的全校春季运动会上,周国强一定会出尽风头,他跑步时的姿态优美舒展,无论挥臂、抬腿、跨越或是面部表情,都恰到好处动感十足,奔放却不夸张,洒脱而不做作。他那两条腿天生就是用来奔跑的,或者迷信一点说,他简直就是一匹千里马转世。 
  我们班那个生着棕红色头发和八字须的体育老师(大概姓朱的,好多同学都悄悄喊他“猪头”)曾不止一次说过,周国强将来一定可以考上北京的某个体校的。然而北京究竟在哪里呢,我们谁也说不清,那个被我们在语文课本上念作“首都”的地方一定很遥远吧。每次周国强的脸上都光灿灿的,镀了金的瓷器一样闪闪耀眼,他的眼皮上面也总是挂着一层叫做骄傲的颜色,那种颜色时常在大家面前闪烁。大家总能看见周国强同学拼命地在操场上跑,俨然一副长跑冠军为国备战的架势,甚至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也那样一路狂奔而去。 
   
  那时候学校除了开春季运动会之外,还会时不时地举办一些队列或广播操比赛,阵势也不可小觑,分年级拉开赛事。周国强是我们的班长兼体育课代表,每逢这类赛事来临之前,他就神气活现起来,把老师的话当圣旨,成天把我们这帮小喽啰召集到操场,一二一地折腾个没完没了,很有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派儿。 
  眼看比赛日期临近,体育课便搞得跟阶级斗争似的激烈,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连口气也不让多喘一下,什么稍息,立正,向左向右看,起步跑步走,立定,把我们每个人当猴似的挨个操练,一副不拿第一绝不罢休的架势。这天下午猪头老师板着脸孔强调:谁做不好就留下谁。同学们一个个都像细小的沙砾一样从筛子眼里一颗颗漏走了,唯独我是一块愚蠢蹩脚的石头,被很滑稽地留在一面大筛子一样的操场上。那天我充当着一个长期滥竽充数的虚伪的家伙,终于在单独训练的严格要求下原形毕露。可想而知,我的样子该有多么狼狈呀。周国强一直对我的表现投以蔑视和不满的目光,那目光火一样烫人的脸。体育老师的面色更是古板得要命,他那头泛着棕红色的头发在脑袋顶上一奓一奓的,这使他的脸孔看去酷似一块坚硬的冰,让人联想起很多可怕的东西,比如庙宇中的鬼怪塑像或二郎神杨戬的模样。下课铃一响,很多不同年级的学生都向这边汇集,他们的窃窃私语和间或发出极其夸张的嘲笑让人尴尬而又慌乱。我总觉得自己是一只断了几根线的木偶,任凭如何摆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后来竟连最起码的跑步应该先迈哪条腿也搞不清了。我真的全蒙了。我跑起来,身体晃动着跟一只被恶狗追在屁股后面撵逐的鸭子没什么两样。还有,我甩手甩脚的怪模样让他们快要笑破肚皮了。 
  体育老师自始至终保持着某种可怕的沉默,当他看到操场上的人越聚越多,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滑稽不堪的笑颜时,他也许改变了初衷。他命令我和周国强面对面站立,然后由他亲自上阵指挥。他先喊一套口令由周国强示范给我看,再让我照着周国强的整套动作模仿一遍。我还没做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突然从我的背后冲过去,大概是抬脚在我的屁股蛋上凶恶地踹了一下,实际力气并不大,可我却棉花团似的瘫软在地上。我早就是一只惊弓之鸟了。周国强笑得前仰后合。我看见他的鼻涕和眼泪同时从他脸上的四个黑窟窿里涌出来。旁边的学生也跟着他一起嬉笑。他们稀里哗啦地笑过一阵,见我又狗熊那样从地上爬起来,猪头老师早已恢复了严肃,他让周国强继续下一套动作,再命令我重复。这样反反复复几轮下来,我的思维愈来愈迟钝,大脑里灌满了混凝土濒临僵化。 
  几个女同学大概是笑狠了,她们接连用粉红色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搓弄着自己的两腮,边搓边说,真是好笑呀快笑死人喽!没想到竟被老师看在眼里,就声色俱厉地批评一通,以为这是让你们玩的吗?真不像话!这是政治任务,懂不懂!帮助后进赶上先进是我们每一个同学的责任!简直岂有此理!大家顿时收敛起来,目光全部很严肃地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他们此刻看似肃穆的面孔下面依旧是压抑不住的笑,他们所有热切的目光正把我的脸蛋划得刺啦刺啦响呢。 
  体育老师当即给我定下一条罪状: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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