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轻装问题,这逻辑也太混乱了吧?”周恩来神色惶然,老毛近来一直“免开尊口”,为什么为这件事情这么认真啊?他语调委婉地说:“泽东同志,不必动气,人是你管辖的,这件事情事前没有给你打招呼,似有不妥。你要觉得不该处分,那就不处分就是了。”博古说:“不行,有令必行。不仅要处分,而且要通报全军!”毛泽东说:“对,要害就在这里!不通报全军,简直就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了!”毛泽东在这里用了“油水”这个词,足见他是成心要吵一架了。博古说:“什么叫捞油水,土腔土调!”毛泽东说:“当然喽,你们是洋腔洋调惯了!不过这一回,你们不是洋腔洋调,倒是鬼腔鬼调!”正吵着,朱德、彭德怀和叶剑英也来了。罗迈给3个刚到的说了为什么吵起来的事,朱德没吭声,彭德怀嘀咕道:“要杀鸡?”下半句“给猴看”他没说。叶剑英是军委1纵队的司令员。听说要处分搞后勤的,心里想,我1纵队是军委机关,也带了不少东西,岂不更该处分几个了?便说:“我们1纵队该受处分的,是不是就从我开始呀?”周恩来和博古面面相觑,不吭声。毛泽东说:“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实事求是了?不,不是不实事求是,是鬼腔鬼调,里面藏着鬼!你们是想一箭多雕嘞。处分了干部,又通报了全军,多好啊,打败仗的责任就全都推到下边去了,同总部的军事指挥毫无关系了,因为是下边带的东西太多,才拖延了时间,贻误过江的。第二,我毛泽东是管政府机关的,政府机关带的东西最多,所以这次湘江之败,完全是我毛泽东的责任了。机关算尽!”周恩来一听,恍然有悟,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再一想,这可是个有分量的问题啦,怎么办?博古和李德同毛泽东的隔阂,他们对毛泽东的戒备,他是知道的。他自己呢,戒备没有,戒心却是有些的。毛泽东在宁都会议上被撤销方面军政委的职务,是他接替毛泽东的,两个人之间能没有心理障碍?他很担心毛泽东抓住这个问题不放,进而旁及其他,闹得不可收拾。他神色不安地看了一眼毛泽东,说:“泽东同志,我们‘三人团’再复议一下,事情既然提出来了,就在小范围里有所说明,以后有时间,再来谈谈这个问题好么?”周恩来想暂且和事,博古却觉得触到了痛处,越发不干,说:“想得太多了嘛,干部有错误,给个处分,通报一下,也是为了大家受教育。再说,拖累大,误了渡江时间,使部队遭受损失,这总是事实吧?”罗迈憋不住了,说:“没有人说这不是事实。可是,突然通知转移,并且说,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就算了。下边还以为是转移上三两天,顶多转到边界去,不就把能搬走的都扛上了?再说,部队到底带了些什么东西上路,走在路上,都是有眼珠可以看到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赶到湘江边吗?不是瞎指挥吗?”博古一看罗迈也加了进来,火道:“瞎指挥?你说是瞎指挥?你说这话要负责任!”叶剑英说:“不是瞎指挥,也是指挥瞎了!”彭德怀说:“说得有理!这个处分干部问题,不是个处分干部的问题,而是湘江之战到底败在哪里,该由谁负责任的问题。这个问题要好好讨论讨论!”正说着,张闻天和王稼祥也闻声赶来了。张闻天一看阵营不错,说道:“看来,‘新三人团’是藏不住了,是不是一起解决了?”周恩来、朱德不知道“新三人团”的事,神情茫然。罗迈、彭德怀、叶剑英也不知道什么“新三人团”,便嚷嚷起来:“‘新三人团’?从上海赶来的?”张闻天又补了一句:“为首的是毛泽东!”周恩来茫然问道:“这是谁说的?没有的事情不能乱说。”张闻天指着博古:“他!他说的。”朱德问王稼祥:“是不是有我一个?”王稼祥说:“暂时没有你,有你便是‘四人团’了。”周恩来盯着博古,无可奈何地长长地叹息着。彭德怀火爆,愤然道:“打了这样大的败仗,还要这么整人,还是共产党人吗!”
“老彭!”毛泽东叫道。他一看人越聚越多,他正担心有人捅出个所谓“新三人团”来,把事情闹大,结果真还捅出来了。事情是明摆着的,所谓“新三人团”的问题一经提了出来,就有可能震动现在的“最高三人团”,就会是党内的一颗炸弹。而这颗炸弹是不能随便爆炸的。刚才的情况表明,周恩来并不知道“新三人团”的事,这更使毛泽东感到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他只好又把话接了过来,把话往一边拉一拉。他说:“老彭说的作战指挥问题要好好讨论一下,这个意见是值得考虑的。说到作战指挥,部队到达湘南郴、宜一线时,我曾提出过,湘南是我们的老根据地,党的基础和群众基础都不错,地形条件也好,是不是暂时在那里站住脚,再寻找机动?不行,没有人听,非要不停顿地西进不可。后来,我又提出,不应当再向西,要改向湘中,为什么?因为蒋介石的嫡系薛岳、吴奇伟,湘军何键,桂军李宗仁、白崇禧,几十万军队都涌向湘桂边了,湘中空虚。由常宁、祁东向宝庆、新化一线,是完全可以穿越过去的;要说同2、6军团会合,这条路也近得多。可是有人怎么说?你毛泽东就是舍不得江西、湖南。要‘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同志,这回又说是要舍得江西、湖南了。当然,去湘中也是要渡湘江的,湘中的湘江比全州的湘江还要宽一些,渡起来可能还要费事一点。可问题是可以摆脱敌人,从容渡江。结果好喽,在没有摆脱敌人的情况下,硬着头皮要在全州地段渡江,那怎么能不吃亏?不吃大亏?把责任推给下边,不只不合适,也推不下去嘛,是小孩子的把戏嘛。我们是共产党,革命的军队,办事要实事求是。只有实事求是,爱护干部,才能团结。同志们,我们需要团结。”他特意把话落到团结上,这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意思是说,紧张的不要紧张,气大的不要大发,不要把事情闹大了,不是时候。这是突围以来毛泽东当着众多的人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他的疟疾还没有全好,身上还有些时冷时热。说完,他转身走了。
毛泽东一走,一场争吵便结束了。周恩来像放下一付重担,特别是毛泽东提到“团结”,叫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同毛泽东按说还是知心的,两个人的私人关系一直是不错的。宁都会议前后,他们之间虽有意见分歧,但感情并没有决裂。他了解毛泽东的个人品性和思维方式,他理解毛泽东此刻讲的“团结”是什么意思。他那瘦削的脸上有了光泽,他站起来跟众人说:“我赞成毛泽东同志刚才讲的,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要团结。各位还有什么事吗?”
博古意识到要抓“新三人团”问题,反而将提供一个自己下台的机会。他铁青着脸嘟囔了一句:“那两个干部就不要处分了。”
人们似乎都从周恩来的脸上理解了毛泽东所说的“团结”,也不想说别的了。彭德怀临走时说:“周恩来同志,再一两天就要走出越城岭了,下一步有点什么打算没有?”
周恩来说:“大体方向是湖南,先取通道。”
话分两头。就在共产党中央大吵大闹的时候,取得“重大胜利”的蒋介石,在他的营垒中,也不那么太平。蒋介石是在刘湘尚未离开南京的时候就飞回南昌的。他正在为已经突破湘江的“共匪”处心积虑,他要重新组织兵力“围剿”西窜的“共匪”。当他下得飞机,在何应钦、陈诚、陈布雷等的陪同下,步入行辕,正要询问“共匪”在桂北什么位置,白健生采取什么行动,有些什么战果的时候,留在行辕值班的康泽呈上一纸电报,一纸不敢读给委座听的白崇禧的长长的电报。蒋介石当即展开便看,不曾看完,脸便气得发青,“娘希屁,这白健生反了!”
白崇禧是“进剿军”方面的一个“受气包”。还在中央红军越过第2道封锁线时,他就接到南昌行辕的一纸电报,责难他对共匪“围而不击,堵而不剿”。正当他窝着火的时候,蒋介石任命何键为“进剿军”总司令,把他和李宗仁的桂军也划进去统归何键指挥,“小诸葛”的白崇禧哪里受得了这个窝囊气!北伐时,蒋介石是北伐军总司令,他是参谋长,那时何键才是个师长。这且不说,他同何键还有过一段宿怨。蒋桂战争时,何键本来是跟他站在一起联合反蒋的,后来却在湖南反戈投蒋,给他和李宗仁背后插了一刀。气还没找到泄处,当中央红军一部突破湘江以后,何键又告了他一状,说是“因为桂军方面堵截不严,才使共匪一部渡过了湘江”。接着又是蒋介石的那个“可谓浩叹”的指摘电。”他实在按捺不住了,一纸1200字的电文打给了蒋介石,他先是历数了桂军在湘南、桂北堵截各节,尔后说:“委座电责各端,读之不胜惶恐骇异。无论职军在历史立场上,已与共匪誓不并存,而纵横湘、赣边境数年之萧匪主力,目前为我7军追至黔东将其击溃。即此次共匪入桂以来,所经5日苦战,又何尝非职军之独立担负,不畏螳臂挡车之识,更无敌众我寡之惧。至于全、咸之线,因守兵单薄,被匪众击破,则诚有之。谓无守兵,则殊非事实。以我国军百余万众尚被匪突破重围,一渡赣江,再渡耒河,三渡潇水,如职军寡少之兵力,何能阻匪不渡湘江,况现届冬季,湘江上游处处可以徒涉乎。职军之历史士气,职历来作战指挥,向抱宁为强敌粉碎之志,决无畏敌苟存之心,尤其对于共匪,向来深恶痛绝。淞沪清党,频年剿共,事实俱在,可以复按……道程虽远,飞机不难侦察……究竟何军与匪决战,战斗经过几日,共匪死伤几何,又何军瞻望不前,何军迟迟不进,便明真相矣。”下边就更有些意思了,他像是在指着蒋介石的鼻子:你要我遵照何键、刘建绪的计划行事,好啊,“唯目前问题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