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寡母 --第2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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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寡母 --第2部-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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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年羡慕地说:〃那你们不是可以经常去玩了?〃
  小黑脸原本明亮的眼神突然暗淡起来,幽幽地说:〃我还没去过呢,那地方是要花钱的。〃
  小青年看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一会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黑脸似乎又睡着了,突然听到有人问话,猛地答道:〃我叫吴宇。〃嗓门超大,引得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睁大眼睛,对自己成为焦点还有些不适应,困惑地问我们道:〃怎么了,都看着我干什么?〃小青年看着他憨憨的样子禁不住笑了。
  吴宇拧着眉头问:〃傻乐什么啊,你问了我,那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小青年止住笑声道:〃我叫段宏瑞。〃
  吴宇小声念叨几遍,说:〃记住了。〃转而问我道:〃你叫什么?〃
  我说:〃我叫林海。〃
  班车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后,我们在一片柏油路面的广场上停下来。
  当我的双脚再次踏上地面,竟然觉得有些发软。我睁大眼睛注视着新的环境:我们正对面是一道颇为雄壮的大门,上面写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吉林大学〃。这里已是郊区,广场上堆满了315班车,那是我们进城的首选交通工具。通往学校的甬路上人流不断,同北区一样,到处是迎接新生的标语。不过这里显然比北区浪漫多了,连标语都显得别出新意,充斥着浓厚的人文气息。
  正在我四处环顾之际,突然后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扭头一看,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过来,嘴里还在胡乱地说着什么。我没留意,跟着段宏瑞向校门口走去。没想到后面〃砰〃地发出一声巨响,我回过头,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小混混将自行车用力靠在树上,骂骂咧咧地追过来。看样子他是个卖零食的,车子后面托着一个大大的竹篮,上面盖的严严实实。小姑娘见他追过来,越发着急了,脸憋的通红,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滚下来。她紧着迈步,但双腿竟然不听自己使唤了。很快,小混混追上来,一把抓住她头发,小姑娘吓的哇哇大叫。
  周围的人都停下来,不知所措地盯着这里。
  我放下东西,飞步赶上去,对那小混混说:〃放开她,有什么话好说,不要动手。〃
  小混混恶狠狠地说:〃滚,少管闲事。〃说完,抓着小姑娘头发的手握的更紧了。
  我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小混混拖着小姑娘向自行车走去。她闭上眼睛哭出声来。
  段宏瑞也跟上来,他对小青年说:〃你干什么,把我的同学放开。〃
  小混混嚣张地甩甩额头的长发,不耐烦地骂道:〃你找死啊,滚一边去。〃
  段宏瑞脸涨的通红,似乎没有经历过这种架势,最后憋出一句:〃我是老师!〃
  这句话差点没把小混混气的背过气,他撇着嘴说:〃老师了不起啊,再说,就你那德行还是老师?你脑袋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啊?〃
  段宏瑞呆呆地站在那,就像傻了一样,小姑娘哭的更欢了。哎,百无一用是书生!
  小混混斜着眼睛盯着我们,简直就是在挑衅。我觉得血往上涌,四肢在瞬间就绷紧了。我猛扑上去,死死地板住他脖子。吴宇也不甘落后,他冲上来,我们两个很快就将那混子控制住了。小姑娘终于逃脱虎口,高跟鞋早就掉在地上,她手忙脚乱地拾起来,哭着跑到学校里面。
  小混混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气急败坏,嘴里源源不断地吐着脏字。我和吴宇像猫戏老鼠一样将他推到自行车边,松开手。他还要往上扑,但看看我们气势汹汹的样子,退缩了,但咬牙切齿地说:〃算你俩有种,咱们秋后算帐。〃说完,推着自行车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我和吴宇相视一笑,像在一起做了件特了不起的事。
  突然,吴宇问我道:〃林海,段宏瑞呢?〃
  我环顾左右,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哎,这种人一到事头就溜之大吉了。
  我们大骂段宏瑞不丈义,走回放行李的地方。此时,紧张的肌肉已经松弛下来,我们拖着箱子刚要进学校,谁知从后面冲过来七八个小青年,跑在最前面的就是刚才被我们制服的小混子。他们如凶神恶煞般扑过来。这种情况我们始料不及,我们两人扛着箱子,再想跑已然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和他们扭做一团。重重的拳头如雨点一样砸到我们头上,屁股不知被人踹了多少脚。突然,吴宇被人蹬倒在地,他几乎丧失了任何抵抗,被人在地上踢地翻来覆去。谁也没想到在这时,他像变魔术一样从衣服中拔出一把匕首,疯狂地舞动起来。围观的人惊呆了,我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我砍人的一幕。我知道,人在冲动的时候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吴宇爬起来,满脸是血,他瞪大眼睛充满敌意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瞅准机会一把将他搂住,轻声地对他说:〃吴宇,不要冲动。〃他的身体在剧烈地抖动,旁边的混子们见他安静下来,蠢蠢欲动,竟然还想往上冲。吴宇摇晃着身体,大叫着要冲上去,手里的匕首胡乱地比划着。他的力量是那样大,我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我皱着眉头,不住声地安抚他,混子们见他真的不要命了,再不敢过来,互相看了看,把叼在嘴里的烟头甩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走开了。吴宇挣扎的更加厉害。他额头青筋暴起,大声地对我吼道:〃放开我。〃我搂着他的胳膊更紧了。
  这时,段宏瑞带着保安赶过来。整个事情也就三五分钟,对我来说却恍如隔世。自己冲动时可以忘记整个世界,亲眼看到别人冲动才会觉得触目惊心啊。在我就要撑不下时,段宏瑞来到我身边。刚才还很温和的他一脸严肃。他紧锁双眉,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对吴宇说:〃你想干什么?〃吴宇则用不屑的口气对着他说:〃关键时候当逃兵,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段宏瑞阴沉着脸道:〃我是你们的辅导老师。〃
  吴宇手中的刀〃咣〃的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我的肩头。
  段老师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我和吴宇慢吞吞地跟在后。我们脸上粘满污垢,泥土同鲜血混在一起。周围的同学都好奇的看着我们,真没想到进入大学的第一天竟是这样度过的。
  3
  走着走着,吴宇突然停住脚步,小声地对我说:〃你回去吧,反正没你什么事。〃
  我盯着他说:〃是朋友就要同甘共苦。〃他感激地点着头,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正在我们为哥们情谊无限感慨之际却听段老师冷冷地说:〃快点,你们谁都跑不了。〃我们相视一笑,做个鬼脸,跟他向行政楼走去。
  那时,我们的学生工作办公室在十二楼。我第一次坐电梯,失重的感觉特明显。我还没体验够呢就已到了顶楼。
  段老师把我们带到一间小办公室。他走进去,一屁股坐到又厚又软的转椅上,半晌没说话。开始我还觉得无所谓,但随着时间流淌心里竟开始敲起鼓来。他终于说话了,问吴宇道:〃你拿刀干什么?〃
  吴宇小声说:〃自卫。〃
  段老师黑着脸说:〃胡说,你拿的这刀都能杀人了,是凶器。〃
  吴宇翻着眼睛说:〃我又没杀人,算什么凶器?〃
  段老师生气地说:〃看来你还不服气,这种管制刀具在公共场所拿着都是违法的,严重的还能构成犯罪呢。〃
  他对我们两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讲法律简直是对牛弹琴。吴宇问:〃哪本法律规定拿刀犯法啦?〃
  没想到段老师居然抽一本书翻了起来,然后很认真地对吴宇说:〃看看,法条上规定的一清二楚。〃
  吴宇根本不看,也不再反驳,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段老师真的生气了,他把书推到一边,说:〃朽木不可雕,连点儿做学问的热情都没有。〃我听了想笑,看来这位老师真的是经验不足,连怎么批评学生都不知道。说着说着学生,竟然扯到做学问上去了,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吉大法学人的可爱之处!
  过了一会儿,段老师换了一种缓和的口气问:〃你是少数民族吗?〃
  吴宇似乎感受到了老师的善意,回答道:〃我是土家族的。〃
  段老师又问:〃你们有配刀的习惯吗?〃
  吴宇顿时明白了老师的意思,但还是如实说:〃没有。〃
  段老师困惑了,他不解地问:〃那为什么要拿刀呢?〃
  吴宇真诚地说:〃老师,我真的是自卫。我从贵州来的,这次上学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我没有出远门的经验,又孤身一人,身上带着学费,我怕遇到坏人啊。〃
  段老师脸上流露出理解的神情,他说:〃那也不应该拿这么大的刀啊,如果被列车员发现了没准儿就会有麻烦。再说,你怎能那么冲动呢?如果你把人家砍了还怎么上大学啊。〃
  吴宇涨红了脸辩解道:〃难道只许他们打我,我就不能还手吗?〃
  段老师说:〃你可以报警啊。〃
  吴宇愤愤地说:〃等警察来早就晚了。〃
  段老师不说话了,眼前这个孩子脾气的确是倔。过一会儿,段老师又问:〃如果在中途有人抢你钱你会怎么办?〃
  吴宇仰起脸,毫不迟疑地说:〃和他们拼命。〃
  段老师皱着眉头问:〃你身上有多少钱?〃
  吴宇说:〃三千五。〃
  段老师道:〃三千五就值得你和别人拼命吗?〃
  吴宇回应道:〃值,我们家一年也攒不到五百块钱,那是我们将近十年的收入啊。〃他顿了顿说:〃你们城里人永远体会不到我们农村人的难处的。〃说完,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段老师也沉默了,良久不语。最后他说:〃你错了,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我的父母也是地道的农民。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
  听到这里,吴宇的眼睛一亮。他问我道:〃林海,你家里是城市的还是农村的?〃
  我说:〃农村的。〃
  吴宇急切地问我道:〃那你为了你身上的钱会和别人拼命吗?〃
  我摇摇头,坚决地说:〃不会。〃
  答案显然超乎了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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