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兵帅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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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兵帅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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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他们几脚。把塞尔维亚那些可恶的老百姓都给活活烧死,一个也不留。用刺刀把婴儿们也消灭了。”
    卢卡施中尉在军官训练学校上完了课,就带着麦克斯出去散步。
    “长官,请您别怪我多话,”帅克很热心地说。“您得当心那条狗,不然它会溜掉的。
我想它一定有点儿急着想回它的老家。您要是一解开皮缆索,它就会逃掉的。我要是您,我可不带它到哈弗立斯克广场上去,因为那一带有条肉铺的狗荡来荡去,那家伙凶得厉害。它只要看见生狗出来就发火,总认为是来抢它的食的。它咬起来可狠哩!”
    麦克斯跳跳蹿蹿地欢喜得不得了。它蹿到中尉的脚跟,把皮缆索跟军官的那柄腰刀缠在一起,对于被带出去散散步,它表现了异常的喜悦。
    卢卡施中尉便带着狗上街了,他向波里考普走去。他跟一位太大约好在盘丝卡街角碰头的。一路走着,他脑子里尽想着公事:明天对那些自愿参军的军官该讲些什么;怎样去确定一座山的高度;为什么高度都根据海拔来测量;一座山从底到顶的简单的高度怎样根据海平线来确定。妈的,陆军部干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列入课程里。炮兵学学还可以。而且,还有参谋部的地图呢。如果敌人在三一二高地出现,就用不着去琢磨为什么山的高度是根据海拔来测量,或者去测量那山究竟有多么高。只要一查地图,什么就都解决了。
    快到盘丝卡街的时候,他的这种冥想给一声“站住!”打断了。这时候,那狗就带着皮缆索拼命要从他身边溜掉,一边快乐地吠着,一边朝那个适才喊“站住!”的人身上扑去。
    站在中尉面前的正是克劳斯·封·吉勒古特上校。中尉敬了礼,向上校道歉,说自己一时疏忽,没早些理会到。
    “一个下级军官见了上级水远要敬礼的,先生。”克劳斯上校大声申斥说。“这条规矩我相信还没有废止。还有:从什么时候起,军官们养成了带着偷来的狗满街散步的习惯啊?一点儿不错,我说的正是偷来的狗。一只属于别人的狗就是偷来的狗。”
    “长官,这条狗——”卢卡施中尉刚刚开口。
    “是我的,先生。”上校迎头打断他的话。“这是我的狗福克斯。”
    这个别名麦克斯的福克斯认出了它的老主人以后,就完全不理新主人了。它把卢卡施中尉丢在一边,就向上校身上跳跳蹿蹿,欢喜得了不得。
    “带着偷来的狗散步,先生,那是跟一个军官的荣誉不相称的。难道你不知道吗?一个军官在他没有确定买了狗不会发生意外后果之前,不能买狗。”克劳斯上校一面抚着麦克斯,一面继续咆哮着。麦克斯这时候竟下流地龇起牙来向中尉嗥嗥叫着,直像是对上校说:“狠狠地办他!”
    “骑一匹偷来的马你认为对吗,先生?”上校继续说着。“你没看见我在《波希米亚报》和《布拉格日报》上登的关于我的波摩拉尼亚种狗走失的启事吗?难道你就不看看你的上级在报上登的启事吗?”
    上校用一只攥成拳头的手捶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这些年轻军官们成什么体统啦!他们的纪律观念跑到哪儿去啦?一位上校在报上登启事,而他们居然就不去看看!”
    “哼,我多么想在他下巴颏上揍他两拳,这老糊涂虫!”卢卡施中尉暗地里想,一面望着上校的络腮胡子,那使他联想到猩猩。
    “到这边来一下,”上校说道。于是两个人就并肩走起来,举行了一段十分愉快的谈话:
    “你到了前线就不用打算再玩这套把戏了。没问题,在后方闲荡着,带着偷来的狗散散步很不错。哦,对了,带着属于你的上级的狗;而且正当我们在战场上每天要有几百名军官阵亡的时候。想碰上他们在读报上登的启事——才不会呢!我就是登一百年的启事,说我的狗丢了,他们也不会去读!两百年,三百年,他们也不会!”
    老上校大声擤了下鼻子,这在他总是个极端愤慨的表示,然后说道:
    “你散你的步去吧。”
    随着他掉过脚跟走开了,一路上用马鞭抽着大衣的底边。
    卢卡施中尉刚走过街心,就又听到那同一个嗓子喊出的一声“站住!”上校这时候正拦住一个倒了楣的步兵后备员的去路,他正一边走一边想着他的母亲,所以没理会上校。
    上校亲自把他送到兵营去受处罚,一路上骂他是头笨驴。
    “我怎么样来对付帅克那家伙呢?”中尉想道。“我照他下巴颏给他一下子。那还不够。我就是把他切成细条都太便宜了这个痞子!”
    他也顾不得去赴那位女人的约会了,怒气冲冲地照直就往家奔。
    “我一定得要那个混蛋的命,我说了准算数,”他一边上电车,一边自言自语着。
    这时候,好兵帅克和兵营里派来的一个传令兵正谈得火热,那兵带来几件需要中尉签字的公文,现在他正在那里等着。
    帅克请他吃咖啡,然后两个人就交口谈起奥地利必然战败的话。他两个所说的话要是给偷听了去,差不多每个字都会使他们因为叛国罪名送上绞刑架的。
    “皇上现在一定发起呆了,”帅克说。“他从来也没有什么头脑。可是这一打仗,他一定更呆了。他连吃都得像个娃娃那么等人喂,前几天酒馆里有个人告诉我们说,皇上雇两个奶妈呢。”
    如果他们的谈话这时没被卢卡施中尉的归来所打断,帅克很可能发挥更多的这类宏论。
    中尉凶悍地瞪了帅克一眼,在公文上签了字,把那传令兵打发走以后,就招呼帅克跟他到隔壁房间去。中尉的眼睛里冒着火。在椅子上落了坐,他定睛望着帅克,冥想着这场屠杀该怎样开始。
    “我先在他嘴巴上给他两下子,”他思索着,“然后我捶他的鼻子,扭他的耳朵。这都完了,再看揍他哪儿。”
    可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帅克那双温厚、坦率的眼睛。帅克冲破了暴风雨前的这一段寂静,说道:
    “报告长官,您的猫完啦。它把鞋油吃掉了,现在它已经翘辫子啦。我把它丢到隔壁的地窖里去。再找那么个波斯猫可不容易。它真是个很好的小动物,这一点也不假。”
    “我怎么来对付他呢?”这是掠过中尉脑海的一个问题。“天哪,他多么像个地道的白痴啊!”
    而且帅克的和气、坦率的眼睛里还放着一种温存和惬意溶化而成的神情,觉得一切都很妥贴,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而且即使发生过什么事,现在也依然是万事大吉。
    卢卡施中尉跳了起来,但是他并没照原来想的去打帅克。他在帅克的鼻子底下挥动拳头,咆哮道:
    “帅克,那狗是你偷的,对不对?”
    “报告长官,您今天下午把麦克斯带出去散步了,我不可能偷它呵。您没把它带回来,我还觉着奇怪呢。登时我就想,大概出了什么乱子。”
    “帅克,你这个投错了胎的笨蛋,你给我住嘴吧!你不是个十足的流氓,就是个天字第一号、双料的大白痴。可是我告诉你说,别对我要那套把戏。你从哪儿弄来的那条狗?你怎么捉到它的,你知道那是我们上校的狗吗?说实话:你偷了还是没偷?”
    “报告长官,我没偷。”
    “你知道它是偷来的吗?”
    “报告长官,是的,我知道,长官。”
    “那么,帅克,你这头号笨驴,你这没开窍的傻瓜,你这长满了虱子的下流货,我把你枪毙!对天发誓,我一定会的。你难道真是这么个大白痴吗?”
    “报告长官,我是的,长官。”
    “你为什么带给我一条偷来的狗?你为什么把那畜生塞给我!”
    “长官,我是为了讨您的欢喜。”
    帅克就安详、温柔地定睛望着中尉。中尉倒在椅子上,叹息说:
    “天哪,我造了什么孽,让你这个可恶的浑虫来惩罚我啊?”
    他颓然地坐下来,一声不响。他觉得连打帅克一个嘴巴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他卷了支香烟,不知其所以然地派帅克出去买一份《波希米亚报》、一份《布拉格日报》,为的是看看上校登的那个失狗的启事。
    帅克把报纸买来,并且把登着启事的那一页翻开,放在面上。他红光满面,用极端快乐的口吻说:
    “长官,这就是。上校把他丢的那条波摩拉尼亚种狗描写得可真神气啦,读起来很过瘾,的确这样。他还出一百克郎,悬赏给寻到狗的人呢。平常他们只出五十克郎。”
    “你去躺下吧,帅克,”中尉吩咐道。
    中尉自己也去睡了。半夜,他梦见帅克又带给他一匹从皇太子那里偷来的马。有一回 举行检阅,给皇太子认出来了:倒楣的卢卡施中尉正好骑着那匹马走在他中队的前列。
    这时候,帅克的脑袋忽然在门口出现了。
    “报告长官,兵营派人来召您了。您得马上到上校那里去报到。一个传令兵刚刚传来命令。”
    他很体己地补了一句:
    “也许跟那条狗有关系。”
    “我全知道了,”中尉没等传令兵报口信就说道。
    他是垂头丧气说的,说完就走了,狠狠地瞟了帅克一眼。
    这可不只是件兵营内部的纪律问题,比那严重多了。中尉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上校正气鼓鼓地坐在圈椅上。
    “两年以前你请求调到驻在布迪尤维斯的第九十一联队去。你知道布迪尤维斯在哪里吗?在沃尔达瓦河上。对了,沃尔达瓦河,而奥尔河还是什么别的河流就在那儿入口。城很大,而且,我还可以说,很愉快。如果我没说错,沿着河有一道堤。你知道什么是堤吗?是砌得高出水面的一种防御物。对。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关系。有一回 ,我们在那一带演习过。”
    上校沉默了一会,然后凝视着他的墨水壶,又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你可害了我那条狗,它什么东西也不肯吃。瞧,墨水壶里有一只苍蝇。奇怪,大冬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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