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云嫣和尹红袖都发出一声惊叹,“裴文渊!”
许仙也是皱紧了眉头,“裴文渊!”沉默着像是陷入了思索,过了一会儿,方道:“裴文渊是谁?”
李思明绝倒,“你连他都不知道?”
云嫣和尹红袖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
许仙摊开手道:“我干嘛要知道他?”
云嫣解释道,“裴文渊本来官居大学士,更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后来辞官返乡,继续教授弟子,如今已是桃李满天下。朝中知交故旧更不知有多少,便是梁相国、潘尚书见了他也要礼让,是真正的帝王师!”
读书人的最高志向,那便是帝师!在皇帝至高的皇权社会,为帝王师便是无上的荣誉,其次才是帝友、帝臣。帝师不仅仅是寻常意义上的教授学业,那样的老师每个皇帝都有许多个。只有等皇帝长大成人,每件军国大事都还要向他请教,这才算得上真正的帝师。裴文渊便是这样的人,所要拥有的不只是诗书才华,更要有远胜常人的雄才伟略。
李思明摇着头:“我都不知道你平日里都学些什么!”
这样的人物在这个时代当然是大名人,但凡有些交际都会知道。但奈何许仙骨子里的宅性子,觉得有时间还不如呆在家里陪如花美眷,哪有功夫去打听一个老头子的名号!
许仙无所谓的道:“听起来挺强的,嫣儿,你能赢他吗?”
云嫣难得显出为难的神色,“这个怕是不容易!”她还未出生,人家就已经成名数十载。这样的人物可不是什么才子翰林比得上的。
李思明立刻订正道:“汉文,裴文渊要见的是你,你若再让云嫣出手,圣上脸上也不会好看,你就成了天下公敌了。”
尹红袖也劝道:“这样的人物上达天听,是不好得罪,汉文你还是见一见,即便是输了也没什么的!”她甚至想说,或许在这里输了比较好,但怕伤了许仙的自尊,才没有出口。只是她堂堂郡主,从小到大,又何曾这么在意过一个男人的自尊。
李思明见尹红袖方才还对许仙恼怒不已的样子,此刻却全化作了关怀,更是心下了然,黯然叹息。
反倒是许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样也好!”他应承这次大会的目标就是让云嫣痛痛快快的玩一场,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自己的胜负反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但既然是云嫣都如此顾忌这个老头,自己这次怕是危险了。难不成要“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但是向来自己这英名本来都是抄来的。
诸人来到会场之中,果然又是观者云集。
许仙笑着对李思明道:“金家这次怕是赚的盆满钵满了吧!”
提起这个来,李思明也是嘿然一笑,“你那一份,很快就会送到府上!对了,你听说了吗?听说金家出海的大船就快要回来了,汉文你又少不了分一杯羹。”
许仙心中一动,屈指算来那船出海也有一年光景了,去年的种种还历历在目,然此时的情景却大不相同。这次出海寻药顺便也该去看看久已不见的渔儿。
场中气氛激烈无比,但像是真的成了某种重要的赛事。许仙几人的到来,又引起不少议论,看台上依稀相似的挑战者怒目而视。
李思明却走上台去,高声道:“诸位,请静一静,我有一件事要宣布!”待到场中静了下来,宣布道:“此次的文章会就要到此为止了,感谢诸位一直以来的捧场……”他接下来的话已被淹没在沸腾的人声中。
买票的当然不愿意,那一群挑战者更是吵得厉害。
“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凭什么?”
“难道是害怕了吗?”
诸如此类的言论嘈杂不休,李思明只是静默着举起一根手指,待到众人因疑惑而平静下来,才道:“只剩下一位要来指教许仙!”这样的身份差别已不能说是挑战了,而只能说是指教!
众人更是疑惑:一位?是谁,难道是要在这么多挑战者中挑出一个来应付场面吗?这样可不能让他们满意。
一位书生站起来,拱手道:“请问李大人,一位是指我们之中的哪一位,而指教许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挑战云姑娘吗?”
李思明道:“裴公马上就回到此,届时许仙会亲自出场,不知这样诸位还能满意否?”
场中顿时彻底静了下来,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直呼其名,但就“裴公”两个字,就足以让人明白了。
方才那书生有些口吃不太伶俐的道:“裴……裴公,难道说的是?”
李思明昂然道:“正是!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那书生立刻坐了下去。
李思明环顾四周,场中再无人有什么异议,都是屏息以待的模样。
对买票进来的观者来说,若真能见到这样的场面,便只是一场,也胜过百场千场。而对于这些来挑战的书生才子来说,能过见到这样在他们心中如神一般的人物教训许仙,千里迢迢也值了。
许仙转过头问旁边的云嫣和尹红袖,“那裴文渊真有这么大名气?”
云嫣和尹红袖一起点头。
许仙干脆的道:“好,看我打败他。”摇头晃脑的拽词,“吾将取而代之……额,不好笑吗?”
尹红袖和云嫣一起点头。
让旁边的侍女看得一阵窃笑。
这时候场中一片哗然,一辆马车穿过大门,直行到场中方才停下。
车夫正是唐明轩,他连忙下马掀开门帘,想要扶上一把,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推开,“我还没老到这个地步!”紧接着走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裴文渊。
他刚一下车,那些书生学子就都撩开前襟就地跪下行礼。
裴文渊拍拍手,示意他们无需多礼,却将目光在场中寻找,立刻找到许仙。
许仙正在犹豫要不要做点什么,见裴文渊看过来,就咧嘴一笑,露出两行大白牙!
杭州知府已凑上去为裴文渊引路,也被他婉拒,独自走上高台。
许仙已在他走上台之前上去等着他,见他走上来,便拱手道:“学生许仙见过裴院首。”
裴文渊微微颔首,上下打量着许仙,心中有些诧异,感觉他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张狂,反倒是谦逊有礼。而且看那一双明闪闪的眸子,身上哪有半点桀骜之气。若非弟子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裴文渊道:“我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名利,更算不上是挑战,只是有几句话想来问问你!”中气十足,不显老态。
许仙道:“请裴公示下。”
裴文渊道:“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文才第一,无人能及否?”
许仙道:“非也!”
台下士子都觉得解恨,唯有裴公才能让这个张狂之徒,低头伏法。
尹红袖心中有些叹息,但也觉得这样胜过正面与这样的人相抗。
裴文渊道:“那你为何当初在这高台之上口出狂言,小觑天下之人呢?”
许仙挑挑眉毛,“但是我觉得说不定我妻子云嫣是天下文才第一!”
此言一出,场中大哗。
李思明一阵苦笑,“这小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云嫣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夫君……”
裴文渊捻着胡须,皱了皱眉头,单手虚按,场中又静下来。“你真觉得那个女娃子还要胜过你?”
许仙坦然道:“真的,除了诗词外,我自认文才远远及不上我妻子!”
那些来挑战的士子就发出一阵轻蔑的嘘声,堂堂诗仙,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承不及一个女子!
第182章 师说
斐文渊也大觉诧异,感觉许仙真的将红颜美色看的比自家的名声还重要,色令智昏,果然不假,对许仙的印象立刻就差了许多,打定主意,非得敲打敲打他不可。即使是他这样的博学鸿儒,观念也难免困于时代!
许仙忽然将手一指挑战席上,高声道:“我出此言并非是我小瞧天下士子,而是天下士子小瞧了天下人。”
人声一静,而变得更加沸腾。
“你这是血口喷人!”
“信口雌黄!”
“无耻之至!”
谁能受得了这样一个屎盆子扣下来,他们本来就是因许仙狂妄而来讨伐,怎么忽然之间变成自己小瞧天下人了!
裴文渊却还沉得住气,皱眉道:“此话怎讲?”
许仙昂然道:“我妻子登台,只因身为女子而被众人轻之蔑之,我身为丈夫,自然只有爱之护之。大丈夫若连一个女子都不能保,还谈什么家国天下!”
裴文渊却不肯随着他的思路走,问道:“这跟天下人又有什么关系?”非要他说出个因由不可。
许仙反问道:“听闻裴公曾为帝王之师,后又大办书院,桃李满天下,请问何为‘师’?”
众人见许仙竟敢问这样的问题,更是愤怒不已。
裴文渊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人有知而我不知者,人有能而我不能者。达者为师,能者为师。”
许仙道:“那应该如何待师?”
裴文渊自然道:“侍之以礼!”皱皱眉头,似乎明白许仙想说什么了。
许仙道:“我能中得探花,除了圣上抬爱,就是我妻的功劳,我在学问上的疑难常要向她请教,所以她对我来说不但是要爱惜的妻子,也是需要以礼相待的老师。若果裴公你被旁人轻视,难道是唐兄会袖手旁观吗?”
唐明轩立在台下,立刻反驳道:“你这是诡辩!”
李思明摇头笑道:“这家伙平日不怎么言语,口才竟如此便给!”这样一来,就先把好色的名头撇清了,但仅仅是这样怕还不够,裴文渊可没那么好糊弄。
果然,裴文渊又问道:“这和天下人又有什么关系?不要再罔顾左右而言他,如再不回答,就不止是狂妄,而是污蔑天下士子,这个罪过我怕你担当不起!”
许仙道:“裴公且听我一言,凭我妻的才学,不只能做我的老师,亦可做天下士子的老师。但是这些人只因为她是个女子,就如此轻蔑。即便证明了自己的才学,也没有多少礼遇,不知将这个‘师’字丢到了哪里?这种妄自尊大的习性又岂止对女子,我若是找一个贩夫走卒上台来,怕也会得到一样的对待。
天下人中,读书的不足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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