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在侧的话,不能跟那女人见面了!可以想见情人必定在港居住!
如此抽丝剥茧,不知要多少重功夫,才能寻出更多端倪。
闭上跟隋,想,想,想,老希望想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耳衅软语一声,有人喊我:“福慧,你睡了?”
我睁开眼,看见帼眉!
太阳斜照过来,映得帼眉的脸,似浮了一片淡金。在她原本柔顺的轮廓之上,
加了精神焕发的粉饰,特别地好看。
凭良心说,帼眉并不比我艳丽。小时候,我俩公仔似的上学,学校里的老师
以至同学们的家长,都只会一窝蜂地围上来,伸手摸摸我的苹果脸,拉拉我的长
马尾,赞我是甜姐儿。
帼眉呢,总是乖乖地站到一旁,待赞美的人群散去,才陪着我上课下课去。
她五官端正,眼是眼,眉是眉,整齐地排列在脸庞上,互相配衬得恰如其分,
却不见突出,她自己就曾说过“慧慧,他们说,你那对大眼睛看人时会笑,好像
能看到别人的心坎里!”
帼屑从不妒忌我所拥有的一切。课堂上,我每每名列前茅,帼眉则一向只拿
中等成绩,问她,她会答:“跟慧慧距离太远,就省下竞争,变为欣赏,更加实
惠!”说这话的那年,她大概才十二,三岁。不是没有智慧的一个小女孩。
也只能有如此心思,我们才能相处,进而相亲相爱。在条件上差距太远,连
交真心朋友都难。故而,我对帼眉相当珍惜,对她的大方,尤其尊重。
帼眉说过:“每人天生的福分不同,不能强求,你升么都比我强,连父母的
爱,我也比不上你,然,有人在世上比自己幸福,终究是好事。”
帼眉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外婆长大。小时候,她到我家来玩看见爸爸抱着我、
疼我,脸上就会流露羡慕而喜悦的表情。且曾透露,我拥有而她独缺的各种福分
中,要她挑,她只愿也能有位好父亲!
我望着眼前的帽眉,想起过往的种种,突然心上怦怦跳动!帼眉并不漂亮,
可是她温柔婉顺,楚楚可人,不是不吸引的!会不会就是近在咫尺的这个女人?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很多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
就是眼前人!
我的推测,也不算不合乎情理。帼眉从小就渴求父爱,父亲又因为爱屋及乌
而对她产生怜惜,实不足为奇。况且自我十六岁赴美深造开始,帼屑跟父亲在港
一直有来往!
以帼眉一向朴实无华的性格,不重富贵而尚清廉,只谈感情而淡名位,也是
颗理成章的事。
想着想着,我心竟慢慢温热,不期然地捉住帼眉的手,轻呼一声说:
“眉眉,我感谢你,也爱你!”
帼眉凝望着我,半丝惊骇,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稍稍红了脸,讷讷地说:
“老同学,说什么见外的话!”
我捉着帼眉的手,没有放下来,益发抓紧了放在我发烫的脸上,问“眉眉,
我有句难为情的说话,不知该不该开口!”
帼屑的战粟加深了,用了一点点的劲力,缩回了她的手道:“有什么话只管
说好了,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定会帮忙的。”
“目前没有要你费心费力的事,只是,想跟你道达由衷的感谢。这么多年了。
我的为人我的心意,你总应该明白,现在爸爸死了,……也只有我一人做主,谁
也不能说什么话,就让我好好地照顾你!爱护你:”
直话直说,原来有一定的难度:
自问兜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都不能好好表达出我的意念。
帼眉仍然凝望着我,粉脸慢慢飞红,明显地有点难为情!
“眉眉,我明白你的感受!从小,你就是个头脑保守的正经人,可是,世界
不同了!你要是像我一样,在海外跑过码头,对种种人际关系都会豁然开朗,自
然就不当它是一回事了!就算今日香江,各种处理感情与关系的方式,人们都勇
于接受了!更何况,我俩自小已情同姊妹,如今更进一步地相亲相爱,合情合理
之外,应该更添喜悦……”
帼眉的脸色骤交,阴睛不定,尴尬万分。
“福慧,我知道,你爸爸去世,你感情受创至深,渴望有人可以代替他去爱
你,情绪上,你也许极不安定……”
“不,不,我是真心诚意的!”我不要帼眉以为我是一时冲动。
“福慧,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你的特殊照顾与爱护,我不是那类人!”
“眉眉,什么那类人?你别自贬身价,就算那类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帼眉低垂着头,片刻,喃喃自语:
“福慧,我们只是老同学,好朋友,感情与关系永远止于此,不能稍越雷池
半步!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除你父亲之外,总会遇上个好男儿,真心诚意地爱
你,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偕老!过正常而健康的两性生活,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帼眉再度抬起头来,那表情的纷扰为难尴尬与无奈,触动到我另外的思维,
蓦然觉醒,我的天!
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生如此离谱的一场误会!
父亲的死害我心神丧乱,他的遣书又教我无所适从!情绪一下子跌荡得太厉
害,失控了,竟然出言无状!
无缘无故,怎么把帼眉拖进八阵圈里?难怪她想歪了,以为断袖分桃,已成
今日人世间普遍接受的游戏!
我恨得自己要死!
“对不起,眉眉,我……”
我不知如何解释,回想方才我那猴急焦灼的言谈举止,真要哑然失笑,自惭
形秽!
我假定帼眉是那谜般舶女人,原只凭情急而生的直觉,武断得难辞其咎。
帼眉如果真是父亲挚爱的人,她为什么要隐瞒?最低限度,她让我知道,又
有何不可呢?任何女人都有理由对另外一个女人缺乏信心,然,我俩相交相知至
深,总不致于将我一视间仁。
情绪由波动、高涨,而至回落。我不免沮丧!
帼眉站起来向我告别,真诚地对我说:
“慧慧,你需要休息!”
我真的需要休息,最低限度,清醒一下混乱的脑筋,平伏一下心头的愁绪!
一连多天,午夜梦回,我老想着父亲遗书所肓!谁是那个她?
茫无边际地日夜苦思,绝对不是办法!
要不要找个人商量着去?
不!
答案是最明显不过了。最低限度,目前只能静心思虑,观察,不可以希冀有
商有量,共谋对策。因为秘密一泄露,所能招致的节外生枝,大有可能使我难于
招架,更扰乱视听,终至阵脚大乱,后患无穷!
经历过在帼眉跟前的鲁莽,我当前的急务,应该是将激动跌荡的情绪控制下
来,镇静地尽快回复正常生活,待“对方”毫无动静以及准备下,露出破绽!
总有一天会寻着她,并不急于今朝今时!
休息了多日,终于算是想通了。
第一步,也是当前最要紧的一步,就是回利通银行去,主宰乾坤!
利通银行虽是上市公司,但江家占控股权益。父亲在一年前,已安排我入了
董事局。各人都心里有数,将来主席宝座,非我莫属。
父亲得病之后,曾坦言对我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原以为我寿缘会长一
点,让你在银行业上成熟了,才继我位。如今,事与愿违。照说,慧慧,你浸淫
的日子不足,未够资格执掌帅印的,只有希冀我的人望声名能压得住,商场各界
人士会赏你三分面子!”
我当时答:“爸爸,先让耀基叔继承你,再随图后算吧!”
父亲不置可否,爱女情深,有一点稍为过分的偏私,未可厚非。
谁愿意劳碌一生,把打下江山拱手相让,为他人作嫁衣裳?
世界艰难,人心不测,一旦权贵在手,谁又肯轻轻将已到口的肥肉吐出来,
完壁归赵了?
何耀基是利通银行的重臣,家境富裕,何家与江家是世交,年青时被家里安
排在利通银行跟父亲学习,何家也酌量注资利通,双管齐下,何耀基在背景与自
学两方面都表现出可观成绩,因而成为地位超然的江尚贤头号得力助手!
父亲对何耀基也不是不欣赏的,一直盛赞他深具银行家应具的素质,沉实保
守慎重勤奋,故此这几年以来,所有决策都交到何耀基手上去推行。
耀基叔的独生儿子何展鸿,跟我年纪相若,毕业后也一直在利通银行服务,
几年下来,已晋升为高级助理总裁,主理工商业务。父子二人在利通颇有人望,
诚是父亲的左右手。
父亲再公正,心上也难免老是偏袒自己骨肉,实是人之常情。他屡屡禁不住
吐露心事:“只怕刘备借荆州!”
一旦让何耀基以董事兼总裁身分,跃升主席宝座,几年下来,在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的通俗大道理下,利通会山河变色。
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把利通股东的权益放在第二位,先行照顾了自己的意愿。
在一年前的利通董事局周年会议上,父亲郑重地宣布,他因健康问题,会考
虑随时退休,希望董事局成员予以谅解,同时一致扶持我继承大流,并诚恳而严
肃地说:
“何耀基在利通服务多年,忠诚正直,经验老到,要辅助福慧的话,尤其要
仰仗耀基兄的力量。为正名位,届时希望董事局会同意多安排一个副主席的职位,
耀基兄实至名归,好让福慧有所依傍。”
谁还会反对这个安排呢?
利通银行的副主席是本港首屈一指的恒发地产大老板韦志豪,跟父亲熟谙,
因此都邀请对方在自己的集团内当挂名副主席,互以声势援引,现今声明多加一
位执行副主席的职位给何耀基,虽是名正言顺地升值,可是也同时落实了在父亲
百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