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她马上就兴奋地说:“真的,那咱俩拉钩。”
她天真状地伸出小手指,勾起方淼的小手指,发着嗲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拉了钩,方淼如释重负一般拉长声音说:“好了,快让我走吧,那边还等着我讲话哩。”
她一下子又拱进他的怀里说:“你得再看看我长高了没有。”
他说:“长高了。”
她还不满足,又问:“吃胖了没有?”
他说:“吃胖了。”
她终于放他走,方淼走时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说:“会闹的孩子有奶吃。”
方淼走后,花儿没有再说方淼,脸上马上就呈现出干练女记者的表情问我:“桃儿,咱干啥?”
我一听她这话,心里边就升起一团火,她叫我和她一起来采访,我陪着她会了情人,她竟然问我干啥。我压着火不满地说:“我们采访去,还能干啥!”
她听我口气不对,便笑着问:“桃儿,你看我给方淼撒娇是不是很烦呀?”
我知道和她说不出什么道理,就避开她的话说:“咱去采访吧,领导也给咱联系好了。”
她又问我是我们去信访局还是让他们过来谈谈。我让她给信访局打电话,看人家咋安排。她拿起宾馆的电话拨通了信访局长的电话,县长安排过的事,人家当然不敢怠慢,不大一会儿,信访局长就带着办公室主任来了。
他们县的信访工作在全省都是有名的,他们一定接待过不少记者的采访,知道记者们采访喜欢要现成的文字材料,便带过来一摞子文件。我大致看了一下他们带来的文件,便和信访局长围绕他们如何搞好信访工作座谈。采访刚刚切入正题,花儿的手机又响了,从她接手机的语气看,像一个男人打来的。她接完这个电话不到十分钟,信访局长正说到关键,她的手机又响了,她再次打开手机的时候,信访局长看了她一眼,那眼光说不清是厌烦还是不满。听口气这个电话像是葛忠良打的。花儿被两个电话搅得没有一点采访的心思,过了不大一会儿,她拿起房间里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她问结束了没有,又问他几点能过来。像是给方淼打的。
信访局长总算谈完了,他看看表像是发现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带着几分夸张的惊讶说:“咦,快十二点了,走,到后院吃饭吧。”
这个宾馆的餐厅在一楼的后边,所以他们都习惯上把餐厅称作后院。花儿说:“你忙别的吧,我们中午已经安排好了。”
信访局长像是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忙说:“你们来给我们宣传,机会难得,平时我们想请都请不来,中午无论如何得让我安排呀,方县长给我安排过,你们既是我的客人也是方县长的客人,我打电话看看方县长有没有时间过来一块儿吃饭。”
因为花儿和方淼的关系,我不好说什么,只得由着她去安排。花儿说:“不客气,不客气,我们真的中午不能在这儿吃饭,咱们改天有机会再坐。”
信访局长不顾她的推辞,掏出手机拨通了方淼的手机。不知方淼在电话上说些什么,但从信访局长的话中可以听出,方淼中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信访局长一边关手机一边说:“方县长说了,省里来了客人,如果有时间,他那边应付一下再过来,让我们不要等他。”
花儿看方淼不可能和我们单独吃饭,又推辞了一下,便做出无奈的样子跟着信访局的人下楼了。
这顿饭就像今天的采访一样让花儿没有一点心思,她连饭桌上的客套话都懒得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信访局的同志不知怎样才能调动她的情绪,干脆不去管她,只和我一个人交谈了。饭局快要结束时,她终于按捺不住,又一次拨通了方淼的手机。方淼说马上就来,她这才有了一点情绪。本来我们都已经吃好,就要起身离席了,因为花儿打电话要方淼来,信访局的同志不得不找话和我们交流,以延长吃饭的时间。方县长来了,他是陪了客人后才来的,根本就没有再吃饭的欲望。我们也早已吃好了,是因为等他才不得不继续坐着,所以都很懈怠,但又不得不保持着极大的耐心。他们上下级之间客套寒暄互相敬酒碰杯,一个中午都缺少兴致的花儿像是干枯的树叶得到了甘露,脸上绽开了妩媚的笑容。方淼给我们端了酒,我先回敬他,花儿给他回敬时,除了慢声细气地发嗲,眼里充满了火辣辣的光。她这样子,信访局的人再傻也能意识到她和他们的方县长是一种什么关系。他们开始竭力地讨好她,恭维她。她的虚荣心又得到了满足。方淼一定应酬得疲惫了,他问大家都吃好了没有,信访局长连忙问每个人是不是还要点啥。都说好了,好了,不要了,便离席了。信访局的同志送我们到房间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又随便聊了几句闲话便找借口离开了。
他们走后,方淼给花儿拿出一沓一百元的钱。她看了一眼,声音更嗲地说:“我不要嘛。”
他拍着她的肩膀说:“好乖,拿着吧,别闹人。”
四十四
她仍然不接,他只好放在桌子上。她嘴里说不要,但并没有制止他往桌子上放。她抱住他的肩不知又要搞出什么名堂时,他拍了拍她说:“好了,别闹了,我得走了。”
说着便挣脱她向门口走去。她望着他走出门外的身影无奈地说:“你烦人,你烦人!”
看他走远了,她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便收钱去了。我想这大概是她向他要钱的一贯手段。
方淼今天尽管给了她钱,但他的态度还是损害了她的虚荣心,她心里一定灰透了。她不失为一个有气度的女人,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从宾馆出来,她仍然愉快地和葛忠良在电话里调情。在宾馆门口,挂着公安牌照的轿车停在我们身边时,花儿笑着埋怨她的同学:“叫你在这等,你跑哪儿去了,吃饭也不来。”
葛忠良不满地说:“我跑哪儿去了,来时候你说最多半个小时就采访完了,我在这儿等了你们快一个小时还没个人影儿,你总得打个电话告诉我要等多长时间,让我有个数也好哇。”
她这才感觉到她的同学在意了她的怠慢,嘻嘻笑着说:“对不起,本来是很快就能采访完的,结果给他们县的方县长一打电话,他非得见见我们,一定要陪我们吃午饭,我本来想让你中午一块儿吃饭的,谁知道你跑去跟谁约会了,我打电话让你来你又不来。”
听着他们这样你一句他一句地互相埋怨,我打心眼里为葛忠良抱屈,表面上还得帮着花儿说话。
来时我们两个都在后边坐,回来花儿坐到了前边,她可能觉得这样能够对葛忠良有所补偿吧。花儿挑了一盒录音带放进卡座,车里很快就被缠绵的乐曲弥漫了。在这样的氛围里,花儿温柔地说:“今晚你得给我们安排好点,人家县长留我们吃饭我们都拒绝了。”
葛忠良看看她说:“好,你说吧,上哪儿,是在这儿安排还是回去安排?”
她一口气说了几个回去、回去、回去。
在回来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途中,花儿说话不多,葛忠良因为心里窝着火,也不多说什么。我闭着眼睛坐在后排打盹儿。车内尽管飘着柔情的歌曲,仍然让人感到沉闷。
进入市区后,花儿问去哪家酒店,葛忠良说还去沙苑。她给雪儿打电话,雪儿还在电视台忙着,让她马上在电视台门口等着,接她一块儿吃晚饭。葛忠良听了花儿打给雪儿的电话,没有问便把车开到了电视台门口。车刚一停下,雪儿就从里边出来了。因为多了雪儿,车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了。雪儿嚷嚷着:“你们去集县也不叫我,让我一个人在家好没意思啊。”
我摆出一副大姐的架势说:“故意撇你哩,生气去吧。”
雪儿又嚷嚷道:“你们撇了我还不让我说话,你们好没良心啊!”
花儿也故意板着脸说:“你气啥气,也没有叫秀芳,连今晚吃饭也不叫她哩。”
雪儿上了车以后,集县的不快再也没有在花儿的脸上停留片刻。
离晚饭的时间还早,我们是沙苑饭店的第一批食客。葛忠良已经在这里多次请我们吃饭,这儿的服务小姐直接把我们带进了坐过几次的梅厅。上几次来都是匆匆忙忙,顾不上打量这个包间。今天来得早,又没有心情多说话,便把过多的心思用在了打量这个包间的陈设上。包间的面积很大,正对门厅是一张宽大的布艺沙发,沙发上边的墙壁上是一幅浓艳的梅花图,靠门一边顺墙摆放着并不高档的音响设备,与音响设备相对的一面是进餐的桌椅,深红色的丝绒台布把大得夸张的圆桌围得严严实实,丝绒台布上面又铺了一层白色台布,白色的台布上面摆放着种种餐具。餐桌靠着那面墙上是一幅以半裸女人为主体的油画。真是不伦不类俗不可耐,没有情调可言。但是,这家酒店因小姐开放和厨师技艺高超,生意兴隆宾客盈门。我正在沙发上打量着包间,葛忠良叫我:“桃儿,该你点菜了!”
我连忙说:“你们点吧,我吃啥都行。”
我话一落,雪儿就接着问:“小姐,你们这儿的啥都行给我们来一份。”
我看看她又看看小姐说:“啥都行。”
花儿嚷嚷着说:“桃儿,你快点吧,我们都点过了,抓紧时间,吃了饭我们唱歌去。”
葛忠良每次请我们吃饭都是让每人点一个自己喜欢的菜,看来不点是不好过关的。我便问他们都点了啥?雪儿说:“我点的大闸蟹,花儿点的竹节虾,看你点啥吧。”
我说:“哇噻,好吃的你们都点完了,我就点个小白菜烧豆腐吧。”
葛忠良马上接腔:“不行,不行,素菜我来点,你们必须点荤的。”
我想了一会儿,真想不出吃什么,中午的饭席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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