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钱惠人并没想到背叛,更没想到背叛他的会是自己老婆崔小柔,和他最信得过的合作伙伴许克明!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怕事实是崔小柔在网上主动说的。
在网上进行这番对话时,夜幕已降临,灾难的气息变得十分浓烈,他置身的东湖宾馆601套房门口已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便衣人员。住在同一楼层的石亚南还来过两次电话,试探他可能的动向。后来才知道,这一切竟是老领导赵安邦安排的,赵安邦指示石亚南和有关部门,如果此夜他有出逃迹象,即采取断然措施予以阻止。
他没逃,逃也逃不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弄清情况,拿出紧急应对方案。
于是,上网找到崔小柔之后,钱惠人马上将一连串问题提了出来:“小柔,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谁杀了李成文?你和许克明为什么不把融资款交给他?”
崔小柔回道:“具体隋况不详,事情发生时我已在境外,许克明来电话说,和李成文一直联系不上!李成文的死肯定与我们没关系,应该是债主逼债所致!”
钱惠人不相信,“是联系不上,还是没联系?许克明怎么把四千万搞走了?”
崔小柔回道:“是我的安排,这笔资金没理由放弃,资本市场的残酷你知道,尤其是我们已亡命天涯,就更需要重新创业的资本,尽管我并不愿这样做!”
钱惠人击打着键盘,“你就没考虑我的处境吗? 就没想想,我将如何面对?”
崔小柔回道:“你和我说过,这不过是又一次违规而已,况且我们有手续!”
钱惠人火透了,“放屁!我这市长还能干下去吗?你是不是想让我进监狱?”
崔小柔回道:“我以绿色田园名义从事的投资经营和你没关系!我认为凭你的过人精明,肯定进不了监狱,市长没准也能继续当下去!老钱,你要有信心!” 我过去是宁川市市长,今天是文山市市长,你是我老婆!这种投资经营,在世界上任何国家都是不成立的!这是利用职权牟取暴利,是泄露国家机密,是不折不扣的证券犯罪,你知道不知道!”
崔小柔回道:“老钱,你怎么这么不冷静?自诬其罪吗,有一个事实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办了离婚手续,我不再是你的老婆了,也许将是许克明的老婆!”
钱惠人看着电脑荧屏上急速跳出的中文字,像挨了一枪,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人世间最无耻的背叛就这么发生了,自己年轻漂亮的老婆竟和他最信任的合作伙伴私奔了!这两个狗男女真是既混账又无耻!他们靠他的权力发了财,五年中从绿色田园搞走了近两个亿,现在双双在境外安全着陆了,却不管他的死活!他五年来煞费苦心的策划算计,到头来落得个一场空,只收获了危险的政治绞索!
愤怒而悲伤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面前的电脑荧屏像漫上了一层雾,变得一片迷蒙。揩去眼中的泪,钱惠人发现,崔小柔仍在网上进行着冷冰冰的表白:“老钱,你不要气,也不要骂,这种结果是必然的。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好女人,但你也不是个好男人。让我们摊开说吧,从许克明那里知道你有个叫孙盼盼的私生女,知道你这几年不断瞒着我,通过许克明和白小亮悄悄给盼盼母女寄钱,我伤透了心! 尤其是在白小亮出事,盼盼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之后,我萌发了分手的念头。也在那时候,许克明成了我孤独之夜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一步步走进了我心中。我必须向你坦白,当你调离宁川,到文山工作时,一切都合乎情理地发生了。所以,你为了自身的安全,提出搞假离婚,我就在心中一次次想:为什么不是真离婚呢?真离婚对你我都是最彻底的解脱! 老钱,说心里话,嫁了你,是我人生的一个很大成功,我以青春的生命赌到了一个富足的今天;而娶了我则是你的一个错误,你的聪明被我利用了;你应该和盼盼的母亲团聚,像歌中唱的那样,擦干心中的血和泪痕,留住自己的根,你的根是孙盼盼母女,你应该去圆你们年轻时共有的梦。”
钱惠人心如止水,麻木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小柔,难道一切都没法挽回了吗?就算是赌博,也不能做得这么绝吧?也该给我这个参赌的前夫留条退路吧?”
崔小柔回道:“是的,退路已留好,我和克明已商定,我们未来的海外公司将有你应得的股份,即便你拿不到,以后也可以让盼盼继承!不过,我和克明都不悲观,我们认为你能在有生之年拿到属于你的财富,事实证明,你是精英人物!”
钱惠人手随心动,情不自禁地打出了一段话:“但我没想到你们会无情无义到这种地步,因此也就没想到一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阴沟里翻了船!”
崔小柔回道:“N0,船没翻,至少现在没翻,你还自由地在网上和我聊着天!如果你这样意气用事,对自己的前妻不讲起码的礼貌,惹急了我,我也许会给国内有关部门发封举报信,那你才会翻船哩!不过,我相信你不会逼我这么做!”
钱惠人气疯了,双手悬在键盘上,想砸下去,可哆嗦了半天,终于没敢动作。
崔小柔的信息又发了过来,“老钱,既然你这么委屈,那我也说些实话吧:我走这一步是迫不得已的,你聪明的算计让我害怕,非常害怕!作为你妻子,我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你的另一面:虚伪和阴险!你对谁都没感情,包括你挂在嘴上的老领导赵安邦和你亲生女儿孙盼盼!你很会做秀,在赵安邦面前装孙子,委屈得像窦娥;在女儿面前扮慈父,瞒着我经常寄点小钱;可事实上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差点连赵安邦都装了进去,你在亲生女儿被强暴时一言不发!这次危机一来,你又提出和我假离婚,是假离婚吗?绿色田园内幕一旦揭开,就是真离婚! 承担罪责的就是我和许克明,你会说自己纯洁得像天使!这种事在你们这帮卑鄙的狗宫中发生得还少吗!所以,我劝你冷静,对我和许克明要理解,我们的私奔是你的耻辱,可也是你的出路!我相信,凭你的智商完全可以再秀上一场,基于我对你的了解,这场政治秀,有两个人物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你昔日女友孙萍萍和你女儿孙盼盼!”
钱惠人只得冷静下来,打下了一段心平气和的话,“崔小柔,赌气的话都别说了,说件很现实的事:既然你和许克明这么仁慈宽厚,愿意给我一部分股权,那么,就请你们在我的股份中拿出四千万汇回国内,还给伟业国际白原崴好不好?”
崔小柔回道:“有这个必要吗?融资合同并不是你签的字,与你无关!”
钱惠人极力坚持,“与我有关,伟业国际能把这笔资金融给你们,我起了关键作用,你们这么做,我就说不清,而且愧对白原崴!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这么多年了,我和白原崴之间的交往从来都是讲信义的,他讲信义,我也讲信义!”
崔小柔不为所动,“老钱,用四千万资金维护你所谓的信义,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再说,我们还有一千三百万股法人股抵押给白原崴,他没吃多大的亏!”
钱惠人尽力劝说:“你和许克明都逃了,绿色田园成了壳,股票岂能不跌到底?甚至可能连续十几个跌停板,白原崴手上的法人股更糟,只怕会一钱不值!”
崔小柔似乎很得意,“那是他操作失误!搞资本运作谁都有失误的时候!老钱,面对这个现实吧,作为你的前妻,我祝你好运,你的平安对我们也是福分!”
钱惠人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怔怔地对着荧屏看了半天,终于下了网。
下了网,钱惠人想了想,给白原崴挂了一个电话,拨通就问;“白总,有个情况你知道不知道?绿色田园出事了!许克明和崔小柔一前一后都逃到境外去了!”
白原崴骂骂咧咧发起了牢骚,“钱市长,情况我刚知道!你说说这他妈叫什么事?我一辈子猎雁啊,到头来竟被两只小雁啄了眼!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钱惠人心头怒气趁机发泄出来,“白总,这不是笑话,是诈骗,是犯罪,是崔小柔和许克明精心策划的!这对混账狗男女,从你们那里骗了钱双双私奔了!你们要马上报案,让公安部和国际刑警中国局发通缉令,全球通缉这两个犯罪分子!”
白原崴倒还平静,劝道:“钱市长,你别说了,也别骂了,这事和你无关,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对崔小柔,你务必要看开点,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留恋!她虽然是你老婆,但你也不能为她的个人行为负责嘛,况且你也是受害者!”
钱惠人气糊涂了,没意识到白原崴的话外之音,仍在说:“白总,如果事先知道他们可能来这一手,会不顾死活携款私奔,我决不会和你打这种招呼……”
白原崴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加重语气再次提醒道:“钱市长,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这件事与你没任何关系嘛,是我们伟业国际和绿色田园的正常资金往来!”
钱惠人这才骤然悟到:白原崴显然已在防着有关部门的监听!于是,便也改了口,不无凄楚地谈起了崔小柔:“原崴,我当年在深圳怎么认识崔小柔的,你最清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是我瞎了眼,还是她太善于伪装?事情咋变成这样了!”
白原崴叹息道:“钱市长,现在说啥都晚了!崔小柔也许是伪装,也许是经过刻意包装!你老兄眼神不好啊,选错了股,当初你就该让她去给人家做二奶!”
钱惠人心乱如麻,下意识中也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后来,郁郁挂上了电话。
白原崴说得不错,他是选错了股,被一只经过刻意包装的垃圾股坑死了。崔小柔就像绿色田园一样,在此之前从没将自己垃圾的本质和真实的面目示人,致使他人生的投资血本无归!这一切肇始于一九八九年七月十四日的那个激情之夜,那天是崔小柔二十五岁的生日,也是盼盼的母亲孙萍萍的三十三岁生日。如果那时孙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