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我妈也没想到将老汉收拾成这样——我是这样分析的。
还是那天从泰然嘴里知道了原来是赵科长告的密。
小子说有天晚上妈妈在洗澡,电话响了,他去接。他喂了一声,那一头说是王
老师吗我是赵xx(他将小孩声音听成了女人声了),“我没有骗你吧!”小子说:
“骗什么?我妈在洗澡。”那一头悄没声地挂断了。
王静可真他妈的仗义,守口如瓶。
干过警方的我一瞬间就想透了一切。
一切从我给了赵科长名片开始。那上面有我家里电话。他从王静那里知道了我
并不姓吴,那么就不是什么堂兄,而可能是表哥。表哥表妹的事就比较复杂。
他只要稍事跟踪,就能发现情况。这家伙一定躲在例如夹竹桃林后面看着我和
吴越开了我父母的房门。
他用电话找维康公司,就能知道吴越去了广州,啥时回来。他估计吴越为了瞒
住家里,在归期上要玩花样,但他打长话到广州机场,什么都能弄清楚。
王静没有将这事捅到吴越老公处。但她对我的强烈超出我的想象。我完全认错。
而且保证不再同吴越往来(事实上办不到,但会更隐秘),也不行。
王静平静地说这些事无所谓对与错,只看能不能容忍,“我不能容忍。”
有一种妻子整天疑神疑鬼,但丈夫真有了什么吵吵也就了事;另一种妻子从不
怀疑丈夫,但一旦东窗事发则没有挽回余地。
在此我告诉后一种丈夫:自己想好。
我家破了。吴越非常内疚,但同时又暗暗有些高兴。我纯粹成了她的了嘛。
“其实,”那天她偎在我的胸前说,“以前我一想到今天你可能同王姐做爱,我就
心如刀绞。”
问题是,你至今也还要同你老公做爱呀!我看着她,突觉一切很不公平。但我
没开口。
吴越暗暗高兴的同时也暗暗担心。我能一辈子就当她的外室?我要另外结了婚
还能这样同她好吗?当然啦,关于这个她从不说起;她非常聪明;而我也从不说破。
但不管怎么说,对赵科长,我俩同仇敌忾。吴越说泰阳你因我而蒙难,我也不
能让这小子开心,咱们一切都要平衡。
吴越开始对他煽情。才吃了一次饭,赵科长就旧话重提。他说吴越你以前做了
什么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今后认真跟着我。瞧瞧这一顿饭的功夫!现在什么都快得
很。
吴越默默地点头,感动得要流泪的样子。她说泰阳只是生意合作者,这里面有
利害关系,其实不敢有什么男女瓜葛。赵科长一个劲儿点头。她又说他一离婚立刻
就被介绍了对象,为避嫌他不能同我往来了。赵科长又一个劲儿点头。末了赵科长
提出大家离婚,吴越说你要给我时间,不能太急,我老公虽靠不住,人并不坏,一
切太突然了给他的伤害就太大了。云云。
分手时赵科长说的话是:幸福来到我心间。吴越给我学他这句诗朗诵的样子,
我俩一齐笑倒在地。
接下来她开始收集他的证据。主要是他的录音。我在公司的电话机里安了录音
装置,吴越来见我时就给他通话,引诱他说出后来害了他自个儿的话。
这些话太残酷,这里不照搬了。大致是两方面的内容。
一是关于仕途的。赵科长给他的心上人毫无保留地评价他的各级领导,说谁如
何坏,搞女秘书让司机掰腿儿;谁同他是铁哥们儿,已经许了诺,在不久的将来要
安排他当处长。“我相信在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不只是一介科长了。”他轻言细语
地说。惟其语轻,尤为凝重。“我科长当到这把年纪,都是因为太认真。以后我不
再认真了。”
一是关于他家庭的。在他的描述里,他老婆臭狗屎不如,还是特务、间谍、阴
谋家,心狠手辣。他如不离开她,有可能死在她手上。“最毒不过妇人心。”他说。
顿感失言,又说,“你与她是两种类型。你外表捣蛋,内心纯朴,骨子里最是温柔。”
听了让人头皮发麻。
吴越说,她那么厉害,家庭财政都抓在手上了吧?“你提出离婚,你一分钱也
拿不到的。”
那一头很有把握地嘿嘿一笑,静场有顷,说:“亲爱的这些心你就不要担了。
我不是白痴。我早就知道同她过不长,我是有长期准备的。海口就不夸了,我们结
婚,买一套房子,装修好,购置家电设施,等等一切,不用向谁借一分钱。”吴越
惊得捂住话筒,我俩面面相觑。这还没完。“如果你想要辆私车上下班,只要不是
国际名车,也没问题。”
我说吴越你这个话题太狠了些吧。这录音要让他老婆听见,一家的生活就毁了。
吴越淡淡地说就是要这个效果。
我看着她。我非常爱这个女人;是爱,不仅仅是需要。她端庄而性感,气质高
贵,聪颖过人;她仗义,体贴人;她深谙世事,却不油滑……她这种女人不怕老;
但现在我也看出,在她需要的时候,下手也是很艰的。
许是看出了我这心思,吴越说:“我从来没狠着心去伤害别人,我只是发现不
狠心不能保护自己。”
“我下海已近十年。开始时,尽上当,时时被要挟相通。比如介绍人说你去了
当部门经理,月薪多少多少,你去了才知是打小杂,累死累活,收入只有许诺的三
分之一。老板这时暗示你,陪他上床就可遂愿。老板狠不狠?
“后来我也学精了。你会许诺我也会许诺,我假装答应你,然后抓住你的把柄。
男人在以为你就要脱裤子了的时候什么都要答应。这样我就控制了你。当然我也会
遭到反击的。这种情形让我对狠已经习惯了。这个无所谓的,泰阳,首要的是生存。”
吴越准备就绪,对赵科长的总反攻开始了。
这场惨烈的反攻从“餐桌上的摊牌”开始。
说惨烈,首先是赵科长以为吴越有佳音相报。吴越在电话中说“今天中午一起
用个隆重的工作餐,有个序幕拉开了”。听她那语气,喜滋滋的,赵科长立即打电
话到海鲜酒楼订了一个小雅间。
其次是吴越——用她自己的话说,是花枝招展水灵灵,满面春风笑吟吟;赵科
长不由精神一爽。
酒过三巡,吴越才告诉他,他俩的通话,被窃听而且被录了下来,还灌进了磁
带。说着将几盘磁带和一部随身听拿了出来。
赵科长挨着听。这家伙还算沉着,默默听完,问:“是谁干的?”
吴越反问他:“你有没有为了我,对什么人下过手?”
赵科长也反问:“这些磁带是谁交给你的?”
吴越说不知道,今天上午到了办公室,一拉开抽屉就看见了。
赵科长作沉思状良久,说录下我的话,又交给你,当然是我俩共同的敌人啦。
“是你老公?他用这个要挟你我,不准你嫁我?”这家伙打马虎眼。
吴越摇摇头,说他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个人。“他目前并不清楚我的想法。再说
他在电信局没有朋友。干这个没电信局的朋友不行的。”
赵科长摆摆手,“牛皮不是吹的,麻雀不是吓的。不理他。”说完干了一杯葡
萄酒。
“不理他就不理他。”吴越也摆摆手,干了半杯葡萄酒。
然后她开始讲公司里的笑话。她说公司里有个推销员,他的思维方式是非此即
彼的。他秃顶厉害,有人就叫他吴(无)几根同志,另一些人则叫他刘(留)几根
同志,使他非常痛苦。但他痛苦不是因为秃顶,而是因为两种完全矛盾的称谓竟然
同时适用于他。“为什么会这样?他总之想不通!哈哈哈哈!”吴越大笑,旁若无
人,“这种思维的人居然干着推销员!”
赵科长也强笑了一阵。然而终究憋不住了,清清喉咙,问:“会不会是你那个
泰阳哥哥干的?”
吴越停住笑,看着他。“这个得问你了。你对他做了什么了?”
赵科长没有就回答。他也看着吴越;他在掂量,斟字酌句。他说:“如果是他,
他想达到什么目的?”
“你如果害了他,他当然要报复你。”
“你愿不愿意在我和他之间……斡旋一下?”
“杀人三千,自损八百。我当然不愿意两个男人为我火饼。”
“好。你请他把录音的母带和所有的复制带交给我。问他要什么条件。”
“怎么能肯定是泰阳呢?”
“只能是他了。我为了阻止你们的交往,跟踪过你们,而且把你们的情况告诉
了他的夫人。”赵科长说,“我本来并没怀疑他是你的堂兄,我根据他的名片打电
话到他家里,他夫人接到了,说他并不姓吴,就姓泰,才引起了我的怀疑。”
“你为什么打电话给他?”
沉默了一阵,他说:“其实我是想拉拢他,让他帮助我得到你。”
“你倒是很痴情的。你把人家害苦了。”
“我没想到他夫人反应这么强烈。这个女人也是,都什么时代了,这点事还这
么斗硬。”
他缺口一开,就止不住。他讲了他跟踪、告密的过程,同我分析的大致不差。
他不知道这些招供又被吴越录了下来。
最后他怔怔地问你说什么序幕拉开了,是,是——
吴越说就是这个,这不是序幕是什么?
次日吴越打电话给赵科长,说泰阳坚决否认偷录了电话。“他说他即使有这个
条件,也不使这种小人坏。”
赵科长噎住了。他没料到会是这样,但他没法硬说是谁干的。“只能是他。他
妈的……那么你把我干的事说给了他没有?”
“我当然要说。我想逼他认账。”
“他妈的!整糟了!你脱了裤子他不脱!”
“你说什么!”吴越一声怒喝,回头对我嫣然一笑。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