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5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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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6期-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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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的战友。因为在公墓管理处工作,他好像还天天陪伴着他的战友。他说他叫胡三桥。胡三桥和老金又对视了一眼,胡三桥说,你上当了,他不是胡三桥,我才是胡三桥。王勇心里明白,他应当相信眼前的这个胡三桥是真的胡三桥,但是在他的意识深处,却又觉得他不应该是胡三桥,那个在墓地里描字的人才是胡三桥。可胡三桥说,他不仅不是胡三桥,也不是复员军人,穿迷彩服也没有用的。王勇说,他不仅穿迷彩服,他的气质也像军人,他还讲了许多老山前线的故事。他的战友都埋在那里,他就在那边的墓地里转来转去,喊着战友的名字,拿了笔和红漆把战友的名字描了一遍又一遍,后来他就复员回来了。胡三桥说,是他编出来的故事,事实不是这样的。王勇说,事实是怎样的呢?胡三桥说,事实么,事实就是,我是胡三桥。王勇说,那他是谁呢?胡三桥摇了摇头,说,对不起,这时节好多农民都跑到公墓里去,满山遍野都是,我们猜不出他是哪一个。 
  王勇心里像是被掏空了,因为墓地里的那个胡三桥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甚至已经和他的心连在一起了,要将胡三桥从他的心里拿出来,赶走,他的心,忽然间就空空荡荡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个穿着迷彩服用红漆描字的人不是胡三桥,王勇甚至觉得,只要自己能够见到他,他就还是胡三桥。但是王勇见不到他,他也许正在墓地里,但是墓地太大,王勇找不到他。 
  女儿在农民的摊子上买了做成蜜饯的梅子和杏子,农民给了她一张名片,叫她下次来的时候还找他买梅子。女儿拿那张名片过来给王勇看,女儿说,笑死人了,他说他姓万,我一看这上面,明明是姓范,他非说姓万。这里的人,范和万分不清的? 
  就在这一瞬间里,在王勇沮丧灰暗的心头忽然地闪过了一点光亮,这一点光亮将他的混沌的思想照耀得透彻通明。王勇又惊又喜,大惊大喜,他知道了,公墓管理处的那个人一定是叫吴三桥,穿迷彩服的才是真正的胡三桥!王勇早在三十多年前就知道了,这个地方,吴和胡是不分的。 
  这时候王勇的手机响了,一个朋友发来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墼齑戢笄畿蕺丮魀瓂匄畡豥啰穸醯菥鼷呰醢嚡駴乤枌,你个文盲,你认得几个字?还好意思笑呢。” 


村里的两条狗
卢江良 
  卢江良,本名卢钢粮,男,1972年11月出生于绍兴。在《当代》《中国作家》《上海文学》《江南》等刊发表小说,部分入选《小说月报》《短篇小说选刊》《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等选刊选本,曾获“贝塔曼斯杯”第三届全球网络原创文学作品大赛短篇小说奖,系浙江省作家协会、中国小说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现居浙江杭州,从事编辑工作。 
   
  一 
   
  村长是从村委回家路上,看到那两条狗的。要是以往村长不会留意,可这次两条狗在交媾,村长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多看了几眼的村长意外发现,其中那条雌的就是自己家的白白,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村长记得,前年春节的时候,支书来家里做客,看到了他家的白白,便禁不住对自己说,你家的狗要是生了崽,别忘了送一条给我家喔。村长见支书这样爱狗,当下就满口答应了。支书是自己的领导,要自家的狗那是看得起自己,岂有不答应之理。 
  遗憾的是,迄今为止,村长家的狗差不多养了三年了,可由于村里没别的狗,一直没有怀过胎,更不要说生崽了。自家的狗生不生崽,本来对村长而言并不重要,问题是当初支书开了口,现在两年过去了,还没给人家狗崽子,不知道人家心里会怎么想,人家住在另一个自然村,可不知道你家的狗生不生崽的。 
  现在,村长见白白跟一条雄狗在交配,暗想生狗崽的日子应该不会遥远了,心头恍如被卸下了一扇石磨,走起路来步子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村长回到家的时候,老婆正跟一个女人聊天。老婆本来是镇办厂的挡车工,自从自己选上村长之后,她就不上班了,整天闲在家里享福,那架势好像成了官太太。 
  女人见了村长,满面笑容地招呼:“村长,你回来了。” 
  村长“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女人是隔壁木兴家的,村长不怎么看得起她。这倒不是说女人怎么不好,村长只是觉得她以往不怎么来串门,自从自己当上村长后,就一下子来得勤了。村长瞧不起这种势利眼。不过,话说回来,也不只是她这样,村里其他女人也差不多。 
  老婆还在跟女人瞎聊,村长就冲着她问:“怎么还不烧饭?”话里夹杂着一些不满。其实,村长并非真饿了,他只是想将女人打发走。 
  女人到底是聪明人,很快领会了村长的暗示,于是讪讪地告辞了。 
  女人一走,村长就随口问老婆:“咱们村谁家养了狗?” 
  老婆迷迷糊糊地说:“我也不清楚。”继而问:“你问这个干吗?” 
  村长说:“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一条雄狗在跟白白交配。” 
  “这样好呀。”女人乐滋滋地说,“管它是谁家的狗,只要能让咱家的白白怀上崽就行。” 
  村长就不说话了。当了村长后的村长,已习惯于缄默。这他是向支书学的,支书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这跟底下的人打交道很管用。 
   
  二 
   
  跟白白交配的那条雄狗,是村长同一个自然村的冯四家的。那条狗是冯四特地从县城买来的,花了他整整三百元辛苦钱。 
  花三百元钱买一条狗,要不是为了讨好村长,打死冯四都不干。现在的村长权力虽不如以前大了,但有些事情还是他说了算,譬如你家要批地基,没他点头就不行。最近,邻村的自留地都转让给村里培植花苗了,听说自己村里很快也跟着搞,到时一块地多少钱也是他一句话的事。 
  然而,当冯四提出要买一条狗时,老婆二话不说绝然反对。按老婆的想法,现在围墙砌好了,台门也做好,一门关紧,不要说贼,就是老鼠想出来,也是难上加难,养一条狗派什么用场? 
  冯四说:“我养狗不是防贼。” 
  老婆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她讽刺冯四说:“不防贼,你防我呀,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要脸。” 
  这明显地揭了冯四的伤疤,冯四的气就一下子短了。但他没有放弃劝说:“我要养狗也是为家里好呀。” 
  老婆说:“好什么了?好!” 
  冯四很耐心地解释:“你看看,村长选上村长后,哪家不在跟他家套近乎?” 
  老婆白了他一眼:“你养条狗也算是套近乎?你养狗关村长家屁事!”“那你就笨了。”冯四压低声音说,那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像正在透露一个机密,“你有没有发现阿木家跟兴海家关系特好?” 
  老婆说,发现又怎么了? 
  冯四说:“那你也不想想,他们两家为什么好?!” 
  老婆不屑地说:“不就阿木家的雌鹅经常到兴海家的雄鹅那里去交配呀。” 
  “这就对了。”冯四得意地说。 
  老婆不吭声了。她想,冯四说得也有道理,为跟村长家搞好关系,买一条狗花一点钱也值。但她没表露出丝毫认同的意思,免得冯四这个鸟人以为自己不计前嫌了。 
   
  三 
   
  村长知道了那条狗是冯四家的,心里便有了一些疙瘩。他想,如果是支书家的该多好!这样就门当户对了。村长当上村长之后,开始注重这些无形的东西了。可事与愿违,这狗不但不是支书家的,而且竟是冯四家的!村长对冯四家的狗有成见,倒不是说他跟冯四有过节,只是自从冯四出了那事后,他就打心底里鄙视他了。但随后,村长也就想通了,不就是两条狗嘛!懒得再去计较。 
  冯四这边自然不知道村长讨厌他。他一直将村长的冷淡,视作自己不去套近乎造成的。他想,一旦自己的狗让村长的狗怀上了崽,自己家跟村长家就等于拉上了关系,虽然他不奢望他们两家能像阿木家跟兴海家般亲密无间,但寻思村长所持的态度至少应该有所改观。 
  所以,冯四得知阿花跟村长家的狗好上了,心里就一下子舒坦起来,那感觉恍如跟村长家结了亲。他兴冲冲地跑回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见老婆就连声说:“好上了,好上了!” 
  老婆不知道他说什么,因为一直生他的怨气,由他自说自话着,权当狗叫懒得搭理。 
  冯四感到一种有福不能同享的失落,他不悦地说:“你也不高兴一下?”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一没捡到钞票,二没偷到汉子……”老婆讥讽地说。 
  冯四知道老婆始终对那事耿耿于怀,为了避免扯上那个话题,惹得大家都不高兴,他当作没听到,顾自说狗的事。 
  可让冯四困惑的是,两家的狗都好了一段时间了,村长的态度似乎并未改变,相反每次见了自己,脸都扭到一边去,好像跟自己有怨似的。 
  老婆说:“会不会村长怕咱们收他家钱?” 
  冯四说这是不可能的事,狗又不是鹅不是羊,配一次胎收一次钱的。村长也是农村里长大的,难道连这个都不懂? 
  老婆吃惊地说,他不会不知道阿花是咱家的吧? 
  冯四想想也有可能。 
  这时,老婆忧心忡忡地说:“要是村长真不知道,那咱们买狗的钱和养狗的费用,算是打了水漂了。” 
  冯四沉思了一会,说:“假设村长真不知道,那咱们得让他知道。” 
  老婆问:“你有啥办法让他知道?” 
  冯四胸有成竹地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然有办法。”过了一会,补充道:“要不,咱家的阿花不是白养了?” 
   
  四 
   
  这天中午,村长刚走出家门,就听到村口闹哄哄的,好像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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