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马》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刺马- 第7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们做“请轿”,那你就死得绷硬毕挺,无可挽回。这就叫“作恶自毙”。 

现在马新贻吩咐结束,立起身来,踏出签押房。奇怪!他不是往外面去,反而朝里面走,弄得几个二爷也莫名其盼。怎么现在外边导子也排好了,反而往里走?真的弄不懂哉。究竟啥个道理?谁知道马新贻往里面这么一走,又走出许多曲折。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第卅五回 李夫人死前写状

马新贻直往里边而来,小三子把提盘篮一拎,紧紧跟在后面,心里却在翻来覆去的想:今天大人是到校场检阅兵操,怎么不往外边走?一旦大人发觉走错了,我小三子第一个触霉头。为啥?我是贴身心腹二爷。说起来:平时你小三子的话最多,现在我走错了路,你倒反而不响了,到时候弄得我回话也没有。那末,还是让我叫他回转来吧!小三子啊,你有话好好说就是了,真是江山好改,本性难移。他仍旧一贯作风。和马新贻调皮惯了,一开口,就“杂割乱拌”:“这个……,大人站住,不要动!”马新贻一听,为什么不准动?难道在衙门里,还没有出门,已经要戒严了?所以问道:“干什么?”“大人,你要明白,这边是里头,那边是外头,大人快快扳艄转来。” 

马新贻想:难道你当我连里边、外面也分不清了?照这样我还好做两江总督?而且这个小三子实在太不象样,姨太太在卧房里和我寻寻开心不要紧,你小三子在这种地方寻什么开心?叫我“扳艄”。船要调头叫“扳艄”,我人难道也要“扳艄”?故而面孔一板:“嘿!混蛋。难道我里边,外边都分不清了?要你多嘴?下回不问你的事,不准开口。假使再噜哩噜苏,马上叫你卷铺盖滚蛋!”小三子触了一鼻子灰:“晓得,晓得!遵大人吩咐。”小三子心里不服贴,暗暗叽里咕噜:乖乖!我家大人这几天同我小三子有难过,排头吃饱,钉子碰够,额角头上变成皮蛋,人变鸭蛋、鸡蛋,一碰就要滚蛋。想想气啊! 

那末马新贻为什么要往里边去呢?他突然想到,刚才绍兴师爷说的这句话很有道理:我出尔反尔,一会儿要捉张文祥,一忽儿要招安张文祥,他肯定不会来。为啥?你马新贻岂不是在玩弄方法骗人?那怎么办?一定要叫李氏阿嫂写封亲笔信,再加我的招安公事,这就要好得多。那末是不是由马新贻直接去找大阿嫂商量?不行。因为自从他下药强jian了她,她看见了马新贻的影子就恨之刺骨,休说要叫她写信了。这只有叫夫人张氏出马,也许肯写。所以现在马新贻直往夫人房中而来。 

丫头看见大人来到,马上去通禀夫人:“夫人,小丫头看见大人在往这房间里来了。”张氏想:他来作啥?自从他上任两江总督以来,很少进来过。近来又讨了一个女戏子墨菊花做什么姨太太,连脚趾头也不进我房门槛了。何况今天是检阅裁兵的日子,到我房里来,有何要事?一边想,一边站起身来,到房厅上接一接:“啊!大人。妾迎接大人!万福。” 

夫人把马新贻接到里边,留心对马新贻的面孔上窥。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只看见男人面孔上香灰色,额角头上皮蛋色,象刚从棺材里倒出来的,人也瘦了不少。夫人张氏是非常贤德的人,说道:“啊!大人。听说今日大人要到校场阅兵,辰光已经不早,为何不到校场,而到妾身房中,不知有何要事?”“不瞒夫人说,为夫昨夜恶梦缠魂,一夜未能安睡,特来和夫人商量。”接着,马新贻把梦中情形说了一遍。 

夫人听完,正色说道:“大人,妾身早就叫你把二伯伯招安过来,给他讨一房家小,让他成家接代。再保举他当差办事,你偏偏不听,故而昨夜会有这种恶梦。不过梦中之事,你也不必过分相信。终究是梦幻泡影。至于招安二伯伯的事,倒确实应该马上办理为好。”“夫人良言劝谏,固然很对。但张文祥对我的招安,恐怕不会相信,看来必须大嫂李氏的亲笔书信,附在招安文书之后,也许才能成功。为此我特地来此,请你去和大阿嫂李氏情商,请她写一封招安亲笔信,让为夫了却这场宿怨,不知夫人意下如何?!”“大人所言极是,但现在辰光已经不早,你还是先去校场,以免贻误大事。这里待我稍等一歇,和大阿嫂李夫人斟酌着慢慢写就是了。”想不到马新贻急急摇头:“不,不,小!我一定要当面见过阿嫂才放心。”夫人张氏一听,看来真的立时要见:“好!马上就请李夫人来。”随即关照小丫头赶快去李夫人房中相请。 

这些日子以来,由于李夫人和张氏夫人脾气相同,语言相投,加上张氏夫人对李夫人十分尊敬、同情,所以相处得蛮好,一听见张氏夫人相请,马上动身。想不到踏进房门一看,张夫人把自己这个宝贝男人放在这里。那你叫我来干什么?心里一气,面孔也就马上壁板:“大姐,不知唤我到此,有何要事;赶快说吧,我立刻就要回去。”张夫人晓得苗头不对,要紧解释:“大嫂,我知道你看见我家大人在这里,心里不快。过去我家大人所作所为,真是错尽错绝。特别对不起你。现在,他要重新做人。”接着,就把马新贻昨夜恶梦缠魂之事,毫不隐瞒,全盘托出,讲给李夫人听。并说:“大嫂,今天请你来,非为别事,就想请你写封信给二伯伯,请他来此接受招安,然后我家大人为他娶还妻房,保举当差,共享荣华富贵。为了担心二伯伯不肯相信,所以特请大嫂到此,写一封信。”李夫人一听,什么?贼坯要叫我写信去招安二伯们张文祥?呸!真是白日做梦。所以翻转脸来,对马新贻横扫一眼,冷冷地说:“我看你坏人索性做到底吧!我信是不会给你写的。” 

马新贻不愧为讼师出身,在女人面上,功夫更足,和张氏夫人一搭一档,死的说出活的来,横说竖劝。作孽!李夫人是个好人呀,有句老话:好人坏不来,坏人好不来。到最后,李夫人心肠软下来,心里象风车一样转急急。她想:譬如说,有那么一天,说不定就在今天校场阅兵之时,张文祥把马贼刺死,二伯伯文祥被他们捉牢杀掉,我男人已被杀害,表蛛黄氏也已逼死,我也不要活了,大家统统一死了结算数,我们四条命只换他一条命。但是假使反过来想:我真的写一封信,把二伯伯张文祥招安过来,马新贻不死,二伯伯文祥也不会死,并且还好讨家小,当差使,成家立业。至于我,男人已死,不能复生,但至少可以把男人尸首从兰州盘回故土,连同表妹黄莺如一起运回家乡,入土为安,免作他乡野鬼。还可以请高道高僧超度,也算尽了我未亡人的一点心意。我自己一个弱女人,活在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大意思,待到金威新坟做好,我就死在坟上算了。让我俩虽不能生同罗帐,也可以死同坟孳,于愿足矣!现在,死的已经死了,总要为活的着想,特别象二伯伯这样一个好人。那末,写就写吧!李氏的眼泪,无论如何留不住,夺眶而出:“马家叔叔,早知今日,真是何必当初?”这么多年来,今天是李氏第一次又叫马新贻为“叔叔”。 

马新贻也做出一副真诚的样子:“嫂嫂,从前的事,真是荒唐。可杀。可杀。不要说为嫂嫂不容,今天就是我自己想起来,也是恨不得自己刺杀自己。”这个贼坏说得出,也算是他的本事。就为了怕人家刺脱,才来想出这种抱佛脚的法子。反正骗骗善良的李氏大嫂,这点本事还是绰绰有余的。李夫人又说:“那么,我把二伯伯招安来以后,你可会象谋害我男人那样将他谋杀?”“嫂嫂,请你放心。倘然我再要那样子,就叫我马新贻不得好死。今天到校场去,就不再回来。”李夫人抹干眼泪,又叮嘱遵:“我信写好之后,你一定要把我丈夫和表妹黄氏的尸体盘回故士,用上好棺材成殓,请高僧高道超度,入土安葬。”“嫂嫂放心,这个自然,一定要办,一定要办。”马新贻一看,事体成功了。关照丫头,立即把文房四宝送到李氏房中,请李夫人快些写出来。马新贻到了这个时候,心里轻松多了,赛过张文祥已经招安到了身边,危险已经去掉,好象丢掉了一桃最大的心事。 

张氏夫人看看事休已经舒齐,轻轻催促:“大人,时光不早,可要去校场阅兵看操?”“我马上就去。”马新贻由夫人送出房门,关照手下:“吩咐开道。”“是!”当差的答应一声,大声传呼:“大帅吩咐,外厢开道哉…!” 

这边马新贻在准备动身,里面李夫人在煞费苦心:这封信叫我如何写法?突然,她念头一转:慢!这封信不能马上就写。为啥?马新贻这个人是个衣冠禽兽。他的所做所为,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忍辱含羞活在世界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这些事情告诉二伯伯,把这桩冤情公诸于世,好为丈夫、表妹伸冤报仇。现在二伯伯张文祥在外边,吃尽千辛万苦,要替我丈夫报仇。而我不仅不能帮他出力,反而还要写信去招安他,叫他不要再刺杀马新贻,我这样做,还好算人吗?李夫人牙齿一咬,猛然从靠背椅子上站立起来。她想到刚才马新贻那副气急败坏的样了;他想到说不定二伯伯真的已经布置好天罗地网,马上就要刺杀这个贼坯!她想到假使今天马贼出去检阅,真的出了意外之事,张文祥叔叔被提审问,到时候我要出堂做证。但是再一想,不行啊!我这个人见r陌生而孔要红,即使上去了,也一定会说不清爽。这样吧!好得现在房间里没有人,让我先来写好一张冤状。万一马新贻真的被刺,我就上吊自尽。这样一来。官府一定要来验尸,到时候就能看到我这张冤状。以我的一死,来给文祥叔叔做个见证。想到这里,李夫人提起笔沉思起来。 

李夫人文化不高,识字不多,但为了替丈夫伸冤,为文祥叔叔作证,总算搜肚挖肠,把张冤状勉强写好。除此以外,再准备好一根绳子,一只凳子,用来自尽。等到一切舒齐,啊呀!这张冤状放在哪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