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200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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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2007年第6期-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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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们不能因为这点就临阵换将。” 
  “布朗大夫用儿科病人和脑膜炎举例子,很有说服力,这点伦道夫也无能为力。布朗大夫说得对,更年期之后的女性患者,只要有心脏病突发的可能性,就应该比照心脏病突发的标准实施抢救。在很多病症上,女性患者的症状都与男性患者不一样。也许我真的搞砸了,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她可能是心脏病突发。” 
  “医生都喜欢在事后反省自己哪步做错了,”杰克提醒克雷格。“特别是被人指控医疗事故的时候。实际上,你对这个女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她分明是在欺负你啊。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婉转,但这是事实。她整天喊狼来了,还老让你半夜出诊,你的警惕性越来越低,想不到心脏病突发也是很正常的。” 
  “谢谢你,”克雷格说着肩膀沉下去。“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感激。” 
  “问题在于伦道夫怎样才能让陪审团理解这一点,这是关键。值得一提的是,伦道夫还没有开始传唤证人。辩方专家的证词会充分阐述我刚才提到的这几点。” 
  克雷格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现在不能放弃,不过明天轮到我出庭作证。” 
  “你应该盼着出庭才对啊,”杰克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点我很清楚,”克雷格说。“问题是我太讨厌托尼·法萨诺了,根本冷静不下来。取证记录你也看到了,我中了他的圈套。伦道夫建议我不要表现得傲慢无礼;我表现得傲慢无礼了。伦道夫建议我不要与人争论;我与人争论了。伦道夫建议我不要发火;我发火了。伦道夫建议我只回答问题;我偏离正题,试图为自己的无心之错辩白。我表现太差了,我害怕明天庭审会犯同样的错误。我根本不擅长这些。” 
  “把取证当成一种学习好了,”杰克说。“记住:取证过程长达两天。法官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他恨不得星期五就能结案呢。” 
  “我觉得症结在于我对自己信心不足,”克雷格说。“这件破事儿有一个好处,就是逼着我重新审视我自己。托尼·法萨诺之所以能让我表现得傲慢无礼,是因为我本身就傲慢无礼。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婉转,但我是我知道的医生中最优秀的,在很多方面都受到肯定。一直以来,我即使不是最优秀的学生,至少也是拔尖的,已经习惯被人夸奖了。我喜欢听表扬,而自从这场官司开始以来,我听到的全是批评,所以觉得特别绝望,特别委屈。” 
  克雷格爆发之后重新陷入了沉默。杰克和亚历克西斯都非常惊讶,半晌无语。服务生过来把脏盘子收走了。杰克和亚历克西斯对视了一会儿,又都重新盯着克雷格出神。 
  “说句话吧!”克雷格央求道。 
  亚历克西斯两手一摊,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从个人感情的角度说,还是从职业的角度说。” 
  “从职业角度说吧。我确实需要好好反思一下。我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深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学习,太苦了,心想上了医学院就好了。可医学院一样苦,我就盼着做住院医生。你们大概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住院医生也很苦,就盼着自己开诊所。然后就是保险公司、管家医疗,还有好多其他破事儿都得忍着。这时候我才慢慢清醒了。” 
  杰克看着亚历克西斯。能看出来,她在斟酌如何应对克雷格突如其来的感情宣泄。他希望她能想出合适的说法,因为他想不出来。克雷格这番话让他很吃惊。无论如何,心理学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他自己有段时间都无法自控。 
  “你的反省很生动,”亚历克西斯终于开口了。 
  “别跟我说这些居高临下的废话,”克雷格气呼呼地说。 
  “我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相信我,”亚历克西斯说。“你这番话给我的震动很大。真的!你其实想说,由于现实总是跟你的期望值不符,你浪漫的天性一直受到打击,理想总是破灭。每次你达到一个目标,都发现跟你最初的想法不一样。这真是悲剧。” 
  克雷格眼睛一翻。“我觉得还是废话。” 
  克雷格抿着嘴唇,很长时间一直眉头紧锁。“好吧,”他终于说道。“这话确实有道理。不过听起来只是绕着弯子说‘事情不像当初想象的那样’。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一直没学会这些心理学术语。” 
  “你一直在冲突中挣扎,”亚历克西斯接着说。“你挺不容易的。” 
  “噢,是吗?”克雷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 
  “你别冲着我来啊,”亚历克西斯说。“刚才是你要我从职业角度评价的。” 
  “你说得对!对不起!你说有哪些冲突。” 
  “最简单的是临床和科研之间的冲突。你以前就为此焦虑过,因为你做任何事都希望百分之百投入。不过你还是找到了两者间的平衡。另一个冲突问题更大,就是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之间的关系。这点引发巨大的焦虑。” 
  克雷格盯着亚历克西斯,但没有说话。 
  “显然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法客观评价,”亚历克西斯继续说。“我能做的就是鼓励你去找一个专业人士,继续反省。” 
  “我不想找心理医生,”克雷格说。 
  “我知道,不过这个态度本身就有很多值得讨论的地方。”亚历克西斯转向杰克。“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杰克举起手。“没有。这个领域我不太擅长。”实际上,他自己也在冲突中挣扎——也就是说,从这个星期五开始,是否真的要与劳丽开始新的家庭生活。多年以来,他一直在逃避,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幸福,觉得新生活意味着贬损以前那个家。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慢慢转化为害怕给劳丽带来危险。杰克心里一直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惧,觉得只要自己爱上一个人,这人就会遭遇不测。 
  谈话变得轻松一些了,杰克趁机要求离席打电话。他出了门,走到公共绿地上,拨通了法医总署的电话。他本想趁着卡尔文午饭时间不在办公室的机会,让秘书帮他传个口信。遗憾的是,事情跟他想象得不一样。秘书倒是出去吃饭了,接电话的是卡尔文本人。 
  “你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听到是杰克的声音,卡尔文大声质问道。 
  “形势不妙啊,”杰克说。然后他不得不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点,因为卡尔文在那头大骂他不负责任。等他听到“你小子到底在干什么?”才把电话重新贴近耳朵,解释说可能需要做尸检。他还告诉卡尔文,自己见到了波士顿的首席法医官,凯文·卡森大夫。 
  “是吗?这老家伙还好吗?”卡尔文问。 
  “我觉得还行。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处理一起案子,所以我们只聊了几句。” 
  “他提到我了吗?” 
  “提到了!”杰克开始撒谎。“他让我给你带个好。” 
  “噢,你下次见到他,也帮我带个好。还有,你快点回来。不用我提醒你吧,婚礼马上就要到了,劳丽忙得不可开交。你不是打算最后一刻才赶回来吧。啊?” 
  “当然不是啦,”杰克说。在商量请哪些同事的时候,劳丽坚持一定要请卡尔文。如果由他决定,他会除了跟自己一个办公室的谢以外,其他谁都不请。对于他和劳丽的私生活,大家知道得已经够多的了。 
  杰克找到克雷格和亚历克西斯,结伴在阳光中漫步,然后一起往法庭走。等他们到了法庭门口,发现大家正鱼贯而入。现在是1点15分,他们跟大家一起进入法庭。 
  克雷格跟随伦道夫以及助理一起走到被告席。乔丹·斯坦霍普已经在原告席边坐定了,旁边是托尼·法萨诺以及蕾妮·莱尔夫。杰克猜测托尼可能是抓紧乔丹出庭作证前最后一点时间面授机宜。虽然隔了这么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能看见他的嘴唇不停地动,而且不停地打着手势。 
  “我怀疑今天下午,这里将会上演一场闹剧。”杰克边说边和亚历克西斯慢慢挪进旁听席,坐进上午的座位。亚历克西斯说她想离陪审团近一点,这样可以观察陪审员的表情和动作。不过这会儿,陪审团还没有进入法庭。 
  “我担心你的想法是对的,”亚历克西斯说着坐下来,把包放在脚边的地板上。 
  杰克坐下来,不断调整姿势,适应硬邦邦的橡木座椅。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整个法庭,打量着法官座椅后面那架堆满了法律书的书架。审判区除了原告席和被告席,还有一块装了轮子的黑板,铺着斑点图案的地毯。当目光转向右边法庭文书的座位时,他意外地发现了新目标。佛朗哥正对他怒目而视。跟上午不同,阳光的角度有了变化,杰克注意到佛朗哥眼窝深陷,眼睛像两颗闪光的黑色鹅卵石。杰克很想再次挥手致意,不过这回理智占了上风。他上午已经享受过挥手的乐趣了。真把佛朗哥惹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听了克雷格那番话,是不是也挺吃惊的?”亚历克西斯问。 
  杰克刚好想跟佛朗哥停战,于是回过头来,面对自己的妹妹。“我觉得‘震惊’这个词更为准确。倒不是尖刻,我真的觉得跟他的性格不符。自恋的人都这样评价自己吗?” 
  “通常不会,除非在心理治疗中受到医生的鼓励。当然,这里指的是确实有人格障碍的,而不是像大多数医生那样,仅仅是有自恋倾向。” 
  杰克在这个问题上没多说什么。他可不想跟亚历克西斯争论克雷格属于哪种人。他换了种说法,“这番话是对压力的暂时反应,还是自我认识真正发生了变化?” 
  “时间会证明一切,”亚历克西斯说。“不过我觉得有希望,这事会向很好的方向发展。克雷格确实是体制的牺牲品,被迫不断竞争,不断领先,而且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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