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需要别人照顾。
杰克又抬头看了看。他从来没去过二楼,不知道主卧室在哪里,又不想开灯。杰克回到厨房。根据他的经验,很多人家都有一个专门放工具的抽屉,应该能找到手电筒。
他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抽屉里确实有手电筒,但博曼家放工具的抽屉不在厨房,而是在洗衣房。手电筒足有一尺长,打开后投射出一道肃穆的光,倒是很符合这家的风格。杰克觉得可以把手放在聚光镜前,调节光的强弱。于是他拿上手电筒上了楼梯。
到了二楼,杰克让更多的光从指缝中透出来,好沿着走廊,看清楼上的布局。走廊两边有很多扇门,但不巧的是,门都是关着的。杰克不知道应该先从哪边检查起。他又两边看了一下,发现右边走廊的长度只有左边的一半。不知为什么,杰克决定先检查右边。他随便选了一扇门,轻轻地推开一条缝,跨过门槛。慢慢地,他用手电筒照遍全屋。这显然不是主卧室,而是其中一个孩子的房间。而且从墙上的海报、照片、小装饰品和到处乱放的衣服来判断,杰克觉得这肯定是特蕾西的房间。他回到走廊上,往下一扇门走去。他正要开门,突然发现走廊尽头正对他的那扇门是对开的。鉴于其他房间都是单开门,这间很有可能就是主卧室。
杰克用手挡住电筒的大部分光亮,朝那扇对开的门走去,然后把电筒的聚光镜顶在小腹上,挡住光亮,伸手去开右边半扇门。门是往里开的。他闪进屋,才相信自己确实是找到了主卧室。整个房间铺满了厚厚的地毯。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极力想听清克雷格的呼吸声,但房间里一片寂静。
他慢慢调整手电筒的方向,让光一点点地照进房间。光影里出现了一张特大号床。克雷格躺在离杰克最远的角落里。
杰克一动不动地站着,考虑用什么方式才能弄清克雷格是否已经昏迷。之前他没有认真考虑过,可现在已经进屋了,不考虑不行。尽管叫醒克雷格是最科学的办法,但显然不可行。最后,杰克决定走过去听听克雷格的呼吸,如果声音正常,杰克认为这可以证明克雷格没事,尽管这种判断方法很不科学。
杰克将手电筒的光调小一点,朝屋子对面走去。因为看不清,他更多凭的是记忆。一丝微光从卧室的窗口透进来,杰克只能分辨出家具的大致轮廓。杰克在床尾停下来,竭力想听清睡觉时断断续续的气流声。屋里一片死寂。杰克觉得体内肾上腺素一下子涌上来。他吃惊地发现,根本没有呼吸声。克雷格根本没在呼吸!
第二十二章马萨诸塞州,纽顿
2006年6月9日,星期五
凌晨3:25接下来几秒钟,杰克脑子里一片空白。当他意识到妹夫没在呼吸,他猛地往前一扑,想绕过床角,尽快赶到克雷格那边,掀开被子,迅速判定克雷格的状态,必要时做人工呼吸。
这猛地一扑救了杰克的命。他突然意识到屋里还有别人。这人穿着黑衣服,让人几乎看不见。他正从敞开的浴室门里飞奔出来,手里拿着一根大棒,朝着杰克头的位置猛地挥过来。
尽管没有打中杰克的头,却打在了他的左肩膀上。还好这棒是侧着打过来的,还不算太重。不过杰克还是觉得浑身一阵烧灼般的刺痛,膝盖也软下来。
杰克仍然紧握着手电筒,从床尾往外冲,尽量远离床边,手电筒的光柱随之满屋乱晃。他不想被闯入者困住。尽管看不清,但凭直觉知道那人正朝他扑过来,大棒马上就要砸下来了。杰克一向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蹲下来,猛地向前一蹿,用右肩抵住那人,想把他扭住摔倒。杰克瞄准这人的大腿根部不停地踢。他在纽约一直骑山地车,腿部力量很好。那人被他踢得倒退几步,两人一齐摔在地上。
两人离得这么近,杰克觉得用这把一英尺长的手电筒做武器很有优势,大棒倒是施展不开。杰克放开那人的大腿,一把抓住他的衬衫,迅速拿起手电筒,准备全力向那人的额头砸去。可随着他举起手电筒,光柱照到那人的脸。幸好在他砸下去之前,杰克的头脑瞬间高速运转,认出此人正是克雷格。
“克雷格?”杰克简直不敢相信。他迅速放低手中的电筒,对着克雷格的脸照了一下,以便确认。
“杰克?”克雷格气极败坏地问。他抬起手遮住眼睛,躲避着手电筒的强光。
“上帝啊!”杰克说着放开克雷格的衬衫,把电筒拿开,然后从地上站起来。
克雷格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墙边,打开电灯开关。“这都几点了,你还在我家里偷偷摸摸地瞎转,到底想干什么啊?”他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才凌晨3点半!”
“你听我解释,”杰克说着觉得肩头一阵剧痛,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试着摸了摸那块地方,发现痛点在锁骨和肩膀的接合处。
“哎呀,”克雷格说着将球棒扔在床上,走到杰克身边。“天哪,我居然打到你了,真对不起。我可是下了狠手的。你还好吧?”
“我受过比这更重的伤,”杰克说着看了看床上。原来他把枕头和被子当成了克雷格。“我能检查一下你的伤口吗?”克雷格关切地问。
“当然可以。”
克雷格抓住杰克的胳膊,手轻轻地放在杰克的肩膀上,将杰克的胳膊在肩窝里来回转动,又慢慢地举起来。“疼吗?”
“有点疼,但动起来疼痛并没有加剧。”
“我觉得骨头应该没事,不过最好还是做个X光检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现在就开车送你去纽顿纪念医院。”
“我觉得这会儿还是敷点冰块吧,”杰克说。
“好主意!下楼去厨房吧。可以往保鲜袋里放点冰块。”
在二楼的走廊里,克雷格说:“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我以为你是那天来恐吓我女儿的那帮匪徒之一,恨不得一棒子把你打飞。”
“我也以为你是那帮匪徒之一,”杰克说。他注意到克雷格穿的是深色的浴袍,而不是他想象中的黑色日本武士服。他还感觉到上衣口袋里的枪在撞击他的身体。刚才情况如此紧急,他都没想到这把枪,他觉得这是好事。
克雷格帮杰克装了一个冰袋。杰克坐在长沙发的一头,用冰袋抵着肩膀。克雷格跌坐在另一头,一只手捂住额头。
“我马上就要走了,这样你可以接着回去睡觉,”杰克说。“不过这件事我还是要跟你解释一下。”
“我在听,”克雷格说。“上床之前,我下楼检查整栋房子,这时床已经铺好了。我一点都没有想到会是你,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而且还在二楼偷偷摸摸地瞎转。”
“我答应亚历克西斯来看你的。”
“你今晚给她打电话了?”
“打了,不过时间挺晚的。老实说,她很担心你把酒和药物混在一起。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解剖的尸体中,有好几个就是这么死的。”
“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行啊,”杰克说。“反正是她让我来看你的。说实话,我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之所以看上去偷偷摸摸地,是因为我怕吵醒你,怕你看到我会生气。”
克雷格把手从额头上拿开,看着杰克。“这话你算说对了。”
“如果冒犯了你,真是对不起。我是为了亚历克西斯才这么做的。她怕你今天庭审之后比以往更焦虑。”
“至少你很诚实,”克雷格说。“我想你确实是一片好意。只是目前这个状态,让人很难接受。我被迫重新审视自己。今天我是个可悲、可笑、弄巧成拙的证人。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你觉得今天下午专家证人的表现如何?”
“还好。总算有人为我说话了,但我觉得于事无补。除非明天伦道夫总结陈词的时候端出奥斯卡级别的表演来,不然陪审团肯定是判乔丹那个混蛋赢。我个人认为伦道夫没这个本事。”克雷格看着空白的电视机屏幕,沮丧地叹了口气。
“我这么晚来,还有一个原因,”杰克说。
“噢!什么原因?”克雷格问。他转过头来看着杰克,眼里有些湿润,似乎想哭又不好意思哭。“你还没有跟我说尸检的事呢。尸检做了吗?”
“做了,”杰克说着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跟克雷格汇报了一下,从开棺验尸说到跟毒物学检验师的会谈。他跟克雷格说的没有跟亚历克西斯说的那么详细,不过大体一致。
克雷格越听越入神,特别是听到毒物学检验师以及此案可能牵涉犯罪。“如果毒物学检验师能发现药物或者毒药,就可以结束这起治疗失当案的闹剧了,”克雷格说着稍稍挺直了腰。
“毫无疑问,”杰克说。“不过我刚才也解释过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如果佩欣斯不是突发心脏病,那很多药物都应该被列为怀疑对象。今晚我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你急诊箱里的便携式生理指标化验套盒。你能不能想到什么理由,证明当时的阳性检验结果是错的?”
克雷格扬起眉毛,考虑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想不出来,”他半天才开口。“我也希望这个结果是错的,但实在想不出理由来。”
“医院实验室的主管问我那个套盒是肌钙蛋白I和肌红蛋白一起检查,还是只检查肌钙蛋白I?”
“只检查肌红蛋白。我之所以选择这种套盒,理由跟实验室主管提到的一样:因为两个小时内就能有结果。”
“这种设备有保质期吗?”
“反正我没听说过。”
“那我们只能把怀疑范围缩小到能引起心脏病突发的药物上了。”
“洋地黄查过吗?”克雷格问。
“我当然也想到了洋地黄,这是检验的一部分。结论是她体内没有洋地黄成分。”
“我也希望我能帮上点忙,”克雷格说。“被人起诉最糟糕的部分,就是觉得特别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