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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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5期-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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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龙的陈厂长也寄来了“单位同意书”,完全按他的草稿抄了一遍,然后盖上公章,克沙只需在“换生手术”的“生”字前加一个“忄”,就变成了“换性手术”。这一招还是阮先生帮他想出来的,让他避免了不必要的尴尬。 
  办好相关手续,到张克沙住进北医三院整形科时,已经是1983年元旦过后。因为手术特殊,一切差不多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别说是同科室、同房的病友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何手术,就连大多数的医生和护士也被蒙在鼓里。他住的是小病房,同病房还有一个患尿失禁的邯郸女孩小芳,小芳妈妈每天要为女儿换很多尿布,放在暖气上烘,整个病房里充满了尿臊味。为此,小芳妈妈一再地向克沙道歉。 
   
  但克沙没有任何怨言,对变性的期待和兴奋早已占据着他整个的心房。 
  多少年来,性别错位一直困扰着他,给他带来人格和心灵的摧残,使他在日常生活里尝尽了生不如死的苦楚。在熟人眼中,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胎;在陌生人面前,他是个偷偷摸摸的心虚者。很快,这一切的一切将随手术而得到解决,以后,他再也用不着为减轻家人的负担而离乡背井、男扮女装做打工妹,他将成为一个有户口、有粮票、有工作的正常人。 
  块垒一朝落地,他所有的不止是如释重负的长叹,更是身心俱展的解放!他做了二十年的女儿梦,很快就会成为现实,这使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他完全沉醉于幻想之中,甚至设想出成为女性后的种种生活场景。凭他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然后结婚,过甜蜜的小日子,对心爱的男人极尽柔情,毫无顾忌地尽享女人应有的快乐…… 
  他因自己美妙的设想而兴奋异常,双颊绯红。 
  他在洗澡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服用女性荷尔蒙,他的胸乳已有些隆起,而很快,他还会拥有一对丰满、高耸的乳房;而双腿间那个他极端憎恶的男性小东西亦即将化为乌有,代之的是女性美丽的下体。他为这将至的幸福而欢欣鼓舞! 
  期待的一刻终于来临。 
  1月10日早上,克沙被推进了手术预备室。他全身赤裸,让摄影师为他留下了他作为男人的最后的一张相片。然后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一丝不挂地躺在了无影灯下的手术台上,白色的无菌布暂时盖着他。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将各种传感器的导线连接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上。手术台旁边,巨大的监护仪已将生命的体征状态以条条波纹式曲线显现出来。 
  王教授和她的助手们“全副武装”来到了他的身旁。她和蔼而又严肃地直视着克沙的眼睛,轻轻问道:“后悔吗?你现在还来得及!” 
  克沙默然不语,他摇摇头,表示自己的坚决。 
  “好吧,你放心,我们会做得尽善尽美!”说完,她示意可以开始了。 
  人人各就各位。 
  麻醉师熟练地将加有麻醉药的白色注射液慢慢推入了他的静脉中,很快,克沙就感到眼皮已不听使唤,头顶上的无影灯幻化成一泓清水,跳跃着音符般粼粼的波光,不一会儿,他就已沉沉睡去…… 
  阴茎和睾丸被首先切除,鲜血立刻浸湿了臀下的白布; 
  尿道剥离、移位; 
  利用原男性生殖器的材料作人工阴道成形及外阴成形; 
  隆胸术,乳房按方案设计成美丽的杯型; 
  …… 
  据有关资料显示,张克沙的变性手术,因其是中国的第一例,整个过程都有真实而详尽的记录,成为医学史上一个典型的个案。 
  手术途中,张克沙迷迷糊糊地睁开过眼,并有知觉,还听到王教授在说话:“他醒了,再加点麻药。” 
  于是,他又迷糊过去。 
  手术共做了整整十二个钟头。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成了“她”了。 
  她全身沉重得除了眼睛以外,哪里也动弹不得。剧烈的揪心的疼痛让她有了感觉,但疼痛来自何处,她并不知道具体位置。她看到了两位舅妈坐在病床前,二舅妈抚着她的头发说:“你终于醒了,我们也放心了。” 
  大舅妈也说:“医生说了,手术做得很成功,比他们预期的效果还要好。” 
  克沙听后喜极而泣——当然,她哭不出声来,只能用泪水表达。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真正的女人了!我终于脱胎换骨了! 
  这一天,对于张克沙本人和中国医学界,无疑都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只是因为当时的社会环境所限,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外界并不知晓,传媒没有任何报道。 
  很快就到了拆线的日子,莎莎既兴奋又不安。改造后的女儿身会是何种模样?其关键部位是否美丽谐调?种种悬念顷刻就要解开。 
  在一间门与窗户紧闭的屋子里,王教授和其他几位专家屏声静气地等待着。终于,一个美丽得近乎完美的女性胴体展现在大家眼前,竟然看不出什么人工雕琢的痕迹,“真是鬼斧神工!奇迹呀奇迹!”众人不由啧啧赞叹,王教授满意地笑了。摄影师及时为莎莎拍下第一张裸照以备存档。 
  因羞涩早已是满面绯红的莎莎,穿上衣服急急冲进了卫生间里,她自己也要好好端详一下自己。当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美丽精致的下体,手握着一对温暖而有弹性的乳房时,她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多少年的苦痛与挣扎终于换来这日思夜想的女性躯体,她总算得救了!她不禁对那位有再造之恩的慈祥的王大玫教授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此时,她已迫不及待地要赶回家去见到自己的亲人,让他们看一看已是真正女人的她。尽管北京的亲友一再留她继续疗养一段时间,但她还是固执地登上了南下的特快列车。 
  火车越接近长沙,她的心情就越激动。火车徐徐开进长沙站,她一眼发现了静静待在站台的爸爸那辆黑色的“伏尔加”。除了爸爸因身体原因未到,几乎是全家人倾巢出动,倒像是迎接着英雄的凯旋。莎莎高兴地拥抱着妈妈,不停地说:“妈妈,我回来了!妈妈,我好想你,好怕见不到你!妈妈,我现在好开心、好开心呀!” 
   
  (节选自《女人梦》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 


可爱的梁宗岱先生
彭燕郊 
  近来,重读梁宗岱先生两篇遗文,很有些感触。 
  在《从滥用名词说起》(《宇宙风》第36期,1937,3)里,梁先生写了对“滥用名词”和“另外两种关系颇密切的通病:论理不严密和举例不恰当”的批评。使他忧虑而不得不批评的是这种通病竟出现于“现今特别成功的散文家”朱光潜和李健吾笔下,“并且两者都是标榜着‘艺术’,‘匠心’和‘风格’的”,“竟这样疏忽,这样苟且:源头既如此,流弊可想而知了”。 
  梁先生在把朱光潜先生的《文艺心理学》细心重读一遍时,发现这部“七八年苦心研究的结果”,“当前中国文坛甚至学术界难得的收获或努力”的著作,“其中提到音乐(其实岂止音乐?)时,十九是和音乐本身不相干的。譬如:‘意绪颓唐时听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便觉慷慨淋漓’”(37页)。梁先生认为:“慷慨淋漓已经是不着边际的字眼,在悲多汶(今译贝多芬)一切音乐中独拿来形容第五交响乐更难以索解。”梁先生进而提到:“但这止于不相干而已;还有简直和原作的精神完全背驰的,譬如‘刚性美与柔性美’里的‘贝多芬的第三交响乐曲和第五交响曲固然像狂风暴雨,极沉宏悲壮之致。而月光曲和第六交响曲则温柔委婉,如怨如诉,与其称为‘醉’,不如称为‘梦’了”的明显错误。因为关于一般交响的结构和第三交响乐,他在《论崇高》(《诗与真二集》43页)里已有过论述,这里就“单想提月光曲,因为,或由于望名生义,或由于道听途说,这曲奏鸣乐(Sonate)在中国文坛里代表一种温柔委婉的如梦的境界的,恐怕不仅对光潜一人。首先,我们要认识《月光曲》并非这曲奏鸣乐的本名,而是后人以讹传讹传递下来的。如其它所描写的是月夜,那就是一个热烈的灵魂和外面的狂风甚或旋风挣扎的月夜,而绝不是一个平静凄美富于东方色彩的女性的月夜”。实际上,“全曲所给我们的主要印象,除了一曲奏鸣乐应有的低沉或温和的部分外,是狂风,是愤怒,是热烈的雹,是躁暴的拘挛,而最后——这差不多是悲多汶一切音乐的结论,也就是造成他的独特的伟大之处——是那支配和接受这狂流的尊严的力。”接着,梁先生不胜感慨地写道:“虽然音乐欣赏是极主观的,一本这么严肃的大书具有这种误解总不能不算一种缺憾。” 
  梁先生“正在为这些枝节所烦扰的时候”,收到了李健吾先生寄给他的《咀华集》,戏剧家李健吾用笔名“刘西渭”发表一系列创作批评,很受注意,这本书是他的第一部批评文集。梁先生“很愉快地一气把《画梦录》的批评读完了。但人间的愉快似乎永远不能纯粹的,因为不幸在这篇文章里又碰到至少两次同类的滥用”。其一是:“每次我读何其芳先生那篇美丽的《岩》,好像谛听一段生风尼,终于零乱散碎,戛然而止,”这样,梁先生又不能不指出:“这里所谓生风尼自然就是交响乐。《岩》确是一篇美丽的散文或散文诗,拿来比肖邦的《夜曲》,比特比西(今译德彪西)一些钢琴独奏的短调,乃至其它性质极不相同的音乐家的小歌,即使不贴切,至少不至于这么没分寸。因为无论我怎样把想象扩大,终看不出这篇精致亲切的散文和交响乐——音乐中最复杂最完全最宏大最庄严的一种体裁——有丝毫的关系:篇幅吗?气魄吗?结构吗?”接着他更不能不强调:“或者健吾会说相似点是在‘终于零乱散碎,戛然而止’。那么,我很想知道是哪一位音乐家那么昧于交响乐的原理,或那么标新立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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