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默了几分钟, 在谁都熬不过去时, 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How do you
do?We are good。 Our car is bad。〃孟勋点头哈腰地走过去,用洋经邦英文和警察
打招呼, 三句简单的句子全错了。在这种场合下,要说Hey,不能说“How do you
do”,只有打着领带国王接见你时才说那礼貌用语。另外,“We are good。“等于
是说我们现在感觉好极了;“Our car is bad”意思象是在和警察比谁的车好。
“What hell are you talking about?〃(你说什么呢?)大侄子劈头盖脸又是
一句问。
孟勋倒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揪着他下巴上的毛,脸上再次绽放出牡丹花般
的笑容,说:“Hell。Hell。What hell?”
他不懂,那“hell”是地狱的意思,放在句子里只是个表示愤怒的语气词,没
特殊的意思。但他这句傻乎乎的问话,以及脸上装出三岁孩子的天真表情,就使警
察感到孟勋是在装傻充楞,最糟糕的是,他还又往前凑了凑。
果然, 大侄子嗖地拔出枪, 两只手平端,指着他脑门,声嘶力竭地大叫:”
Stop!You damned fool。 I will shoot you!〃(站住!你个该死的傻瓜。我崩了你。〕
孟勋哎哟一声就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大喊:“No shoot,no shoot。〃(不要射,
不要射)
二牛开始见孟勋充大个的,等着看他笑话,现在,一看情况严重了,只得走过
去,镇静地和警察打招呼。二牛不管怎么说,英语也熏出来点,简单的对话没有问
题。“We are Chineses tudents。 Our car was dead。 Would y ou please do us
a favor?”(我们是中国留学生,我们的车坏了,你能帮个忙吗?)
这当口,又有三辆警车鸣着笛过来,八个大侄子把他们团团包围,人家肯定把
他们当成了流氓团伙。拿枪的那个仔细看了看二牛,要他的驾照。二牛装傻装不了
了,只得把黄纸递过去。
所有人的身份都给收上去了,全身上下也给搜了一遍,然后,让他们全都双手
抱头不准动。寒烟看见一个女警察在警车里的小电脑里忙碌地寻找着什么,估计是
在看这帮人挡案里有没有犯罪记录。听说,越南难民那时候在温哥华经常杀人动枪,
黑社会团伙猖獗。
车里也搜了个底儿掉,连后备箱都翻了三遍。大约过了半小时,大侄子们对他
们客气点了,于是问当时是谁开的车。二牛脸绿了,承认是他。
”谁坐你边上?“
二牛可怜巴巴地看了寒烟一眼,那样子就象肚子挨了一拳。突然,孟勋晃过来
了。说:“我坐在边上,我有驾照。”他还真亮出个小本本,那是他国内的摩托车
驾照,写着中文字。这可把大侄子难住了。他翻来复去地看了半天,嘴里不知嘟囔
什么。孟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早了解清楚了,国内的驾照在加拿大可以有效
半年, 他入境才5个月另19天,小本上又没画出两个轱辘,大侄子准能被骗得一楞
一楞的。
“OK”,那警察不太情愿地把小本还给他,孟勋又开始顺他那根毛。
加拿大警察还不错,问清原因后,说了个字“Fuse”,谁都不懂这字的意思。
那警察钻进车里,啪唧一拍什么东西,车灯哗地亮了!
“我靠, 这孙子真厉害! ”二牛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大家山呼海啸地一通
“Thank you”。那警察朝他们挤了挤眼睛,脸上浮起一丝得意。
小任走过去,对他一竖大拇指,温柔地说:“呵呵,操你大爷,大侄子,呵呵。”
那警察以为是赞扬他,裂嘴笑着说:“You are wele〃。
他们到家已经半夜时分,享静和嫣然还没睡,见他们回来,赶忙给他们煮饺子。
“怎么样,人还好吗?”嫣然问。
“好个勺子, 这鬼地方! ”二牛拿起水果刀往桌子狠命一剁,孟勋连忙说:
“哥们,那桌子是人家的,扎坏了你赔的起吗?”
“这事没摊你头上,是吧?”二牛登起眼珠子,把刚才孟勋帮他解难的事忘了。
“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惬!”孟勋耸了耸肩。
老李赶快劝说,“算了算了,谁都有本难念的经,谁都不容易。”
饺子煮出来,大家都闷头吃。孟勋又把那破电视开开,重影重得厉害,转了半
天天线也不管用。享静自己回屋了,心事重重的样子。刘易小声问嫣然:“她出什
么事了?”
“她在国内的男朋友和一个电影演员勾搭上了,享静把电话摔了,我一问她就
哭,也不知道两人怎么了。”
大家就再也不说话。 吃完, 各自刷碗。二牛捧起一本字典,突然傻笑起来。
“我真帽!原来是保险松了,我起车肯定又挂三挡上了。”
孟勋不失时机地又发出一声“惬”来。
寒烟突然想起要给老婆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问怎么打电话。
孟勋说,这屋里就一个电话,大家公用,往国内打长途,各付各的钱,电话单
子一月一结,电话号码都列在上面。“这长时间了,倒没乱过,自己勾自己的号,
谁都特自觉。”
“哦——那我给家打一个。”
寒烟开始拨电话。孟勋从电视边晃过来,把他的电话号码认真地记下来,这使
寒烟感到挺不习惯。
通了。北京时间是星期天早上10点,老婆应该在家。
响到第三声,传来郑雯的声音“喂,你好。”声音挺压抑,她心情不好时就那
样说话。
寒烟挪了挪屁股,转过身,大声说:“是我,寒烟。我顺利到达,一切都好。”
“哇,小弟。住下了吗?怎么这么晚才来电话?我担心死了。你爸妈和我爸妈
都在这呢。你好吗?”
“好好好。和一帮朋友住一起,人都特好。温哥华比我想象的美多了,我现在
住在特棒的一个公寓里,睡上席蒙思了,刚吃完饺子,牛肉馅的。”
“小弟, 别省钱,带去的800美元就是让你开始时候花的,需要钱就来信,我
们再怎么也比你容易……”郑雯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好象知道他这边特受罪似的。
知夫莫过妻,寒烟老婆当然知道他这人爱吹牛,说大话。结婚刚两年半就走了,一
崩子这么远,留下一岁的儿子和老婆在家,谁不伤心呀?寒烟觉得挺对不起老婆。
“嘿,怎么了?真是的,笑还笑不过来呢。嘿,行了,我明天就联系正规学校
去,人在这边申请奖学金特容易。等着吧,用不了半年我就把你和儿子接过来。”
“我给你带的速效救心丸放在箱子里右边的小带里,是个牛皮信封包的,你可
千万放好了。还有,注意身体,千万别拼命,不行就回来。”
“OK,OK,好好,我和我妈讲几句。”
孟勋在旁边提醒他,“哥们,我给你读着秒那,都7分钟了,再阔也得悠着点,
嘿嘿”。
这孙子怎么这么讨厌?又没花你钱。寒烟突然对孟勋非常反感,觉得他抠门得
象个娘们,但他没发作,只是皱了皱眉。
他妈兴奋的声音传过来:“嘿,小弟,我们都在这呢。一切顺利吗?”
“顺利,放心吧您。代我问爸爸好,小三好,小建好,小雯她爸好,她妈好。”
“嘿嘿……”孟勋在他身后嘎嘎笑。
“行了,妈,先说到这吧。我是在用别人机子打电话,以后我会常和你们联系。
对了,让小雯把我的电话号码记下来。
他大声地报了两回电话号码,才把电话挂断。
“哥们,你知道你打了多长时间?15分钟!我给你算了,应该是30块左右,哥
们,半个月生活费没了。”
“噢,是吗?”寒烟懒洋洋地问,拿眼皮夹了孟勋一眼。
“对不起,问一声,你往国内打电话就拨这一个电话号码吗?要还有其他的,
麻烦你给我写在这,咱这人杂,省得搞乱了。”
这孙子真腻味人!怕我偷打电话不认帐吧,把我当什么人了?
“敢明我再装一个行不?”他话里带着刺儿。
“嘿,哥们,你这叫什么话?我可是好心。得得得,算我白说,算我白说,嘿
嘿。”孟勋伸了个懒腰,晃晃的走了。
“那孙子就那德行,小心眼,我顶腻味了。”二牛躺在床上小声地骂。
“也没准是我多心了,大家出来都不容易,算了,他刚才还算仗义,”寒烟息
事宁人地说。他觉得孟勋这套到也没错,西方人都把钱算得清清楚楚,一家子还分
呢,让孟勋看严点也好,省的大家疑神疑鬼的。于是,他把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写在
墙上的纸上,打了个哈欠,没洗脚就躺下了。
躺在垫子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还没睡这么低过,这他妈的和睡在地上有什么
两样?房顶显得异常的高,室外安静得什么声都没有。这破加拿大没有别的,就是
人少,没有高楼大厦,倒象个农村,怎么就来这了?虽然刚出国一天,但他对温哥
华的印象坏透了。
寒烟看着窗外的月亮,真他妈的大,又大又亮!外国的月亮就是比中国的月亮
圆。还告老婆是睡席梦思呢,要告她是捡破烂捡来的,不定她哭成什么样呢?这么
想着,就觉得床垫子上冒出股怪味,也没来的及晒晒。他把枕巾盖在鼻子上,感觉
舒服了点。
迷迷糊糊地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突然,电话响起来了。寒烟跑去接电话,匆
忙中差点踩了小任在地上的脑瓜子。
电话里是个外地人口音,一听就是国内打来的。“喂,再说一遍,您找谁?”
“哲肖韧儿——”声音拐着弯,往上挑。谁叫“哲肖韧儿”?蓦地,他意识到
是找小任,马上把小任叫起来。
小任一接,是他妈,马上声音里就透出不耐烦。“老打什么电话你,我又死不
了。嘿,哥们,把手表给我递过来。”寒烟坐着发呆,半天才意识到小任后半句话
是冲他说的,赶忙把手表给他。小任一边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