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办这么复杂的事情,默雷算是开了先河,巴狄自己就是花了500美元才办成的,还没算200美元的入伍费呢!
不管怎么样,我遵守诺言把一切必备的手续都高效而顺利地办妥了。默雷·尼德逊服了六个月役后被调到了控制组,在那里只是名单上有他而已。现在默雷·尼德逊突然到我的办公桌前来究竟又要干什么呢?我和他握手问好后拭目以待。
“巴狄·斯托夫打电话给我,”默雷说,“他从控制小组重新应征入伍,有个单位需要他的军职专长而让他去服役。”
“巴狄可真够倒霉的。”我的口气听起来没有多少同情心,表明希望他别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忙。
默雷仿佛在鼓起勇气来说出一些难以启齿的话。他盯着我的眼睛,于是我靠在了椅背上,仰了仰身子说:“我帮不了他什么忙。”
默雷·尼德逊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说:“这个他知道。”
他停了一会儿才说:“你曾经帮了我的大忙,而我从未好好谢过你,你是唯一帮了我的人,我以前就想亲口对你说,我永远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也许这次我能报答你,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他的话让我感到有点难堪,时至今日,要他的钱就更没意思了。对他的事既然已经仁至义尽,何不善始善终,在我的历史上保留下做这件好事的记载呢?
“别提了,别提了!”我对他连连摆手。我仍然持慎重态度,不去询问他妻子的病情如何了,何况我压根儿就不相信有这回事,倒是他这么郑重其事地感激我的同情心,反而弄得我有点不安了,我帮他纯属公关的需要,哪里有真正的恻隐之心?
默雷·尼德逊说:“巴狄要我来看你,让我提醒你:在李要塞有不少联邦调查局的人在向你单位的士兵调查关于出钱入伍的事,他们的目标是你和弗兰克·埃尔克。看来你的朋友埃尔克的麻烦可大了,大约有20个人作证自己是给了他钱才得以入伍的。巴狄说大概过几个月纽约就将组成一个大陪审团给他定罪。他不了解你的情况,叮嘱我一定要忠告你对自己的言行备加小心。如果你要请律师,他会帮你找个能干的。”
有好一阵子我甚至看不见他,眼前一片黑暗,一阵恶心弄得我差点儿呕吐,全身难受得似乎要抽搐起来。我坐的椅子向前倾斜着,仿佛看到了自己锒铛入狱受尽羞辱,维丽极度惊恐悲痛欲绝,她父亲怒火中烧暴跳如雷,我哥哥伤心失望痛苦忧郁……我这个社会的叛逆者再也不是一只自由自在轻松快乐的百灵鸟了……
默雷·尼德逊在等待着我的答复。
“上帝!他们是怎么发现的?自从重新征兵入伍以来就停止了这种行径,他们是如何抓到把柄的呢?”我问他。
尼德逊看起来有点为他们那些行贿的士兵感到内疚,他说:“他们里面有些人对重新应征入伍感到愤怒,于是就写了匿名信给联邦调查局,揭发花钱入预备役的事。他们有意要埃尔克吃苦头,因为他们后来设法逃避重新应征入伍时,埃尔克非但不帮忙,反而百般刁难,到了部队他又是一个干劲十足的军士长,弄得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置他于死地。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我的思维功能空前快速地调动运转起来,自从我到拉斯维加斯找科里把钱处理好至今将近一年的光阴,与此同时,我又积存了15000美元,还有,我即将搬进长岛的新居。怎么凡事都爱挑最关键的时刻来塌台呢?如果联邦调查局的人在李要塞向所有的士兵调查我,起码有100人曾向我行过贿,他们当中将有多少人招供是靠行贿入伍的呢?
“斯托夫已经拿准将有一个大陪审团审理弗兰克的案子吗?”我问尼德逊。
“应该是的,”他回答我,“除非政府想掩盖这一丑闻。你知道,只需把丑闻踢到地毯下就行。”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我又问。
默雷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但巴狄似乎有把握你可以不受株连,所有和你打过交道的人都异口同声地称赞你是个好人,你不像埃尔克那样贪得无厌到办事总是无钱莫问。没有人想让你吃苦头,而且巴狄已向士兵们打过招呼,别把你也卷入到这场官司里去。”
尼德逊站起来和我握别道:“我再一次感谢你,如果你需要人为你作证,或者你想让联邦调查局的人找我了解情况,我都会尽力而为。”
我动情地握住他的手问:“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吗?你也会从控制组被重征入伍吗?”
“不可能了,”尼德逊苦笑了一下,“我有了一个男婴,而妻子在两个月前死了,入伍这件事与我不会再沾边。”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说此话时的表情,那充满着悲伤的声音,那流露着怨恨的眼睛,那被绝望扭曲了的脸部,都在说明他仅仅是为了把儿子抚养长大才苟活于人世的。今天早上他去上班,受了朋友之托马上赶到这里来提醒我,顺便感谢我过去曾为他所做的事情,并且告诉我愿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我渡过难关。虽然我的帮忙在当时对他的确起了雪中送炭的作用,而今已经事过境迁。我懊悔当时不相信他的遭遇,现在只能用心意来表达对他妻子逝世的哀悼了。原来他那天自己不述说困境,在巴狄·斯托夫为他求情时又一直低着头,就是因为他很明白我不相信他们,以为他们全在说谎,现在他是用实情给我一个小小的报复吧。我希望他心里能够因此得到点满足。
在斧头砍来以前,我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地熬了一周。到了那个星期一的早晨,我很惊讶少校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星期一都到得早,而且精神焕发。他用异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才走进他自己的办公室。
十点整,有两个人走进了办公室,说是要找少校。我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了,文学作品和电影对于这行的描写实在太惟妙惟肖了——穿西装,打领带,戴着古板的软呢帽,这身正统保守的衣着就是他们身份的象征。年长的那位大约有45岁,面部粗糙,表情呆板,另一位和他完全不相称:年轻得多,身材高大硬朗,不是运动员的那种肌肉发达的矫健型,而是一副精瘦的大骨架,外面包着一套守旧的夹里西装,英俊的脸上缺乏经验,看样子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丁。我领他们走进少校的办公室。他们在那里呆了大约30分钟左右,然后出来站在我的办公桌前,年长的那位一本正经地问我:“你就是约翰·墨林吗?”
“我们能否和你在一间单独的房里谈谈?我们已经征得你上司的同意了。”
我站起来,领他们走进一间用作预备役总部夜晚会议室的房问。一进门,他们俩就立刻打开皮夹子,出示了绿色的身份证。年长的那位自我介绍道:“我叫詹姆斯·华勒斯,是联邦调查局的,我的这位同事叫汤姆·汉南。”
汉南对我友好地微微一笑,背诵道:“我们现在向你提出一些问题,但是在取得律师的帮助之前,你不必做出回答。一旦你回答了这些问题,我们可以利用你的回答来指控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说着在桌子的一端坐了下来,他们也相继坐下,一个在我的左边,另一个在我的右边,把我夹在当中。
年老的那个叫华勒斯的问我:“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
“不知道。”我早就下定决心,绝对不自觉供出一句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也不说俏皮话,更不要装模作样。也许他们估计到我已猜出他们此行的目的,那又能把我怎么样?
汉南问:“你能否提供一些你个人所掌握的有关弗兰克·埃尔克收受预备役军人贿赂的情况?”
“没有。”我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打定主意不当演员,既不表示吃惊也不献出微笑,反正不做出任何情感的流露,以免引起更多的怀疑或攻击。就让他们以为我在掩护自己的朋友吧,即使我无罪,这样为朋友保持缄默也是人之常情吧!
汉南又问:“你有没有出于某种原因收受过任何预备役军人的贿赂?”
“没有。”我回答得干脆利索。
华勒斯故意非常缓慢地说:“其实这些情况你全知道,你总是在收受了年轻人一定数量的贿赂之后才肯征他们入伍,你很明白是你和弗兰克操纵着那些名单的。如果你否认这些事实,就是有意对联邦调查局的官员撒谎,这就意味着你在犯罪。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在收受贿赂或者其他东西后才帮小伙子们入伍?”
“没有。”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汉南突然笑出声来:“我们已经抓住你的朋友弗兰克·埃尔克的尾巴了,我们有证据证明你们是合伙干的,也许在这幢大楼里还有其他民政职员甚至军队官员和你们一起胡作非为,如果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情况如实向我们交代,将对你大有好处。”
他的这番话里没有提问题,这样我就只需看着他。不发一言。
突然华勒斯用冷冷的声音说;“我们知道你是这种勾当中的罪魁祸首!”他的这句话使我第一次打破了我原定的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对策,哈哈大笑起来。当然笑得很自然,合乎情理,他们不应该因此生气。我看到汉南也忍不住偷偷一笑。
促使我大笑的第一个原因是他使用了“罪魁祸首”这个短语,让我第一次感到整个问话过程只不过是一部二流水平的电影而已。我笑的另一个原因是本以为只有稚气未脱的汉南才会提出如此没有水平的问题来,以为年长资深负责这个案子的华勒斯是个有威慑性的人物,结果这些全是想当然。我笑的原因中还有一个就是我完全明白他们已彻底地犯了方向性的错误,居然以为是在追查一个组织严密,诡计多端,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要不然他们就不会兴师动众地从联邦调查局派重击手来这里了。他们没有想到此案只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