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何等蛮霸之人?却不得不吃此闷亏,心中积蓄的怒火已经熊熊燎原了。再加上被王安石那一折腾,直接让他整个人变成了火药桶。
无论如何,都不能饶恕敌人,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在家里歇了五天,他才从空前的透支中恢复过来。
刚能自由活动,就接到李全的禀报,常白麻抓到了!
“在哪里抓到的?”陈恪登时感觉浑身是劲儿。
“这家伙挺贼,早就跑到濮阳去了。”李全笑道:“不过也怪他烧包,竟然天天住在青楼里,却不知,那青楼就是咱们皇城司开的。”
“现在在哪?”
“因为大人要人,所以还没往皇城司送。”李全道:“我和他们说好了,明天早晨再送去,现在先关在张成家了。”
“带我去看看去。”陈恪穿好衣服,披上件连帽的大氅。
※※※
在李全的带领下,陈恪来到了位于城北的张成家,见到了那个脸上有些白癜风的中年男子。
“大人,就是这小子。”张成今天没上班,就是为了在家里看押这个要犯。
“你叫常白麻?”陈恪坐上炕沿,冷冷盯着那男子道。
“是。”那常白麻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反问道:“那你是谁?”他一点也不怕陈恪,显然是块滚刀肉。
“我叫陈恪,就是你家主人想害的那个。”陈恪淡淡道。
“我没有主人,我就是个掮客,给两边说媒拉纤,挣个辛苦钱。”常白麻却矢口否认,陪着笑道:“大人许是找错人吧。”
“胡说八道!”张成重重一拍案道:“那你跑路干什么?”
“小人没跑路,是去濮阳玩去了。”常白麻道上混了多少年,你根本分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大人还不知道吧,濮阳的青楼,比汴京要便宜一大半呢,像我们这种穷鬼,都是跑去那里嫖的。”
“放屁!”李全怒道:“濮阳的青楼,之前可从没见过你这号的!”
“我是头一回去。”常白麻马上道:“但以前听说过好多次了,这才寻思去花差花差,谁知道还没两天,就让你们给抓回来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李全紧一紧双手的护腕。狞笑道:“白麻子,知道皇城司和开封府最大的区别么?”
常白麻一脸茫然道:“什么?”
“开封府不会随便用刑,但我们会。”李全双目阴森的望着常白麻,幽幽道:“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话音一落,张成就把常白麻的嘴堵上,双手捆住。再用黑布蒙上面,五花大绑,捆在一块门板上。
张成和李全合力,把门板架在炕沿和椅子上,利用两者的高度差,使常白麻头在下、脚在上。
李全在蒙面布上又加了三层毛巾,端起水杯就朝着他的脸倒了上去。
常白麻手脚被捆、两眼被蒙、看不见、动不了,像在黑暗中无助的鹌鹑一样。突然感觉有水流缓缓涌上他的鼻子,赶紧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片刻。
然而人不能不喘气,坚持了一会儿,他又不得不呼气吸气。吸气让变湿了的布巾,紧紧粘上他的鼻孔,像一只巨大的湿乎乎的爪子,突然紧紧攫住他的面庞。
常白麻不知道自己是在呼气还是在吸气,他不只是被水淹没,更是被恐惧的洪水淹没,双脚剧烈的扑腾起来。
李全和张成看看陈恪,只见他坐在窗前,冬日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又过了几息时间,陈恪才点点头,李全这才把蒙面布揭开,只见那常白麻,像拉风箱一样苟延残喘着,口水眼泪鼻涕淌得满脸都是。
“我招,我招,我全都招……”常白麻再也不是滑不留手的滚刀肉,变成了一块酥软易烂的红烧肉。
“我天,洗了个脸就招了?”李全和张成瞪大眼,跟陈恪教他们的这个办法一比,皇城司的种种酷刑,简直是弱爆了。
当然弱爆了,这是后世老美专门用来审讯顽固的恐怖分子的绝招,但凡受此刑者,无一例外全都招供,无非就是熬得时间长短罢了……那种以为自己要淹死的恐惧感,不亲身经历,永远无法体会。
※※※
“你到底是谁的人?”陈恪转过头来,他的脸便落在阴影中,让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显得幽深可怕。
“我真不是谁的人。”常白麻一次就被制服了,有气无力道:“我真是个拿钱吃饭的掮客。”
“是谁雇得你?”陈恪冷声道:“别跟我说不知道——不知道对家的背景,那么你敢和他做买卖么?”
“我知道……”常白麻看看李全手里的手巾,无奈的认命道:“找我帮忙的人,曾经是博艺轩的一个管家。那人给了我五十两金子,让我办妥这件事,然后远走高飞,藏上一段时间。”说着叹口气道:“我本打算,在濮阳待着看看情况,真后悔没走远点……”
“博艺轩的管家,现在住在哪儿?”陈恪幽幽问道。
“还在博艺轩。”李全答道:“那里虽然不对外开放了,但人都在里头。”
“很好。”陈恪点点头,站起来对李全道:“去找左建德领钱吧,再帮我谢谢皇城司的兄弟,当然,你们也有份。”说着压低声音道:“但常白麻这件事,还是得保密呢。”
“遵命。”“晓得了。”两人连忙应道。
第264章 以彼之道
“大人,我让弟兄们盯着博艺轩,那家伙一出来就拿人。”离开张成家后,李全自告奋勇道:“保准干得人不知鬼不觉。”
“不能打草惊蛇。”陈恪却摇头道:“我要的是赵宗晖……”
“赵宗晖……”李全咽口吐沫道:“大人准备怎么着他?”怎么说也是龙子龙孙,他可没胆子碰。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陈恪笑笑道:“何况我也一大家子人呢?”说着拍拍李全肩上的灰尘道:“我们大宋人,是要守法的。”
“那就好……”李全松口气道:“可是要守法的话,常白麻的口供,不足以把赵宗晖怎样。”
“错了。”陈恪冷笑起来道:“你得明白这件事有多严重。从秦七到常白麻到周管家到博艺轩再到赵宗晖,一条完整的链条形成了,就不信官家不动肝火。”
“也对,只要官家认为,是他搅乱了会试,肯定要惩罚这厮的。”李全想一想道:“差不多,也得步赵宗汉的后尘。”
“嗯。”陈恪点点头,目光沉静道:“我要汝南郡王府的罪证,不只是赵宗晖,他那一帮兄弟,哪一个胡作非为的证据我都要,统统重赏!”
“嘿嘿,好。”李全笑道:“没问题,兄弟们最爱干这种活了。”
※※※
“这次咋这么规矩,可不像你的为人?”从张成家回来,宋端平问道:“我还以为,你会把那常白麻刨坑埋了,然后直接杀到博艺轩去呢。”
“人要吃一堑、长一智。”陈恪把门关好,轻声道:“我这次得了教训,不论干啥,首先不能把自己放在危险里。李全毕竟是皇城司的人,尽管我已经把他喂饱了。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难保会把我们抖出去。”
“是啊,人心隔肚皮,还是不能跟他们太实在了。”宋端平小声道:“所以你是故意那么说的?”
“是啊。”陈恪淡淡道:“知道了敌人是谁,我还需要他们动手么?”
“我们自己逮那管家?”
“从会试出事儿到现在,已经这么多天了,他肯定不在博艺轩了。”陈恪摇头道。
“确实不好办。”宋端平道:“我这几天,一直盯着汝南王府,赵宗晖就没露过头,我看他也知道风声吃紧,躲在王八壳里不出来了。”说着嘿嘿一笑道:“能吓得他不出门,你这恶名也够重的。”
“没关系,真心想算计,躲是躲不开的。”陈恪冷声道:“我不就是个例子?”
“嗯。”宋端平点头道:“你打算怎么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陈恪恨声道:“都以为这次我会来武的,我偏要来文的!他们怎么栽赃陷害于我,我就怎么还给他们!”说着低声跟宋端平交代起来。
“我靠、我靠……”宋端平一边听,一边不断惊叹:“看来这次你真是恨极了……”顿一下道:“只是你哪里去找龙袍?这可不是有钱能买到的。”
“戏班子里的就足够了。”陈恪冷笑道:“管他真的假的,都能把他恶心死。”
※※※
当天下午,常白麻被押送回了皇城司。
人一到了马上开始审讯,常白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不是已经审过了么?”
审问的宦官看看押送的军官,那军官笑道:“路上吓唬他一下,没想到不经吓,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倒省事了。”那宦官点点头道:“那就说吧,谁让你干的……”
“都说过一次了……”常白麻撇撇嘴。
“少废话!”军官瞪他一眼道:“快快从实招来!”
半个时辰后,宦官便拿着口供向内侍省副都知、勾当皇城司公事石全彬禀报。
“这么快就招了?”石全彬有些意外。
“遇上个怂包,一下就尿了。”那宦官为了逞功,不会说自己是捡了桃子的。
“不错。”石全彬看看口供,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这次让咱家少挨骂了。”官家对这届科举,是寄予厚望的,谁知道一波三折,险些闹了大笑话,自然震怒,这才几天,已经过问了数次。
待那宦官退下,石全彬却不急着去禀报,而是找来了自己的贴身宦官,低声吩咐道:“去跟老王爷说一声吧,咱家押后一阵再上报,也算对得起他那五进的大宅子了。”
“是……”小宦官躬身退下,便匆匆出了宫。
片刻之后,还蒙在鼓里的赵允让,终于知道,自己的儿子闯了大祸。
“把那个小畜生给我叫来……”这几天,老王爷病犯了,喘气像拉风箱一样,这会儿一来气,更是憋得满脸发紫。
赵宗懿赶紧给父亲抚背,劝他消消气,可不能气出三长两短。
“气死我算了!”赵允让哆嗦着青紫的嘴唇道:“一个个自以为是、肆意胡来,不把我气死,也把我这条老命害死!”
赵宗晖这些天,颇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情,他万万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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