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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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4期-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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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的是矜持的态度,因为从性别角度和身份角度,都决定了她只能是含蓄和被动。策略也。逗号是一种继续式和未完待续式,像一只大手在召唤,逗号连续几个发来,那么,黄鹃子就要考虑到九楼上去一趟了,接受那微笑的照耀。 
  然而,有一天,黄鹃子偶然听到了一个传闻,说的是去年人大换届的时候,一个副市长搞地下组织活动,被揭露了,受了纪律处分,证据就是手机的被监听。黄鹃子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额头,一下子理解到了葛明的初衷。 
  黄鹃子决定做一件事:替葛明买一个新手机卡,以便在两个人联系的时候用。 
  过了一些日子,葛明终于发来了一串的逗号,黄鹃子应召去了常委楼。见了面,自然亲热一番,吻一吻,捏一捏,眉目传情,话语之间,黄鹃子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新的手机卡,郑重其事地放在葛的办公桌上。 
  不知怎的,葛明的情绪突然起了变化,一声不响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去了,半晌,吐出两个淡淡字:“谢谢”。 
  …… 
  假如黄鹃子没有给那张手机卡,她不会有什么期盼,但事实是她给了那张手机卡,把自己置身于明朗的境地,结果时常有一种裸露的感觉,经常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机,从而希望能有一件不让自己尴尬的衣裳穿上。但不知为什么,自从给了那张新手机卡以后,九楼的那个人就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不仅没有再打电话,甚至标点符号都没有了。 
  黄鹃子是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的,这是她为自己制定的原则。现在断了消息,心里晃晃悠悠的,便生出好多的疑问,是自己做坏了什么吗?还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按捺不住,结果跑到值班室一打听,原来葛书记去国外考察去了,一个月后才能够回来。 
  人去楼空。黄鹃子坠入了真空,被捂在时间的盖子里。只是那些商业信息常拿黄鹃子开心。讨嫌。 
  某日,手机响了,去接,却挂了,看看未接来电显示,咚,以为后脑勺被猛敲了一下,是他,那个九楼的人,终于从千万里之外露出了笑脸。 
  想你。葛明发来了短信。 
  也想你。黄鹃子回复。感动中,用一个“也”字,全部囊括。 
  真的吗? 
  是的。你在哪? 
  在外地。葛说。他藏起来了,既没有告诉黄鹃子他已经出国了,也没有说他具体在哪个国家,什么地方。他对她有原则。 
  …… 
  黄鹃子是看见葛明跟他老婆一起出来散步,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机关里有一种说法,如果两口子散步,就证明他们关系好。行为艺术。原来从不见葛明陪老婆散步的,现在他们散步了,看见他们夫妻俩肩并肩,有说有笑的,大家就赞叹,怪不得都说家和万事兴,看人家葛书记两口子关系多好。 
  黄鹃子看见了,也听说到了,感觉有点怪怪。她开始回想起一个人来,那个被遗忘了很久的人——陈骏。现在,陈骏给她的伤痛居然摇身一变,全部变成了愉快的记忆。 
  那是一段多么好的日子,到现在她才发现陈骏是个多么难得的玩家,把一个女人被爱的感觉演绎得入骨入髓,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记得有一次陈骏到外地出差,每一个行程,每一个看点,每一个感受,他都随时告诉你,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进行现场直播,她是他的第一时间人。回来的时候,他给她买了好多小礼物,比如,买珍珠粉,他先在一个地方买了一点,到另一个地方发现质量还好些,就又买,后又再买,结果回来时,光珍珠粉就足足有十多斤。他给她的一辈子也用不完。 
  其实,在与陈骏的问题上,是黄鹃子自己落入俗套了,其实,你何必在乎那个形式?关键是能在一起。有这么一个人终身伴随你,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当然,陈骏是个普通人,情感也是普通的情感方式,但摸上去有温暖的感觉。而这一切,葛都没有。回来好几天了,他才给黄鹃子打电话。 
  你好吗?葛问。 
  我很好。 
  我怎么觉得你不高兴?葛说。 
  哪里,我很高兴。哦,昨天晚上,我看见你跟你爱人散步了。 
  啊,是啊,她太辛苦了,里里外外一把手,是我们家的功臣,没有她的无私奉献,就没有我的今天。 
  是啊,每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有一个伟大的女人。黄附和道。 
  可不,你应该明白这一点。葛说。 
  黄鹃子纳闷了,明白又怎么样?不明白又怎么样?看来他是在暗示,家庭对于他来说,是异常重要的。 
  黄鹃子苦笑了,其实他大可不必把自己的口袋捂那么紧。 
  小黄呀,你还很年轻,有些事复杂得超乎想像,家庭是个本,像大树一样,生活应该用加法,而不应该用减法,对不对?葛的声音越来越远,很缥缈。 
  …… 
  张主席近段对黄鹃子很信任,好多事情都交给她办,下基层也把黄鹃子带在身边。晚上两个人睡在一起扯谈,谈得高兴了,张主席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精华素,说要送给黄鹃子。张主席说,这是葛书记从法国带回来的,给几个部门女领导一人送了一瓶,你们年轻人用合适,拿去用吧。 
  黄鹃子收下了葛明送给张主席的礼物。一晚上却没有睡着。 
  第二天,正好葛明打电话来了,黄鹃子就格格笑着说,真的有味,你送给张主席的精华素,到了我这里了。 
  呵呵。他也笑了。我没有给你送,是因为怕人家看见了会说,黄鹃子怎么会有葛书记给的东西呢?尽量避一下嫌疑嘛。葛说。 
  原来是这样。避嫌。那么,到黄鹃子提拔的时候,一旦会上有争执,哪怕她是一个真理,葛明也不会站出来为她说话。在黄鹃子的仕途上,他葛明最多只能当一个顺水推舟的角色。 
  那么,葛明他,到底能给予我什么呢?既然他的阳光雨露洒不到自己身上,那就浪漫一下吧,哈,那就更谈不上了,因为他既不可能带你去旅游,也不可能同你去泡吧,甚至在你生日的时候,他都不能亲自上街为你买一束玫瑰花,这,又算是什么呢? 
  然而,尽管如此,黄鹃子还是不能放弃他。 
  想什么呢?葛在电话里问。 
  想一个关于付出的问题。 
  付出的问题? 
  嗯。 
  我认为付出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方式。我看好你、选择你,是因为你思想纯净,品德端正,是一块玉,懂吗?葛说。 
  黄鹃子没有吭气,因为她暂时还不懂。 
   
  9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第二年的秋天。当黄鹃子撑着一张余温未退的脸,从大楼里匆忙跑出来的时候,他们的交往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做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尽管黄鹃子对葛明暂时不懂,但并不妨碍两个人得寸进尺的交往。一旦裸露了,便汹涌澎湃,如胶似漆,直到“监视器”三个字把他们惊醒。 
  葛明说,我在用一生的价值来冒险,你说我这是不是在付出? 
  黄鹃子没有作答,因为她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监视器”上面了,这三个字把她吓坏了,啊,到处是窥视的眼睛,赶快逃吧,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黄鹃子穿衣整理头发,三下两下,归还了自己的原形。然后,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就飞跑出来。常委们的门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楼梯拐弯的地方藏着黑暗的阴谋,跑到大楼外面回头看看,那大楼都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球。逃啊逃,逃到哪里才好呢? 
  黄鹃子心一直在狂奔。待一直走到空旷的球场上,看见了一群打篮球的孩子,心才渐渐平息下来。然后站在树阴底下,作鸟飞状。仰望蓝天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啊,总算又回来了。真好。 
  回来了,就轻松了。轻松了,那句话跟来了:“我在用一生的价值来冒险,你说我这是不是在付出?” 
  这是葛明的一句台词。 
  黄鹃子嘿嘿笑了,一个男人把要一个女人的行为,说成是为她付出,真的好笑。简直是政客的话。人和人怎么这么不一样? 
  黄鹃子也和别人不一样,常常会混淆自己的看法,比如,她把葛明这句话掂过来掂过去,脑子里居然开了一扇天窗:一个农村的孩子爬到今天也的确不容易——这样,黄鹃子一下就把他那句台词的意思弄明白了。 
  没办法,只好原谅和宽容他。 
  具体怎么宽容?黄鹃子的考虑是再为葛明做一件事。做一件什么事呢?给他买一件衣服吧。 
  于是黄鹃子又转身重新返回到大街上。 
  …… 
  鬼眼睛。乔娜娜。 
  看见黄鹃子像鸟儿一样朝家飞去了,乔娜娜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眼睛。她看看表,黄鹃子在葛明的办公室里应该是呆了四十五分钟。这四十五分钟,可以开一个会议来决定一群人的命运,也可以小眠一会,重新召回旺盛的精力,当然也还可以完成人类诞生与灭亡的大事。此时此刻,乔娜娜心里无疑揣了张复杂的气象云图表。 
  当然想起了李主任讲的那件事。 
  李主任——就是那个抽到防汛指挥部管黄鹃子的老头儿,他在组织部工作,跟乔娜娜是老乡,他告诉乔娜娜说,市里马上就要换届了,换届前要动一批干部,妇联的一位副主席到了年龄要下来,得有一个正科级干部补上去。 
  真是好消息。乔娜娜知道,上次组织部来考察,妇联报了两个后备干部,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黄鹃子。论资历,看表现,两个人都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这次只能提一个,也就是说,提了黄鹃子,就不能提自己了。听李主任口气,黄鹃子的可能性要大,因为黄鹃子的领导印象比较好。末了,李主任要乔娜娜自己找找人,做点工作看看。 
  怎么做工作?黄鹃子领导印象好,一个是张主席,一个是葛明。一个顶头上司,一个是管干部的书记,绝对的双枪哪。这样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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