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修弯起桃花眸子,慢悠悠道:“我哪里都没错。”
容颜叫起劲来:“你就是错了。”
秦远修侧首盯紧她,眼中似含着飘飘笑意,只觉得光色灼灼。一倾身,再度猝不及防欺上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就非得在语法上跟我没完没了是不是?”
容颜瞠着眸子:“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讨论语法问题?”分明是人品问题么。
“哦?不是?”秦远修蹙起眉,撑着头一本正经起来:“不过这种对话模式听起来很琼瑶,逻辑思维很轴么。”
容颜被他绕起去,反而认真想了想:“是挺转轴,看不出你对琼瑶还有研究。”
秦远修往一边靠了靠,直接侧身挤进沙发里,两条长腿搭到沙发上,以一个十分舒服的姿态将人揽进怀里,避过那只受伤的手臂紧紧抱着。下巴抵到发顶,轻笑一声,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我一个大男人研究那个像话么,不过上学的时候见女同生很迷啊,最火热的时候好像连情书都类型化了,绯侧得让人看不下去。”
容颜瞪紧他:“你以前是不是收到过很多情书?”她一直想象秦远修青春年少的时候什么样,五官不似现在这样成熟,但肯定还是最好看的,修眉凤目,风流俊朗,骄子中的骄子,不知要迷倒多少怀春少女。容颜这样想着,心里微微的不是滋味,还好只是心头一略。
秦远修眯眸想了下:“好像挺多,不过没记得看过几封。”
“为什么不看?都收起来了?”
秦远修没丝毫在乎,就像那段青葱岁月并未给他留下太多美好的不可忘怀,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看似懒洋又形色匆匆,跟一般的男孩子不太一样,很少将这些平常小事放在心里,在别人看来很炫目的事情,在他以为或许就只是无聊。更没想过那一封封的情书可能是一个女人慎重又慎重的情窦初开,不知要盛满多少期许。就被他云淡风轻的丢弃了,哪里有什么弥足珍贵。
说得实在轻松:“扔了,那些东西留着有什么用。”
容颜想了想,又问:“那闵安月给你写过么?你们两个谁先追的谁啊?”
秦远修垂下眸子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一下一下。淡淡说:“没写过,她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也没谁追谁,经常一起上学,一起玩,不知不觉就长大了,然后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他说什么都很轻飘,从来听不出回味的味道。回顾起和闵安月一起的那段少年初长成,也不觉得跟其他人有何不同。
容颜反倒不太信了,觉得越是这样越说明在他心底埋藏很深。后退再后退躲开他的手,讷讷:“撒谎!不信你没追过她,她没给你写过,你也肯定给她写过是不是。”
秦远修笑眄了容颜一眼,身子下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真没写过。最早说喜欢也是同学传起来的,你上了这么多年学应该很知道,学校那种特有的氛围下疯传是很有点儿本事的。”
是啊,能把没有传成有,能把不喜欢传成喜欢。舆论实在造就人,更造就水到渠成的结果,这一点容颜自然知道。
可还是压不住的好奇:“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闵安月的呢?”
秦远修眯着眼睛看她,揽着她的动作一紧,轻笑了声:“你是不是吃醋了?嗯?”
容颜蓦然瞪大眼睛,一副死不认帐的模样。看他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笑声也越发爽朗,推开他坐起身,十分别扭:“谁吃醋了,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
秦远修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跟着坐起身:“就好奇闵安月?”
容颜像被逼到绝路,只能跳下沙发,没回头:“你不就喜欢闵安月么。”
秦远修没说话,眸内颜色很深很沉。
此时管家带着秦郝佳进来,“少爷,少奶奶,大小姐过来了。”
容颜站起身,招呼:“姐。”
秦郝佳盯着她的胳膊看了眼,淡淡问:“恢复得怎么样了?”
容颜很早就已经懒得应付秦郝佳了,因为她发现那也是个直爽的女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想赶她走也从来溢于言表,至始用行动说话。不关心也从不装模作样,就像她受伤也有几天了,她做为大姑姐一次未上门看过。不像白林,前前后后也转过四五趟了。同样淡然的回了句:“差不多快好了,你们聊,我上楼了。”
客厅里只剩秦家姐弟,秦远修坐在沙发上一直未起身,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秦郝佳发话。
秦郝佳见人彻底消失楼梯上,才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以一个“甩”出的姿态呈于秦远修面前,说话时脸色已经大变:“这是我今天整理出来的,你看看吧,公司最近运作有问题,你之前干什么了?就一直没察觉?”
秦远修拿在手里翻了翻,不太看重的抛回去,凉凉的说:“你既然觉得有问题,查一查就是了。跟我说有什么用,这几天我都不回公司。”
秦郝佳见他一脸纨绔相,便气不打一处来。就像看到王朝腐败前君王不早朝的那点儿荒唐征兆,自然恶狠狠的厌烦起红颜祸水来。咬着牙笑了下,标准的怒极反笑:“你怎么能这么不上心,公司重要还是你那个老婆重要?她不过伤了一条胳膊,又不是金枝玉叶,能有什么事至于让你天天班都不上守着她的?”
话落空气中一片静寂,足足静了半分钟,秦远修在秦郝佳身体一侧猛然站了起来,突兀得像身侧眨眼间就长起了一株擎苍大树,铺天盖地的压下一片绿荫,摭空挡碧,惊得她明显颤抖了下。她又忘记了,秦远修不仅有脾气,还不允人在他面前放肆。她这样说话,毫无悬念的要惹他不快。
“远修……”秦郝佳的嘴唇动了动。
以为秦远修会动一场雷霆之怒,站起后便没了下一步动静,半晌,还是重复上一句的意思:“你要觉得公司有内鬼跟外人联合作乱,就去找证据,跟我抱怨无济于事。就算容颜的胳膊没事,我也是要去美国的。”
秦郝佳一下又变得谦卑起来,几年来不断在她脸上重复出现的与她平时极度高傲的神色反差不符的一种情绪。也是秦远修看得最多最腻歪的一种神色,何是激起了她一人心里的涟漪,那些不堪的回首徐徐涌动像要在记忆里复苏还生,在秦远修的脑海里也无论如何不能幸免。每当此时他真烦透了自己的大姐,狠不得早些年她就在这个世界上灰飞烟灭一了百了,为何非得拉她一把?当年执迷不悟的人是她,恶果就该偿到的不是么?
此刻身在家里,他死死的压制火气不想发作,沉沉吐字:“没事就离开。”
秦郝佳不走,死死的盯着他,直到看他脸上那些瑟瑟发抖的情绪一点点隐去,才说:“出去聊一聊吧,我有关于容颜的话要跟你说。”
若是此刻,再重要的话题也引不起秦远修的一丝关注,但说完这一句后秦郝佳很庆幸,秦远修果然拿起外套跟着她出去了。
两人没出去多久,门铃便响了,管家以为秦远修出去又折回来了,开门一看竟还是秦绍风。愣了下:“呀,三少爷,您的脸怎么了?”
秦绍风如今最厌倦别人拿他的脸说事,以前多光辉的一张牌面啊,眼见就被秦远修蹂躏得没法看了,不自在的瞪了管家一眼:“瞎问什么?你们少奶奶呢?”
管家被他一句话骂蒙了头,不知错在哪里。指了指楼上:“在卧室呢。”
秦绍风直奔楼上去,踩到楼梯的时候管家终于回神,冒出来及时提点:“三少,您还是等等吧,我去把少奶奶叫下来。这样……只怕不太方便。”其实他想说,只怕少爷不会高兴。转而一想秦绍风情绪失常,便没敢直言。
容颜下楼时还纳闷,今天秦家大宅的人怎么了,来了一拔又一拔,快要应接不暇了。
但一看到秦绍风那张脸,还是惊得半晌没说话。
秦绍风皱起眉头,老大不高兴的:“看你平时还挺机灵,瞧瞧,也是这副傻样,是我抬举你了。”
容颜指着他,“扑哧”一声笑了:“秦绍风,你死性不改,又跟别人打架了是不是?”
秦绍风狠狠的瞪着她,伸手弹她的脑袋瓜子:“谁跟别人打架了?!”神色一懊恼,把人拉到近身处,问得情深意重的:“我这张脸是不是特别不堪入目啊?”之前照镜子觉得还好吧,可是一站她面前整个人就一点儿自信都没了。
容颜忍住笑,摇摇头:“没那么严重,还是很好看,就是有些地方变色了。到底怎么弄的啊?”
秦绍风总不能扬声说:“你老公打的。”在女人面前打输架是件很丢脸的事,这一点他在幼儿园的时候就了然于心,所以,从那时起他就不记得在别人拳头下吃过亏,秦远修绝对算个例外。
“你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这不就快好了么。”把她扳正了,由上至下仔细看了个遍:“胳膊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容颜笑嘻嘻的:“好得差不多了,早就不疼了。能动了,你看看。”说着真要动两下让他瞧瞧。
秦绍风心里一动,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扣上她的肩膀,只差气喘虚虚:“行行,我信,你别吓我。”
容颜笑起来,眉眼弯弯,腮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也看得十分明显。明明光天化日,一双眼却像夜空亮起的繁星,整个人娇小得只及他的肩膀,一种音讯传递进他的心里,觉得这个人像漆黑天幕的花盏,美得不可方物。心潮一时澎湃,动容得没话说。忽然想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句话来,觉得很久前才见了她一面,盼望了一日又一日现在终于又站在他面前了。头脑中蓦然有一种深邃的情绪飘过,秦绍风几乎不能自已,伸出双手扣上她的肩膀,整个人一下变得严肃:“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点儿事情。”
本来聊得好好的,容颜正准备让管家给秦绍风上茶,不想秦三少的天一时晴转多云,非得将人拉出去说话,好像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容颜心里慌慌然,跟管家说了句:“张叔,我马上就回。”
直到离秦家别墅远远的,站在一段渐渐泛绿的浓萌下,容颜问他:“绍风,到底怎么了啊?”
秦绍风左右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