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开通仅几天,访问量已达到600多人次。记者们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来看看,
船上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动态。队员有得意的照片、急于发布的消息,第一个念头也
是拿到网站上去。“雪龙之家”已经成为雪龙号上的信息交流中心。
此前,承担这一重任的,是“二报一刊”。两报指的是《北极探索》报和《雪
龙报》,一刊是指贴在餐厅墙壁上的各种公示内容。
《雪龙报》由政委牵头,船员们主办,办人手紧张,至今只出版了一期。记者
人多势众,车轮战术,《北极探索》报得以按每周一期的频率正常出版。毕竟版面
有限,信息量明显不够,而且考虑到记录历史的作用,很多内容是大家都已知道的。
墙壁刊物比较灵活,但看起来不便,更多的情形是记者拉着匆忙的某教授,“您贴
出来的那篇论文能不能给我Copy一份?”
“电脑迷”袁绍宏桌上摆着两台电脑,一个台式机,一个笔记本,内部网络把
它们和公用机房、 气象室以及首席科学家的电脑连在一起。 禁不住手痒,袁绍宏
“斗胆”用两天时间搭起了一个网站。“孕育”中的网站,有部分内容是我提供了
“原料”后,袁绍宏边和我聊天边做上去的:“要不是老陈开明,我哪敢捣鼓这些
玩意?老陈知道我不会因此耽误了正事。”袁绍宏是船长,但首席科学家陈立奇才
是船上的最高领导。
船上的电脑和网络设备大部分由一家公司赞助。不过,陈立奇说过,即使没有
赞助,自己也要买,这个信念应该说表现出了一个科学家的现代意识。
考察雪龙号这个相对封闭的小社会,它具有几个基本特征:第一,人口受教育
程度高: 雪龙号上只有120多个人,除部分船员,其他绝大部分人都具有大学以上
学历;第二,电脑普及率高:记者和科学家人手一部电脑,几位高级船员也有电脑;
第三,没有电视。正是基于这样的人群特征,互联网便表现出了不可替代的强大作
用,它使得报纸的作用弱化为记录历史。可以合理预见,即使是雪龙号上办一个小
电视台,它传播信息的作用也将弱化为近乎零,而其娱乐功能将被大大强调。当然,
新闻节目和专题片也是有人看到,但观众的目的恐怕也仅仅是想了解一下:自己身
边的事,在屏幕上重现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以及自己的尊容上镜不上镜。
0726…1(BJ0727)科学家眼中的大型褐藻与普通人眼中的海带
7月26日上午,小聂冲进来拎起相机说,快点,听说网上了一条大鱼!
我跳起来,赶到甲板一看,人山人海!全体队员都集中到甲板上了,比开全体
会时人还全!
一根十几米长的“怪物”被围在中间,大家兴高采烈的围着它左拍右拍、前看
后看。这几天风大浪急,今天则是个大晴天,天空格外的蓝,海面格外的平,我们
像是一群很久没被放风的囚犯。但对于这是什么东西,大家众说纷纭,船上众多科
学家,一时竟也说不清。它头上长着几根叶子,与海带及其相似,有人便说,这莫
不是的海带根吧。
后来,为了方便记者发稿,“雪龙之家”网站上出现了一片“新闻通稿”,是
由研究生物学的极地所副研究员陈波写的:
中国北极考察队采获大型褐藻
中国北极考察队在白令海区于北京时间1999年7月27日9:40分在北纬56°59′
38″西经179°54′48″的计划战位B…4…1站(该站水深3810米)采获一株罕见褐藻
标本。
经初步观测,该标本为一种海洋定生袍藻,它的突出特点是具有一根长达15米
的柄(假茎) 。假茎的顶端呈球状膨大,其直径约8厘米,假茎渐细,到底部直径
约1厘米。 假茎底部连接一直径约20厘米的假根。假茎顶端“分蘖”出若干个支状
小柄, 每一个小柄上长有一片带状叶片,叶片最大宽度6厘米,最大叶长65厘米,
它与常见的海带同属袍藻门植物。
初步分析,该大型褐藻生活于较深的潮下带,为适应环境获取上部海洋的光照
条件,长出15米的假茎。初步判断该藻是从沿岸大陆架区被海流漂浮到采集点。
无巧不成书,第二天我们作站时,位于另一侧船舷的垂直生物拖网又拖上了一
条“海带”,比前一根还长,只是大家已不感兴趣,没有几个人放下正在吃的饭碗。
后来出版的《雪龙报》上,副政委兼队医裴福拍了一张照片,干脆称之为“海带”。
0726…2(BJ0727)极地酒吧,倾一腔对生活的热爱
雪龙号上的公用机房主要是供队员们收发电子邮件用的, 因此被称为网吧。7
月26日,网吧对面又添了新门面,“极地酒吧”开张了。
这几天,雪龙号一直和阿留申大气旋“周旋”,许多队员失去了精神劲,“茶
饭不思”。大洋组的队员们在风浪中坚持作业,也显得精疲力竭。今天,天高云淡,
波浪不兴,是白令海一年中也少有的好天气。为了大家振奋一下精神,王新民等几
位总管“大内”的队员便张罗起酒吧来。
吧台、高脚凳和酒柜都是以前船上就有的,一个救生圈、一段鱼网成为特色装
饰, 一位船员还从箱底翻出几张美女招贴画,备齐酒水,就挂出“Polar Bar”的
招牌。队长兼首席科学家陈立奇“亲自”前来“剪彩”,成为第一批客人之一。饮
品丰富,有白酒、葡萄酒、香槟、啤酒、牛奶、咖啡、果汁、可乐、矿泉水,可谓
应有尽有,且全部免费。俄罗斯领航员伏拉基米尔前来享受一番后,一高兴送来了
自己的“私房酒”——一瓶包装精美的俄罗斯产伏特加。
日本极地所的东久美子先是要了杯咖啡,喝完后意犹未尽,在大伙的鼓励下与
孙俊英一起当起了“Waiting maid”,端茶倒酒,忙得不亦乐乎。台湾来的张瑞刚
教授、香港来的李乐诗女士也前来助兴。连续作业的疲劳、不堪晕船的苦、想念家
人的愁,一并在啤酒的泡沫中化解。红色和黄色的顶灯下,咖啡的香气四溢,小酒
吧里洋溢着浓浓的温馨。
在此后的几天中,大家将一种说不出的热情倾注在这个实际上很简陋的酒吧上。
有人居然从仓库里翻出一台留声机和几张塑料螺纹唱片,里面全是五六十年代的歌
曲。扬声器里的老调伴着拾音针在唱片上次次拉拉蹭出的滋滋拉拉的噪音,更平添
了几分怀旧情绪。
于是记者们的眼光全集中到这儿来了,不约而同的写走吧,用各种手法拍酒吧。
薛冠超扛来一个三角架,我把数码相机架在上面,他拿一个闪光灯放在一个绿色的
啤酒瓶子后面,我俩喊一二三,来到个同步动作,拍出了灯红酒绿的场面。
“新闻班长”老吴放出话来,说大家都写酒吧,国内的人会怎么看?大家以我
们来享受来啦!但实际的效果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中国青年报把张岳庚的文章
配照片发在头版头条,队长陈立奇说,我们热爱酒吧,表现得是在艰苦环境下的自
我调节能力,是对美好生活的满腔热爱。
此话信然,这种感受,不经历我们这样的过程体会不出来。解放日报的李文祺
约我写一篇小稿,谈一下上船后的感觉,于是交给他下面这些文字:
无处可逃
白令海上大浪滔天,雪龙号直一间小舱里,躺在上层和火车硬卧最上层差不多
狭小的空间里,已是夜里两点,我辗转反侧,胃仿佛已经不是我的了,鼓鼓囊囊如
怀抱着一个袋子,恨不能马上扔掉。这种晕船的感觉已有两天了。
恶劣的天气把人长时间憋在船上狭小的空间里,活动量大大减小,不知不觉间,
我上几层舷梯已是气喘吁吁。大厨尽量变着饭菜花样,却因为失去了鹇而使人食欲
顿消。
我开始想吃。昨天晚上想吃馒头沾腐乳,一直想到早上7点,爬起来直奔餐厅。
今天又想吃黄瓜和西红柿,咬一口清香飘满屋的新鲜黄瓜,还有酸酸的西红柿。
上一次这样想吃,是小时候患疟疾发高烧时,那一次是想吃母亲做的疙瘩汤。
地理杂志的小薛推门进来,一把拉起我:“快!快!网起一条鱼!”
烧杯里装着一条比家乡的柳叶鱼头部略大的小家伙,闪着褐色光泽的一排鳞片
标明它的出身并非乡村小河。
我们用数码相机对着它狂扫一阵后,我忽然发现,这条鱼为什么总是头部朝下
冲撞瓶底呢?负责垂直拖网的科学家说,很简单,压力不够,它不自觉的想回到大
海深处。
再回到铺位上,猛然间一“悟”:现在的我,不正像那条小鱼吧?久居陆地的
我,在左摇右晃的船上,异常怀念“脚踏实地”的那种感觉。
没有人命令我必须来这儿。下决心参加这次北极考察前,我心里则是忐忑不安
了好一阵子。国家海洋局的人对我说,这次北极考察全是在船上,和挽留两个月差
不多,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可我还是来了,而且现在也不后悔。
早上上班前匆匆瞥一眼报纸,夜深人静时抽空看一眼网站,千千万万这样一点
一滴的需要汇集成为记者的“驱动程序”。长途跋涉、天寒地冻、洪水滔滔、余震
未消、战火硝烟,大家之所以愿意借助记者的眼睛去了解,是因为那是大家不愿意
去、不能去或者下不了决心去的地方,也正是体现记者作用的地方。笔下所描述,
正是大家想知道,这不是做记者的最大的荣幸吗?
对一个以“称职”为毕生追求的记者来说,千辛万苦、千难万险,无处可逃。
0727(BJ0728)有了现代通信手段,极地变得不再遥远
茫茫大海,冰天雪地,想象中的北冰洋就是这个样子。
150年前, 航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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