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人出卖了他们。这个人只能是司令部里的人,只能隐藏在为数不多的军官中间。这表明,在军官中有敌人。要不惜任何代价把空降失败的消息报告给自己人,这是他的职责。
“报务员博尔茨,准备发报!报告我们中了埋伏!二等兵弗尔内克,带两个人掩护博尔茨,其余人组织环形防御。准备好手榴弹!”
博尔茨刚要靠近电台,扩音器里便喊道:
“退回去!不准接近电台!退回去!我数到3;阿因、茨外①…”
“德拉依②”一出口,便响起了枪声,博尔茨的手负伤了。
【 ①②德语1、2、3的音译。】
“上尉,他们有狙击手!” 弗尔内克叫道。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没能说出来:他手里的长柄手榴弹被子弹击中,落在脚下。
当天晚上,博尔茨向战线那边发了第一个报告。“指挥员在交火中负伤。其余的人平安无事。即将开始工作。”
博尔茨犹豫了许久。他该怎么做:在电文末尾要不要打个句号,以暗示空降遭伏击,已被俘?可是那样的话,俄国人迟早会识破他的诡计,谁知道……博尔茨想起了自己那对双生子…他想,曼夫雷德·梅茨没有权利…既然他自己也被俘,他就没有任何权利了。于是,便打上了个分号:“一切顺利,即将开始工作。”
我又开始吸烟了,这是第三次或者是第四次吸烟。很长时间没戒过这么久了。一般说来,戒烟困难,而我现在却是吸烟困难。这次吸烟是因为有需要。现在和我联系的是一个身材矮小、性情平和、只有一条腿的烟亭售货员。这个烟亭设在别墅路和森林路交叉口的地方。德国兵奸污了他的女儿,杀死了她。他找到游击队,对他们说:“给我一个炸弹,让我一下子多炸死几个法西斯匪徒。”游击队员们和地都很熟识,所以对他说;“你还是回去干你的售货员吧,等一个人同你用暗号联系,这样你会给法西斯匪徒造成更大的损失。”游击队员们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售货员。
头一次见面,他对我的态度不怎么好,连话也不大愿意说。他悄悄地把我的烟盒放进衣袋里.我们说了几句话,便分手了。
看起来,对这位老人来说,和身穿敌人军装的自己人交谈也是一桩颇不简单的事。
卢克被委派起草一份告德军官兵书。这个文件将以集团军司令的名义在各部队宣读。
文件的提纲是:库尔斯克的胜利将是对斯大林格勒失败的报复,使德意志民族具有新的力量,加快战争的结束;我们必须把德意志精神和德意志武器的威力全部投入这次打击,使红军再也无法恢复元气;我军将用任何其他军队不曾有过的武器装备起来打这一仗;作战方案是在元首直接领导下制定的;元首信赖德国士兵,相信他们能向祖国、向全世界显示出自己的优秀品格;德国士兵们,祖国在注视着你们;全世界都满怀希望地把你们看作是新世界的文明的使者,德国信赖你们!
明天一早,我要把新写的通讯寄给报社。
安内玛丽·卢克给弗朗茨·坦年鲍姆的信
亲爱的弗朗茨,你好。
这封信不是自我表白,更不是自我辩解。这是一封诚恳的信,写信人相信人们会倾听她的诉说,也能还会理解她的衷肠。
我本可以不告诉你,我在父亲惨遭不幸后是怎样过活的。我完全变样了,削瘦了。当我照镜子时,心里想:弗朗茨最好别来,不要让他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可是以前……你知道,我是多么盼望同你相会啊!现在,我却怕同你见面。
在难熬的日子里,我对自己的老朋友奥托·霍茨英格尔更加了解了。从前,我们在一起上过学。他喜欢我,但我却没有察。在我患难之时,他是唯一没有丢弃我的人,是我唯一可以指望得到帮助的人。我从未想到过还会有人爱我。也许。在他的心中旧情重燃。我不知道。
近来,我越来越感到,在我们的关系中充满了幻想。那是一场甜蜜的梦。可是梦做过以后,总要醒来,回到现实世界中。要把我想得太坏;如果可以,请原谅我。如若不原谅…
反正都一样……我们还是有的可回忆的,不是吗?
上帝保佑你。
安内玛丽
在卢克看来,弗朗茨是极其不幸的人。他变得离群索居,常常陷入沉思,沉默寡言。乌利里赫知道妹妹写给他的信。他心里想:“也许,这样更好些?”
第三章 暗号
战线苏联一侧的情况。使曼夫雷德·梅茨感到心情十分沉重。他看到,载重汽车首尾相接,把防坦克的阻塞栅运到前沿;车队过后留下缕缕青烟,没等烟雾消散,又一队载阻塞栅的车队开了过来。一大早,他便被从街上传来的各种嘈杂声音吵醒,他向窗外望去,看到一辆辆崭新的坦克以及担克手,他们愉快地呼吸着早晨的空气。其中大多数是年轻人,他们个个都显得踌躇满志,对自己的坦克十分满意。他们的神态表明,他们早就等待这一时刻了。他们多么高兴能有机会在战斗中考验自己,同时也试一试这些战车。德国谍报员的耳朵还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飞机轰鸣声。梅茨心里明白,在德国人称之为库尔斯克凹形地带,而俄国人称作库尔斯克弧形地带的地区里,正在集结多么大的力量。
就在不久以前,梅茨设想的还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他只看到一方的力量,便相信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得住它;他和全军上下一样,相信俄国人就要被击退,就要把它再赶回到伏尔加河。
现在,今天,此时此刻,许多事情都取决于博尔茨怎么做。他是不是用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发报(他只要不打逗点就足够了①)。难道会……博尔茨是老朋友,他们一起参加过尔热夫和斯摩棱斯克的空降行动。那次,他们穿的是苏联民警制服,带着精心伪造的证件。参加空降的人都是经过挑选的、精通俄语的人。他们一会儿装成狙击队,一会儿扮作抓德国间谍的人。简单化装一下,他们又变成几个突围出来的伤兵和疲惫不堪的战士。那次博尔茨表现得非常出色!应该相信他!不相信博尔茨,还能相信谁?
【 ①德语中的句号为一圆点(·),所以句号与分号只差一个逗点。参见第343页。——译者】
在尔热夫和斯摩棱斯克那次行动中,一切都很顺利。在两个地方他们只丢了3个人,毫不费力地越过了变化不定的战线.那一次,一切都非常顺利。
今天,在这难以逆料、难以预见、但也是考验一个真正士兵的情况下,博尔茨表现得如何呢?他是不是失掉了毅力?他的锐气是不是受到了挫伤?
反谍报机关的中校每天同梅茨会面。中校想压他叛变。
“您必须亲自证实空降小组完成了任务。至于什么任务,我们会告诉您的。我们给您机会,让您赎清哪怕一部分罪过……”
“我要考虑考虑.这需要时间。”梅茨对中校说。可是他心中暗自思量:“这么说,博尔茨胆怯了。我知道自己的职责,我要让自已人知道,这个电报是假的。空降小组中了埋伏。告诉家里博尔茨已经成了叛徒,司令部里有红军间谍。”
在电文的末尾,梅茨打上了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的暗号。
第四章 乌利里赫·卢克
乌利里赫·卢克,你做了些什么呀?你怎么胆敢这样干?谁给你的权利?你知道不知道,你无意之中说的这几句话会引起什么后果?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泄露军事机密会受到什么惩罚?你怎么能走这一步呢?你是个德国人,德国人的儿子,元首的臣民呀!
“在品科夫卡地区将要进行空投”,“梅茨上尉请朋友们吃了饭”。
假如弗朗茨·坦年鲍姆,这个坦年鲍姆少校的侄子,亚历山大·阿申巴赫的熟人,是被派来盯你的梢,那你该怎么办呢?为什么你认为这不可能?就是因为那次翻车的时侯,你帮了他的忙?可是,他的伤早已痊愈,他可以忘记那回事了。假如弗朗茨是国家保卫局的工作人员,这会意味着什么?他总是笑容可掬,表面上对你颇有好感,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话又说回来,在现在这种年月里,全军上下,举国上下,到处都互相监视、互相盯梢,表面上的好感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干了叛卖的勾当。你走的这一步,可能会给你的祖国带来损失.如果情报落到敌人手里,那你再也别想得到安生…不,话不能这么说。假如你不是在1943年,而是在两年以前,也就是要你请坦年鲍姆去浴池洗澡,看看他胳膊上有没有刺花的时候做这种事,那你才终生不得安宁,痛苦无穷呢!假如那时没有发现刺花的话,你会十分坦然地等他洗完澡,送他回家,很有礼貌地道别,然后轻松愉快地打电话给阿申巴赫上校,告诉他坦年鲍姆象天使一般洁白无暇,在他身上连一个小黑点儿也没有,根本没有什么刺花……
仅仅过去了两年,在你这个自以为纯粹的雅利安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你的职业受到大家的敬重,十分引人注目。你必须找到能够“抓住敌军官兵的心”、使他们“眼明心亮”的话。你熟悉自己的工作,上司也十分器重你。
可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是什么迫使你发生了变化,重新审度各种事物、现象和人?德意志民族从不习惯于遭到失败失败使它越发经常思考明天将会如何。可是,难道一切问题都在于德军打了败仗?你哪儿来的勇气代表全民族讲话?在莫斯科和斯大林格勒战役后的日子里,我们民族难道没有表现出生气勃勃,精诚团结?“没有学会失败的人,永远学不会获胜”,这句格言并非今日才有。
你夜不成寐,也许是因为没有学会控制自己的神经,没有学会信赖元首,信任元首对人民做出的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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