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坐在了漩涡里。
钟震山渐渐感到有点累了。他仰起脸膛,拼命地深吸一口气,又划动双臂朝前游去。谁知漩涡周围的水流更是乱七八糟的。在他还没有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接近独木船的时候,水中一股下坠的力量狠狠地将他朝水下一拽,旋即,他的头淹没到了水里。
周丽的独木船在漩涡中一个劲地旋转着。她的两眼旋过来又旋过去,就是再没看到钟震山一眼。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对着水面,一声声地喊着钟震山的名字,仿佛要把他从水下呼唤出来一样。
严军见此情景,一颗心又慌促地跳动起来。她往回收了收绳索,从感觉中她判断绳索还系在钟震山身上。说这明暗 流并没有将他冲走。她把一双焦灼如火的眼睛定在那个漩涡上,多么希望能快些看到钟震山那刚毅、倔强的脸膛呵!
船上的周丽在盼,岸上的严军在望。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钟震山还是没有露出水面来。忽然,钟震山神奇地从水中伸出头来了。就在他那熟悉的脸孔出水的一刹间,给周丽和严军同样无法宁静的两颗心带来了莫大的欣慰。她们从不同的位置几乎是同时用同样发颤的声音喊道:
“钟震山!”
钟震山来回转了转头,向岸上的严军和船上的周丽安然地笑了笑。然而,她们看得出,这明明是钟震山在宽慰她们。
钟震山凝视着在漩涡中团团打转的独木船,回想起刚才被漩涡吸下去的情景,真还有些后怕哩。但是,他相信自己将独木船推入漩涡的主意是正确的。这是个唯一安全的断然措施。由于船身比漩涡面要大,所以狂暴阴险的漩涡纵有千般淫威施展,也只能乖乖地载着独木船安然无恙地随着它的旋转而旋转。
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要靠近独木船从容不迫地把船头用绳索拴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这该怎么办?
他两脚有条不紊地在原地踩着水,头脑里闪电般地思谋着一个又一个的对策。终于,他皱起的眉头亮开了。他把露在水面的手伸到水下,不一会,他的手重又伸了出来。
“周丽,接住!”
随着喊声,只见钟震山手一扬,一条湿漉漉的绳索“嗖”
地飞向周丽。
周丽急忙抓住绳索。钟震山指点她道:
“周丽,快把绳子拴在船头上!”
周丽把绳索在船头上一拴好,钟震山便闪到一边,对岸边的严军大声地喊道:
“严医生,开船啰!”
严军明白钟震山的意思,操紧绳索,向后一侧身,用力地拉了起来。
漩涡象磁石一般,以巨大的吸引力狠咬住周丽的独木船不肯松劲。钟震山几次感情冲动地想要冲进漩涡里去助上严军一臂之力,把独木船推出漩涡的控制;但几次又都用理智克制住了自己的急躁情绪和冒险的打算。他的体力虽然已消磨得差不多了,仍然热情洋溢地为严军鼓着劲:
“严医生,加油!加油,严医生!”
听着在水中奋战已久的钟震山这激励人心的鼓动声,严军心里热腾腾的,浑身焕发出一阵奇异的力量,好不容易地将独木船从漩涡里拉了出来。
钟震山更加振奋地对严军喊道:
“严医生,全速前进!”
严军知道钟震山在水中的时太长了,又经过那几番艰间 苦的搏斗,身体的疲惫程度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她拉紧绳索,稳住独木船,对钟震山说道:
“钟震山,你快上船,要不你的身体在水中是经不住的!”
周丽倾下身子,把手伸向钟震山,急催道:
“钟震山,快,快上船!”
钟震山实在感到又累又乏,不愿与严军和周丽犟嘴犟舌,顺应地把手艰难地伸向周丽。就在他们两只手相触的时候,一个巨浪,劈头盖脑地朝钟震山和周丽的独木船扑打来,把他们又分隔开了。气势汹汹的河水把体力难支的钟震山往下冲去。他的头在水中一沉一沉地时隐时现。突然,一排大浪带着压倒一切的气势,恶狠狠地扑向钟震山;钟震山被推下了那个可怕的陡坡。
“钟震山!”
周丽不忍心看到这骇人的情景,双手朝眼上一捂,失声痛哭地呼喊起来。
“钟震山!”
严军看不见自己的战友了,急得又是捶胸又是跺脚。一阵揪心撕肺的痛苦伴着难言的悲酸,使她泪流满面,但她极力克制自己,含悲忍泪地一下一下地往回收着绳索。
终于,周丽的独木船被严军拉到了河岸边。
周丽还蒙住脸在哭。严军劝着仍坐在独木船上的周丽:
“周丽,快上来。老这样哭也不行,我们一起想办法找到钟震山。”
周丽这才松开手,缓缓从独木船上站起来,轻轻地跨步上岸。她一下扑到严军怀里,泣不成声。好半天,才抽抽嗒搭地说:
“严医生,我们,我们一定要找到钟震山。咹?一定一定要找到,找到他。”
严军暗忍住酸苦的感情对自己的冲击,点着头说:
“嗯,嗯,一定找到他!”
“哪我们该怎么办?”周丽显得又着急又莫可奈何地望着严军,“咹,我们该怎么办呀,严医生?”严军两眼凝视着前面奔腾直下的河水,沿着河边向下走着,以至自己的一只脚泡在水里,踩起一串串水花,也未感觉出来。
周丽看着严军焦思苦索的神态,心里十分怨恨自己此刻一筹莫展,更是痛悔自己最初的行动。
稍顷,严军象拿定了主意似地,筱然把脸转向周丽:
“周丽,你立即回去!“
周丽身子微微向后一倒,睁大了眼睛:
“钟震山没找到,我不能回去!”
严军俨然象一个指挥员一样,对自己的决心表现出不可动摇的坚定:
“你回去正是为了更有把握找到钟震山。”
“是这样吗?”
周丽大眼闪了几闪,这样带着几分希望地 问着严军。
“你回去向耿科长和韩队长报告,要他们派人立即从索南才旦村寨口,顺这条无名河流由下找上来!”
“你呢?”
“我留下,从这儿往下找。”严军对自己的想法是十分自信的。
“嗯,我立即就回去。”
严军用手又朝回一指道:
“把钟震山的衣服捎回去。”
“嗯。”周丽循着严军手指的方向,朝回走去。她捡起那件钟震山下水时脱在岸上的军衣,又拾起掉在地上的颗颗钮扣,揣进自己的衣袋里。她掉回头来,发现严军已经迎着风,顺着浪花飞溅的河岸,高一步低一步,水一脚泥一脚地飞快向下跑去。周丽心里受到巨大的鼓舞,眼睛朝岩石狰狞的山岗顶望去,匀了口气,便疾步上山返回小分队驻地去了。
观测场上,韩喜梅他们对索南才旦山天黑前云开雾散现象的观察结束了。珊丹芝玛提供的这个天气现象,在今天又一次得到了证实。
郝志宇今天一天全趴在陆小明他们特意为他垒砌的石板写字台上,在陆小明的协助下,参考了川西北,青海高原,以至毗连祖国西藏强土的印度、尼泊尔和缅甸的气候对索南才旦山的影响,最后确认:由于索南才旦的复杂地形造成了索南才旦山复杂的气象结构。这种天黑前就那么一个把小时开晴的特殊天气现象,正是由于索南才旦山复杂而又特殊的地形造成的。
现在,郝志宇把自己在陆小明协助下得出的推理判断,向在场的耿维民、韩喜梅和全体气象人员做了详尽的阐述。
大家听了,都觉得见解新颖,道理深刻。韩喜梅用征询的口吻问耿维民道:
“咱们今晚七时向基地发回索南才旦第一份气象报告的计划不变吧?”
“你说呢?”耿维民有意反问道。
韩喜梅会意地笑笑,决断地说:
“我看完全可以按原计划执行,向基地发报!”
“我完全同意!”耿维民笑微微地说,有咱们大家几天来“ 的实际观察,有咱们老郝同志的理论做依据,又有你这位队长下决心,咱们今晚七点准时向基地发回第一份气象报告!”
郝志宇听了这番话,内心深受感动。这位老红军、小分队的掌舵人,对自己的劳动给予了如此热情和充分的肯定。
他感到自己的知识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信任和尊重。他对耿维民说道:
“老耿,我还有一点建议。”
“说给大家听听。”耿维民热情地鼓励他道。
郝志宇情绪激昂地说:
“我觉得咱们还有必要到索南才旦山实地进行一番调查。”
“索南才旦山在雪线以上,咱们没有充分准备,又不识路,我看眼下怕是有些困难。”申光说道。
郝志宇觉得申光对困难的估计是对的,便想了想说:
“上不了山,我们先到山脚下看看也好。”
“我们党支部再研究一下吧!”耿维民高兴地望着闪着红光异彩的郝志宇,一转脸,又精神振奋地对韩喜梅说道,“你立即起草电报稿,七点准时向基地发报!”
“是!”韩喜梅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严医生他们上山采药怎么还不回来呢?”陆小明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免忧心地说,“他们别上了山就忘了下山。”
“耿科长!耿科长!”
正说间,周丽边呼喊边跌跌撞撞地向观测场跑来。
陆小明只见周丽一人回来,就关切地问道:
“周丽,严医生和钟震山呢?”
周丽从河边飞奔上山,又从山顶飞奔下山,下山后一径飞奔回来。她从来没有一口气不停地长跑过。现在一见到大家,她竟累得呼呼喘喘地说不出话来,心脏“怦怦怦”地跳得快失去了节奏。她刚从快速奔跑中缓下脚步,还未站稳就感到眼睛一阵发黑,一头就要往地下倒去。
幸亏韩喜梅眼疾手快,拦腰将她扶在自己手臂上。周丽由于心胜负荷过重,突然停下所造成的暂时性脑贫血,导致头昏目眩。但很快就又恢复过来。她一睁开眼,就急切地喊道:
“快去救钟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