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线,是用烈士的鲜血铺成的!”第十七章 入夜时分,一弯新月领着稀疏的银星,俯 视着索南才旦起伏蜿蜒的山峦和弯弯曲曲的河流,把一层淡淡的银辉流水似地洒在它的土地上。冷冽的山风吹着,摇动着树影草丛;河水静静悄悄地流淌着,偶尔隐约可闻那象拨弄琴弦的叮咚声。这一切,使索南才旦的冬夜显得格外和平、宁谧、幽深。
索南才旦寺二楼洛桑活佛小经堂的窗棂 上,灯光清晰地映出一个凝然不动的人影。
小经堂里,洛桑活佛象一尊既庄严又沉静 的浮雕,默然静立在那张纳西扎布活佛和他的合影像前,一双泪眼凝望着紧挨在自己身边的纳西扎布活佛。
自打昨天赴宴归来,洛桑活佛的心情一直 是沉甸甸的。昨天,他为纳西扎布活佛祈祷、超度亡魂,一直念经到深夜才回到隔壁的卧室里。天一亮,他得知解放军小分队耿维民牺牲的消息,又领着喇嘛们在寺庙前敲钟、擂鼓、吹号,热泪满眶地为耿维民的亡魂遥遥念经。之后,他便把自己一直深锁在这间小经堂里,怀着绵绵难绝的哀思,一往深情地追索着纳西扎布活佛光明如火的一生,感怀不尽地回顾着十四年前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些难忘的日月。他更是以特别激动的心情,想象着纳西扎布活佛毅然奔走拉萨的情景。他,一个年过七旬的白发老僧,一定是拄着拐杖,一步一个脚窝地,吃力地,却又是充满信心地行走在崎岖漫长的道路上。时而爬山,时而过河,风雨无阻,日夜兼程,好容易才赶到昌都城。谁曾想,路已走完一半,拉萨指日可及,他却不能再向前走了,永远地不能再向前走了。在洛桑活佛看来,纳西扎布活佛不光是一个超尘拔俗、佛基深厚的僧人,而且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仁人志士,更是一个民族的英雄豪杰。他的事业是正义的,他的道路是正确的。他是为实现中华民族的大团结,为反对民族分裂而献身的。他象一颗璀璨的明星,光辉不灭地永远闪亮在人们的心里。此刻,他突然觉得纳西扎布活佛那双无比虔诚慈善的眼睛活动起来,亲昵地望着自己,象是在问自己:“洛桑,我的弟子,我没有走完的路该怎么办?我中断了的事业该怎么办?”是呵,作为纳西扎布活佛的弟子,在这个有关民族前途命运的问题上,自己应该作出抉择。与此同时,他耳边响起了纳西扎布活佛信中对他的嘱咐:“望你能认清前途,为和平解放西藏尽力!”这一切,在此间都以无比巨大的力量推动着他,使他的思想在升华,感情在激动,热血在沸腾,心灵在燃烧,浑身上下焕发出一种奋发热烈的感觉。他疾步走到临窗的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白纸来,对裁两半,铺展在桌面上。他提起只有西藏人才使用的那种竹签笔,凭窗眺望,对月凝思。稍顷,他垂首伏胸,奋笔疾书,写下他如长江似大河的悲壮感情。
写完之后,他怀着极其庄重的心情,把墨迹未干的挽联挂在了他和纳西扎布活佛合影照片的两旁。这挽联写的是:
捐躯为民族,师傅功烈垂千古;
追思添悲愤,弟子愿续国殇篇。
洛桑活佛就这样写出了深切悼念纳西扎布活佛的挽联,作出了如此庄严的抉择,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随即,他又怀着眷恋的感情,把目光投到窗外,凝望着在月光下显得影影绰绰的养育过他的山山水水。
“嘭嘭嘭!”
活桑活佛听到敲门声,这才掉回头来,喊了声:
“请进。”
门开处,乔巴领着身材高大的钟震山走进来。钟震山的突然到来,使洛桑活佛不免感到意外。他双手合十,弯腰施礼道:
“大军深夜来访,想必有要事相告。”
钟震山点头还礼道:
“洛桑活佛,我是受韩队长的委托特意来看望你的。”
洛桑一听,心里非常感动。与此同时,他为自己毫无准备而深感歉疚,说道:
“看看,贵客光临我寺,我寺却冷冷清清。唉,你们怎么事先也不差人来报个信呢?”
韩喜梅知道洛桑活佛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深怕再出现上次来访时那种兴师动众的场面,便吩咐钟震山,特意选择这个入夜时分,不告而至。钟震山笑吟吟地说:
“这样随便些不是更好吗。”
洛桑活佛十分客气地给钟震山让过座,然后吩咐乔巴道:
“快备茶去。”
“我这就去。”乔巴转身退出小经堂,拉紧房门。
洛桑活佛关心地问道:
“你们的粮食”
“有啦,请洛桑活佛不必担心。”
“队长本部好吗?”
洛桑活佛问。
“谢谢洛桑活佛的关心,韩队长很好。”钟震山谢过洛桑活佛对韩喜梅的问候,随即向他说明自己的来意,“洛桑活佛,韩队长要我向你问安,同时让我嘱咐活佛,由于你在宴会上揭露了饶措他们,怕他们寻机报复,要你多加防范些,如果遇到什么意外,随时派人来告诉我们。”
洛桑活佛听罢,不禁心头一热,连连点头表示着自己的谢意:
“谢啦,谢啦!”
这时,钟震山看到相框两边挂着的挽联,问道:
“洛桑活佛,你这是在悼念纳西扎布活佛?”
“嗯。”洛桑活佛眉毛一扬道,“纳西扎布是我尊敬的格拉,我是他的弟子。我要以他为楷模,决心把他没有走完的路走到底!我要继承他未竟的事业,赴拉萨,朝见达赖喇嘛,为中华的统一,为西藏的和平解放,献出我余年的区区之力。”
看着洛桑活佛庄严凝重的神情,听着洛桑活佛坚定有力的声音,钟震山明显地感觉到,他跟纳西扎布活佛一样,有着同样不可动摇的信念,有着同样美好的追求,有着同样炽烈的情感,有着同样火红的心,有着同样坚强的意志。钟震山为他作出这样的抉择而感动,问道:
“洛桑活佛,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洛桑活佛说道:
“我本想明天上午去驻地向大军告别,下午动身的。今晚既然你来了,我决定明天一早就启程。”
洛桑活佛话刚说完,忽听得门外走廊上传来一声异样的响动。他犯疑地走到门边,侧耳静听一阵,随即拉开门,只见靠在墙边的一把扫帚倒在了地上。钟震山问道:
“怎么回事?”
洛桑活佛四下张望一阵,不见一个人影,也就解除了凝虑。他说道:
“没什么,兴许是风吹的。”
于是,他们又关好门,坐回原来的位置上。钟震山蹙着眉问道:
“洛桑活佛,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呢
洛桑活佛感情真挚地说:
“我早一天到达拉萨,就早一天了却我这桩心事,早一天告慰纳西扎布活佛的亡魂。不然,我的心是不会宁静的。”
钟震山满怀敬仰和感佩之情地喊了声:
“洛桑活佛”
这时,乔巴提着茶水走了进来。待乔巴上过菜水之后,洛桑活佛对他说明了自己的打算。乔巴听过,不免忧虑地说:
“洛桑活佛,奔走拉萨,你年纪太大”
洛桑显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打断乔巴的话:
“比起纳西扎布活佛来,我是正当年呵!”
“眼看大风雪就要到来”
“畏艰难就不配是纳西扎布活佛的弟子!”
乔巴看着洛桑活佛从容坚定的神色,深知要说服他是很难很难的。他想了想提出道:
“那让我乔巴随你一道去。”
“不,你替我找两个手脚勤快,不怕苦累的喇嘛就行了。”
洛桑活佛对乔巴说,“在我出走期间,这座寺庙就由你主持了。”
“这”乔巴开始显得有些迟疑不决,但当他一看到洛桑活佛那一脸严肃之色以后,便不再犹豫地应承下来道,“洛桑活佛,你请放心出走,我乔巴一定忠诚你的旨意,不违佛法,不违庙规。”
钟震山在一旁热情地对乔巴说:
“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们,我们一定尽力。”
乔巴合十施礼道:
“谢大军。”
洛桑活佛指着搁满书架的经书,对乔巴交代道:“这些经书是我超尘脱俗以来多年的积累,是我的心血所在。在我出走以后,你要把它们转移到藏经室里。”说着,他又取出那本装璜别致的贝叶经来,特别加重语气地嘱咐道,“这本贝叶经是当年我离开甘孜时,纳西扎布活佛送给我的。它对研究佛教的历史尤其有价值,是我的,也可以说是我们佛门的至宝,你更要倍加经心地妥为收藏。”
乔巴接过这本珍贵的贝叶经,郑重地表示道:
“洛桑活佛,我乔巴一定把它视为自己的生命!”
在饶措、沙拉、刘非看来,龙虎宴的失败比起火烧索南才旦寺、珊丹芝玛事件更为惨重得多。为此,饶措和刘非都象耗子似地在自己的寺庙和林卡里躲了起来。昨天,韩喜梅罢宴而去,沙拉心里就象被戮了一刀,感到火辣辣的疼。他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精疲力竭过,一出大厅堂,就拖着沉重的两腿,朝自己的卧室走去,真巴不得一头倒在地铺上,好好养息养息这条已经显得底气不足的身子。谁知他没有这样的福份。他好容易走到卧室前,一推门,里面别得死死的。他把耳朵贴到门上,只听得里面传来风骚的兰戛和野汉子刘非调情逗趣的浪荡声。自己在龙虎宴上担忧受怕,这对狗男女倒有心思背着自己在这个时候干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刘非与兰戛平日眉来眼去,频送秋波,手脚不规矩的事情也常有发生。沙拉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虽说心里窝火憋气,却又无能为力,只好装着没看见,从来不闻不问。但象今天如此胆大地胡闹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却还是头一回。一气之下,他一提腿,恨不得一脚踹开房门,捉住这两个下贱的东西。但转念一想,又感到这是两个惹不起的人物,一个是大有来头的饶措的妹妹,一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跟他们撕破脸认起真来,自己是只有吃亏倒霉的。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