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半夏因为一直惦记着童骁骑那里的行动,有点心不在焉,不过好在大家都喝了酒,而且喝得不少,因此没人注意许半夏的反常。伍建设是个生意人,即使喝了酒,还是能非常详细地询问许半夏有关加工费的收取等细节,而且回答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所以许半夏怀疑,伍建设没跟着郭启东秦方平一起出去,是因为他惦记着这票生意。
说话间,赵垒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说他平时话不多,还真是,即使一桌都在寒暄的时候,他也是微笑看着的时间比较多。不过他接了个很古怪的电话,他没有起身去别处,只是很冷淡地看得出是板着脸在说话,“嗯,是,我手机换了……对不起,我与朋友在吃宵夜,不便离开……对不起,我明天一早就走……谢谢,你不用来送我……嗯,谢谢,再见。”言语之冷淡,连伍建设都盯着赵垒瞧。不过赵垒放下手机,却是笑了笑,道:“怎么都看着我?”
许半夏笑道:“赵总脸上有朵花。”
伍建设则是一点没有掩饰地道:“谁?前女友?见就见嘛,反正你晚上也一个人。”许半夏听了心中一凛。
赵垒笑道:“伍总不是说要陪着我好好高兴一晚吗?怎么现在就把我往外推了?”
伍建设道:“别客气,你要是有个人问题要解决的话,我不会缠着你。”正说着,许半夏的手机也响了,“干什么?胖子的男朋友也找上来了?你们真是麻烦。”
许半夏接的是童骁骑的电话,“胖子,很顺利,都进去了。我跟副所长说了,他不会刻意通知家属。”许半夏听着只是“嗯嗯”连声,不说什么,最后才说一句:“好,知道了。”就收了手机。
伍建设听完笑道:“我就说胖子怎么找得到男朋友,一听就是工作电话,嘿嘿,被我一猜就中。”
许半夏笑道:“伍总走眼了吧,或许赵总这么优秀的人就是我男朋友呢,赵总,是不是?帮我争口气。”心里忐忑,但脸上却是挤眉弄眼地一副不正经样。
还没等赵垒说,伍建设先得意洋洋地道:“胖子,你这种人,男人见了都怕你,谁敢要你?除非你花钱养几个小白脸。我跟赵总都不怕你,但是我们都不会要你这种人的。对不对,赵总?”
赵垒微笑着道:“胖子太出色,看人一眼就看到心底,有几个男人架得住胖子的眼光?”伍建设听到这儿,大大说了声“对,不过比我们还差一点。”赵垒一笑,继续道:“伍总自然是有家有口,不会想到胖子。我可是不同,胖子多好一个人啊。”
伍建设一听,“噗”的一声,把嘴里的一口水都喷了出来,雨露遍撒桌上几乎所有菜肴。随后笑得差点打跌。许半夏心里决定,再不吃桌上任何一口菜,好脏。伍建设笑完,正想说赵垒这个玩笑开得好,不想手机响起,他接起一听,骂了声“他妈的,我立刻来”,便黑着脸挂掉。对赵垒与许半夏道:“他们三个运气不好,嫖娼给抓进局子里面去了。他妈的,郭启东这个笨贼,叫他悠着点悠着点,就是不听。我去城西派出所一趟,你们……”
赵垒起身,道:“我们一起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尤其是阿郭,他还在取保候审期吧?”
许半夏一边招呼结帐,一边明知故问地道:“郭总那案子不是说已经查完了吗?怎么还没判?我还以为他已经缓刑了呢。”
赵垒递给许半夏一个眼风,叫她别问。而伍建设已经大步冲了出去。等许半夏结完帐,与赵垒出去,伍建设的车子刚绝尘而去。赵垒这才道:“我们一起走吧,你的车放在这儿应该没有问题。”
许半夏上了车就问:“郭总的案子怎么一直不判?按说他这种事性质很简单,应该不会拖那么长时间还不判的。”
赵垒道:“伍建设找了关系把阿郭保出来,但也找了关系,让人把这案子压着不发审。阿郭说伍建设因为怕如果判刑而不缓期的话,没人替伍建设管厂,所以一直动用关系帮他拖着。不过我怀疑伍建设不是那个意思,凭他的能耐,阿郭钱都还了,苦主裘毕正又不追究,要给阿郭谋个缓刑很方便。主要是他怕阿郭的事真正缓刑判下来后,反而没了约束,即使不给他打工也可以。伍建设知道阿郭这个人滑,所以他不得不动用关系压着案子,阿郭因为担心进拘留所候审,又不得不仰仗着他,只有乖乖听他的话。不知道阿郭猜到了没有,我怀疑他这个人精不会猜不到。”
赵垒说得那么直,许半夏想了又想,还是不敢把自己设局让郭启东进去的事说出来,只是道:“取保候审的人,如果这个时候出事的话,可能取保得给敲了吧。”
赵垒点头,道:“不知伍建设这回还有没有能耐把阿郭保出来了,而且这么一来,阿郭的案子在发审的时候,可能量刑也得另有考虑。”
许半夏假惺惺道:“也怪阿骑,好好的干什么要把《花花公子》拿出来,否则也不会出事。也好,正好一起保了冯大哥,否则冯大哥回家不好交代。”
赵垒只是叹息,郭启东的结局可想而知。
(六十五)
伍建设没法把郭启东保出来,在派出所办公室里碰了软钉子,出来大门外就开骂。秦方平与冯遇两人都蔫头耷脑地没劲,话也不高兴说,赵垒提出去什么地方吃个宵夜散散心,也被他们拒绝。伍建设无的放矢地骂了一通后与众人拱拱手,跳上自己的车子先走,于是,不得不由赵垒开车分别送大家回家。秦方平虽然想自己打的,但被许半夏拖住。
把秦方平送走后,赵垒才说话:“胖子,怎么一直不说话?想什么呢?”
许半夏正在想冯遇沮丧的脸色,心里揣度,不知他想到郭启东进去后再出不来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因为郭启东已经又在着手改造那条生产线,这会儿郭启东进去,厂里大乱,谁还有心思改造那条生产线?其实说到底,真是为冯遇好的,只是没法说给他听。相信冯遇明天醒过来,会明白好歹。所以听见赵垒说话的时候,好好惊了一下,等一会儿才道:“不知郭总出不出得来,要是出不来的话,局面又得变化很多。不过只会向着对我们的计划有利的一面转变。如此一来,伍建设不得不更花心思在鑫盛的启动上,为保证东边不亮西边亮,他可能更要从省钢挖高层次的人。”
赵垒轻叹道:“阿郭自作孽,不过事已至此,伍建设会大力活动,裘毕正也会一起活动的。”
许半夏道:“没想到,郭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几本《花花公子》怎么就可以把他打倒了呢?说实话……嘿嘿,不说了。男人怎么都那么脆弱。”
赵垒忙道:“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如此,胖子你别一棍子打死所有人。阿郭与秦方平本来就好色,冯总我平时不了解。今天他们本就老酒喝得上头,又有小姐在旁边陪着,阿郭现在有点破罐子破摔,秦方平新婚妻子正怀孕,做出这种事也是有点必然。”
许半夏连忙点头,赵垒能这么解释最好,巴不得他不联想到那几本《花花公子》和碟片。许半夏还没答话,赵垒又道:“胖子,你人面熟,交道广,能不能看看,帮阿郭一把?”
许半夏道:“好,我会试试看。不过我有感觉,近期我会很忙,没时间与人应酬,酒肉朋友只要几天没酒肉就得疏远。今天裘总儿子结婚遇到那几个,就比原先冷淡许多,不知道我以前的关系还能不能用。赵总,你不是也认识几个上层的吗?像今天你敬酒的那个,一看就是地位不低的。我认识的都是科长什么的,还是你认识的人比较上层。”
赵垒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道:“他是我前女友的父亲。不管怎么说,见了面我总得给他敬杯酒。”
许半夏前后想了想,才道:“明白了,怪不得刚才吃宵夜的时候你前女友会打来电话约你,原来是她父亲跟她说的。她……很漂亮。”
赵垒淡淡地说:“金银珠宝,寒不能衣,饥不能食,就跟漂亮一样,有什么用?我出点事情,先跳起来的还是她。寒心。”
许半夏有点假惺惺地道:“小姑娘年纪轻,没吃过苦头,不知道吧。”
赵垒扬眉看向许半夏,还是缓缓地道:“胖子,你也不大,那你呢?我那个时候没有利用价值,还眼看着考虑问题走火入魔,想做小业主,要不是你,我拔出泥沼也没那么快。胖子,你是我那段时间唯一的精神支柱。”
许半夏听了这一席话,心里快乐无比,用心被赵垒感知,总算没白支持他一场,他能知道,许半夏已经满足。不过嘴里还是笑嘻嘻地道:“这就更说明,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呵呵。”
赵垒不语,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却又放进去,许半夏看见了笑道:“吸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吸烟。不过那么长时间不见,赵总的烟瘾好像小了很多。”
赵垒微笑,不过这笑容有点勉强。他柔声道:“胖子,你还帮我点过烟。那个晚上,我们坐在旷野的路肩上喝闷酒,吸闷烟,回来一身蚊子包。你也一样吧。”
许半夏笑道:“我比较狡猾,一早涂了防蚊子叮咬的药水。我们两个一起吸引来的蚊子都集中起来去咬你。”那晚,虽然担惊受怕,可是回想起来,却是只有两人患难与共的温情。
赵垒笑了一声,短促如夏夜流星,不过好歹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闷,他有点犹豫地问:“胖子,你还记得伍建设在去年夏天,杭州聚会时候说的话吗?就是对我的评价那几句,阿郭后来跟我说起,我想着也对。”
许半夏想了一下,问:“什么话?伍建设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他说谁好,除非谁就在他面前。而我这种类型的人,即使站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肯正眼看我。”
赵垒心中释然,看来,许半夏根本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