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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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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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花白头发,精炼之极的小老头儿,人很精神。不过,他很有些笑话:想当年,

他被打成右派,去蹲牛棚。有一次冬天下大雪,雪极大,老伴儿冒着严寒风雪,给

他送去几个窝窝,还有一件撅肚子小棉袄,把王成林感动得当即搂住老伴热泪盈眶。

因为有些人被打成右派后,家中不是离婚就是再也不管不问,又因为在那个年代当

时就搂住老伴儿是很出格儿的,所以这件事儿就流传了下来。王成林老师对老伴极

好。

    还有一件事儿是我亲眼所见:正在吃饭时——老师们都在一起吃饭,我也随老

师们一起吃——忽然,王成林老师吃着了一块儿肉,马上从嘴里吐出来,放入松良

老师的碗中(当时松良老师与王成林老师紧挨着吃饭):“松良,这块儿肉你吃。”

张松良老师立时把碗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碗碎了,张松良老师在做这一系列的动作

之时,脸上无一点儿怒容,平静得如同一池清水,王成林老师闹得老脸通红。

    另有一次,学校的猪病了一头,王成林老师去请医生,几句寒喧过后,王老师

对医生说:“……那头猪老不解手,已经五天了……”兽医当时忍住了笑,但一转

身,就再也憋不住了,做老师做得太腐了,人说解手显得斯文些,对于猪说屙屎尿

尿儿才显得正常,若说猪解手则显得说这话的人太滑稽了。

    王成林老师一来到学校,马上召开了一次全校师生大会。无非是新学年已经开

始,同学们在这新的一年里,应该怎样怎样。这是一次例会,表示从今天学校的一

切工作开始走上正规。

    班主任尹老师教语文,没什么特色;尹长欣老师教数学,倒教得不错,有一次,

他讲关于“数的扩充”,“数的来历”特别吸引人,不过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情

形了;尹俊子老师教英语,这时是正式开始学英语。尹俊子老师名不符实,她一点

儿也不俊靓;王成林老师教政治,他说话特别有力,中气很足,若只听他说话,听

声音绝对不敢说他是个老头;白维同老师教地理,知识顺口而下,如同溪流一般清

新不绝;还有一个教植物的老师,叫李建国,双眼极小,猛然看去,总觉得不顺,

看惯了以后才没什么。这就是我们班的老师,课教得最好的是白维同老师的地理,

王成林老师的政治。尹长欣老师的数学也没得说,想当年他是教我大哥哥的数学。

尹俊子老师的英语在老师们看来教得最好,我大哥哥曾赞不绝口,其他的老师我认

为是因为教得令我觉得有趣味。我得说明一下,我是哪一科也没有学好,甚至可以

说到了我学习的低谷。

    我还住在会议室,一个人住也挺冷清。有一天,我正在教室,因为当时刚开学

不久,班上的人还不认识,陈红现就坐在我身边儿与我拉起了闲话,可我当时并不

知道他叫陈红现。一会儿白锦朝也来到我桌子边,问起我怎么住,得知我独自一人

住会议室时,就说何不让陈红现与我一起住。我问:“谁是陈红现?”这下他笑了,

说了半天的话,原来他就是陈红现。但陈红现并没有来与我一同住,而是一个叫白

永召的来与我住了几天。白永召的爸爸也是教师,而且也就在这所学校,可我至今

也没有认清到底哪位是白永召的爸爸。白永召绝不是一个纯洁的人,他到会议室之

后,见什么好玩他就要拿,好在是会议室中的东西不多。他住过几天之后,老师就

向我提出,不准他到会议室中去住。其实白永召起先待我挺好的,给一些小恩小惠,

我也就贪图了这小便宜,还继续与他玩儿在一起,但最后呢,他诳走了我的一把小

锁,其实我也是看这小锁好玩儿,并无什么用处。他先是说借用几天,可最后却赖

了帐。他家门前有棵老树,很古老了,据说叫“铁树”,人们常说“千年的铁树要

开花”,就是这一种树,并不是铁打的树,这棵树据老人们说就不曾见开过花儿。

    有一晚,我实在太寂寞了,又搞到一本什么书,记不起名字,可能很吸引人的,

我就在会议室中看,大亮着灯。到很晚之时,有一位老师看见会议室中还亮着灯,

他不知道我住会议室,就来看灯,见是我在里边,就没有说什么。但第二天,白维

同老师就告诉我:“晚上看书不要看得太晚。”他还以为我是学习到很晚,其实我

是在看闲书,在消磨时间。

    王成林老师白天来了,但晚上他没有住在自己的房间,可能是人老了脑子不好

使,他没有锁门。会议室与王成林校长的房间只有一门之隔,既然没有锁门,这就

成了一个房间。晚上我进了王老师的房间。说实在的,我绝不是想去偷他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进别人的房间,我想当时可能是想进去看看,捎带想顺手牵羊

看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吧。我翻翻桌子上的书,没有我想看的闲书,拉开抽屉,

实在也没什么东西,一个穷教书匠有什么东西呢?无非是几本课本,作业纸,还有

笔、墨,如此而已。“这一盒回形针说不定我还能用得上,也不值几个钱,归我了。

”我就偷了这一盒回形针。天不该我,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我一摸口袋,却空空如

也,这回形针——我们方言叫做领针——到哪儿去了呢?“千万别丢。”,我很担

心,因为我拿了回形针后哪儿也没有去,若丢就只能在会议室或校长室,丢在这里

可就坏了,王老师发觉后,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难道还能说是别人吗?连个诬赖的

人也没有,若我出去走一圈儿,把这回形针丢在外边儿也好呀。

    我一扭头,王老师的房间竟亮着灯,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有觉察到!

我心忐忑。“你来这儿。”王老师平和地叫我。“我去去厕所”,能拖一会儿也好。

“一定是王老师发觉我做了坏事。”我心里很明白。到厕所回来后无法再拖了,准

备着挨训。“昨晚我回来取领针时,到处找不到,我记得明明有,怎么找不到呢?

后来我往外出时,脚踢住了它,我想这个房间中只有你一个,是你了吧?”王老师

并没有大声训斥。“你还拿别的东西没有?”我一切都统统承认,很爽快,这没有

什么好推的。“好了,这事儿我谁也不说,以后别这样”。真的王老师从没对人提

起过这件事儿,我心暗暗感激。

    大哥哥病好后,来学校了,他是教初三、初二的理化课。毕竟是正规师范学校

毕业,讲课特别够味儿——现在初中毕业的师范生出来教初中,可他们那时候的老

师都是高中毕业的师范生教初中——学生们都很喜欢听大哥哥教课。艺无止境,大

哥哥原本在师范学的物理,这一毕业却忽然又热心起了政治,一心报考河大政治系,

他本要再上,可这中心校却死活不放他走,只能上函授了,也真行,一次就考上了。

大哥哥特别刻苦,用心思过度,以致于经常害口疮,有时连饭也吃不成,话也不能

说。开始还不知怎么回事儿,直到有一次参加河大面授,遇见一位当时师范学校的

同学,现在来学医学专业,听说大哥哥害口疮,就说让看看,这才知道是用心太苦,

不亏是医学研究生,照他说的来做,还真管用。

    大哥哥一来学校,我就不再住会议室了,我睡在大哥哥房间中,我大哥哥因教

理化,他的房间极大,教理化需要做实验,他就有实验室的钥匙。实验仪器多,实

验室中橱子装不下,就有一些在我大哥哥房间,我记得还有一具教生理卫生用的人

体解剖模型图,全是内脏,挺可怕的。

    插几句闲话,在这所学校附近,有个姑娘,叫秀荣,比我大哥哥稍微大那么一

点儿,到底大多少,我也不甚清楚。当时我大哥哥刚从学校毕业,虽说个子不甚高,

但很有气质,这姑娘就看中了我大哥哥,大哥哥住院时,她偷偷到病房外边去看,

毕竟不好意思进去,以后又到学校去探问。本来呢,她的家里已经给她说合了一门

亲事,她既然这样,那怎么能行,我大哥哥不表态,她硬是对父母给说的亲事拖,

终于使得她的母亲愤怒了,把秀荣姑娘打骂了一顿,又来学校吵闹,可这谁能说什

么呢,她秀荣姑娘可说只是对我大哥哥单相思而已,能怪我大哥哥吗?再说,秀荣

姑娘我也见过,长得很一般,一点儿也不漂亮,这件事当然是没有结果的。秀荣的

妹妹叫朝晖,与我同班,也不漂亮。

     一次上数学课,不知怎么地扯起了闲话, 尹长欣老师就说开了:“对你们这

些学生,我可以一个个地说出你们的性格。”他指着我说:老实又活泼。我暗自笑

了,我老实吗?我可不敢说自己老实,我谎话说了不少。我也不该说叫活泼,应该

叫调皮,也不是天真的调皮,而是无赖的调皮。比如,翻学校的院墙到外边儿街上

逛;比如逃了体育课到远处田野上寻熟透的柿子;比如夜里结伙跑很远去偷苹果;

比如……这样的事儿不少,当然,结伙的都是些不好的人,好学生是不屑于这样的,

常言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中国的好学生都乖。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由于我大哥哥的关系,初二、初三的学生们老是逗着我玩儿,他们岁数大,力

气也大,甚至逗得我无可奈何,简直要落泪。可是我这人泼皮,哪怕再逗,只要是

善意,我绝不会翻脸,只是初三有一位坏小子,叫长云,凶巴巴的,不是逗着人玩,

而是故意欺负人,这我就不干了,也翻脸相骂,致使他差一点儿要打我。

    上英语课,可我实在地没有学。应该来说,初一的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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