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下,女儿送了人。
这些见不得人的子女,福永县并无人知晓。
福永县的人看他落魄,为人又刁又恶,常说他作恶多端,断子绝孙。
现在萨宝臻要好好抖一抖了!“我断子绝孙了吗?”
亲生的儿子从日本回来找他了。这个儿子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也
许是他离开日本前的那些天,被田中音子缠绵的爱留住,是那些下雨天里无处可去
时,反反复复做爱做出来的儿子吧。反正,他萨宝臻是抖起来了!不但有一个孝子
回来认他做父亲,还有这个儿子生养的五个儿女再生的十多个孙子和外孙子,大的
孙子也抱上儿子了。他是堂堂的曾祖父了。多了不起啊!
这奇怪的事大大轰动了福永县城。
人们说,这个坏东西怎么会有这样的福气?简直是颠倒了乾坤啊。
这个连三分钱的蝇头微利都要欺骗人的萨老头,居然在日本弄出了一大群的子
子孙孙来。据说他在日本的老姘头还念念不忘他呢。
萨宝臻早就把田中音子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她的模样也一点儿记不起来了。
可是萨宝臻还是装成对田中音子长相思水难忘的样子,和儿子抱头大哭,表演得淋
漓尽至。气得赛珍珠关起门来死命地掐萨宝臻。
萨宝臻说,田中音子今非昔比,不再是酒店里的下女了。她做了一个小商人的
外室,帮助男人创业,闯出了食品行业的名牌产品。在和男人分手时,又争得了自
己的一份财产。这个老太太现在掌管着一个从生产到销售的企业,是个厉害的董事
长。萨宝臻要从这老太婆身上算回他的帐来。他非常有理由地相信,他的儿子欠他
的帐。他给了儿子生命,儿子孝顺他是理所当然。
萨宝臻抖足了精神,在儿子面前大谈中华文化渊源,又吟诗又作画,把那个生
意人出身的儿子弄得迷迷糊糊,以为父亲真是旷世奇村,所以母亲要这样地爱他。
萨宝臻还煞有介事地带着儿子去福州祭酒岭外萨家的祖坟上拜祖先,在族人面
前大出了一阵风头。又带着儿子去福州当年满人居住的旗汛口、营盘里等地怀了一
通旧。现在这些地方拆掉了所有的旧房子,建起新的住宅,任由萨宝臻对他的儿子
胡说八道一通。他从三四百年前的满族老祖宗讲起,其实他也搞不清他的祖宗是
“八旗”中的哪一旗。是红旗、黄旗,还是白旗?是正的,还是镶的?反正日本儿
子也不在乎这些,就像中国人不在乎日本的丰臣秀吉、德川家康,或者是织田信长。
萨宝臻在儿子的安排下,与日中音子通了一次电话。
田中茂热泪盈眶,哭着对母亲说:“我终于找到父亲了!他老人家身体很健康。
妈,他在我的身边,让他亲自和您说话吧。”
萨宝臻接过话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电话的那头也没声音,好久才听到一个女人从心底里抽上来的悲惨的哭声。
萨宝臻就是铁石心肠,到这时也被田中音子的真情所感动了,俩人对着电话筒
哭得泣不成声。
田中茂在一旁更是涕泪滂沦,自言自语地说:“太感动人了!太了不起了!这
真比《金色夜叉》中的男女主角在热海离别的感情还要伟大啊。”
许久,田中音子才说:“你看到我们的儿子了吗?我没有把他教育好,过去生
活太困难了,我没有力量送他进大学。真是对不起你……”
萨宝臻说:“不,你把他教育得很好,是个男子汉。我看到他,非常亲切,好
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音子,我谢谢你!你为我养育了唯一的儿子,音子,谢
谢你了!音子……”
萨宝臻很吃惊地发现,他居然还能流利地说日语!
田中音子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她说:“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所有
的苦都没白吃。我们已经老了,要是有生之年还能见你一面,我可以含笑九泉了。”
就在这戏剧性的父子相认的过程中,冲淡了失贞事件在艾灵儿心中的伤痛。
邓京生劝灵儿离开原来的公司,他不想看到灵儿再次被老板利用。
正好萨宝臻要求儿子在福永县投资办厂,把田中家在日本的冷冻食品系列推广
到中国来。田中音子考虑到有机会进入中国这个诱惑人的大市场,办个工厂也不失
为一次尝试的机会。
田中茂把艾灵儿看做是使他们父子团圆的吉祥天使,邓京生又是北京的客户,
自然十分乐意地聘用了灵儿,参加投资建厂的筹备工作。
虽然宋家和古家的人都反对灵儿和萨家这些人搞在一起,可是除了姑婆宋之伊
之外,家里人并不知道萨宝臻在1952年告发宋之研和古思南的事。宋之伊从不在后
代面前提起邻居对不起他们的任何事情,她只是简单地表示了反对的意见。
灵儿的妈妈宋明亮强烈地反对。她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冯素莲托她从福州带些
治疗哮喘的药。她到西院送药的时候,从冯素莲虚掩的房门外,听到男女欢爱的呻
吟,她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从门缝一看,原来是萨宝臻正抱着冯素莲,俩人赤
身裸体地忘乎所以地在交欢。
宋明亮当时还未结婚,第一次看到男女间罪恶的污秽,强烈地刺激了她。以至
她回家后整整病了一个星期。她百思不得其解,这种几乎是光天化日的乱伦的通奸,
竟然到了连门都不关的地步,西院这家真是可怕到了极点了。
这件事实在是大污秽了,宋明亮对丈夫也未说起过。
现在女儿要到这家人家办的什么企业去工作,她是绝对不同意的。
可是女儿一定要去,这是谁也没有办法阻止的。
宋之伊说:“上帝当初对亚当和夏娃说,吃禁果必定要死,他们不是当耳边风
吗?我们只能把这孩子交在上帝的手里了,相信上帝会亲自照顾她,胜过我们对她
的爱。为灵儿祷告吧。”
那时候,东院里除了灵儿,还有古恩义的妹妹古恩爱,尤素夫第二个儿子古亚
逊的两个女儿古恩全和古恩惠。
东院里终日充满着纯洁少女的欢笑声。
艾灵儿在这些纯洁的姑娘中,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表面上,她还是一样地谈笑
风生,有时也去做礼拜。但她看着表姐妹们,心里便隐隐作痛。她已经不再是那个
纯洁天真的灵儿了。当她可怕地发现自己对男女之间的情事不但不再害怕,甚至还
产生渴望的时候,她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邓京生离开她之前,虽然没有再和她有性事。但是灵儿却喜欢邓京生细心地呵
护她,把她拥在怀里;亲吻她,照顾她。她发现能放松地躺在男人的怀抱中,的确
是女人的美事。她多少有些造作地拒绝邓京生的欲望,她喜欢看这个男人克制自己
时的痛苦。而她却假装浑然不解其意,等邓京生不能控制的时候,只能到卫生间去
自己解决巨大的压迫。她看到他满头是汗、疲惫不堪地出来,倒在她身边,痛苦地
说:“叫我哥,快叫我哥……”
灵儿就俯下身子,叫他哥。
他们的脸颊摩擦着,又亲吻起来。邓京生把手探进灵儿的衣服,解开她衣服的
纽扣,欣赏她那精美绝伦的乳房。
他说这乳房是上帝创造的真正的艺术品。
灵儿突然又用衣服掩住乳房,假装伤心地痛哭起来。
她在悄然地报复邓京生对她的伤害。在这样捉弄人的时候,大大地满足了内心
的快意。她飞快地掌握了做女人的种种技巧。
她也知道自己是在飞快地腐烂着。
最让灵儿感到可怕的还不是这些。
她无法在表哥面前保持过去那纯洁无瑕的爱了。
她的表哥不再是蓝天中和她一同飞翔的鸽子了,在灵儿眼中,表哥完全是男人
了。
灵儿明白什么是男人了,她也了解什么是男人的欲望。
她真愿意脱下全身的衣服,让表哥尽情地爱她。哪怕只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得
到表哥,品尝表哥作为男性的爱。
这些疯狂的念头一出现,灵儿就浑身发冷、打颤。她内心竭力地抵挡这些污秽
的邪念,可她又无法控制青春的野兽在自己身体里的冲撞。
她在长夜里和这些可怕的野兽搏斗,直到大汗淋漓。
深夜里,多少次她光着脚在表哥的房门前站立,聆听表哥熟睡的轻微的鼾声若
有似无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在极深的痛苦中,终于发出呼救的祷告:“上帝啊!求你救我,救我!”
当白天来临,一切黑暗中的痛苦好像都在阳光下消失了。灵儿又回到了轻松的
生活中,他们两家人多少年来就在一起吃饭,表哥有时在家吃午饭,四个表姐妹像
快乐的小鸟,围着桌子叽叽喳喳地说些学校和单位里的小事。
这些生活中细小的回忆,像透过树丛的阳光一样,一丝一缕地投射到灵儿的记
忆中。那时候多好啊。
灵儿在海边坐到很晚才回家。
家里人给她留了门,大家都睡了。
过去,无论灵儿多么晚回来,家里总有一个人等着她。常常是当教师的爸爸,
坐在厅堂里写教案,看到灵儿回来,连忙给她端出点心来——有时是海蛎烧的米粉
汤,有时是排骨汤下的线面。灵儿时常嫌不好吃,爸爸就把女儿不要吃的吃了。爸
爸虽然是福永县一中的副校长,是特级教师,在家里他是最像个仆人的人。
也许是爸爸从小受到爷爷家里人的歧视,和奶奶两个人住在爷爷家的外面,自
小要帮着奶奶干活的缘故吧。可怜的奶奶,那个从意大利来的女人,跟着丈夫到了
中国,被丈夫一家拒之门外,住在小县城的贫民窟里,拉扯儿子长大。
她的丈夫被家里人强迫着又娶了一房妻子,只能偷偷地来看看前妻和儿子。要
是被人传到艾家,让中国的老婆知道,照例要到穷街陋巷来大吵大闹,把“外国婊
子”和她的“杂种儿子”大肆咒骂一顿。
今天灵儿回来,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