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夫悠长的山歌里
某种亲切的乡情在回荡:
忽而是粗犷的欢乐,
忽而是内心的忧伤……
不见灯火,不见黑暗的农舍……
一片冰雪和荒凉……
我迎面碰到的
惟有同样饰着条纹的路桩。
寂寞,忧郁……可明天,尼娜,
明天,就要回到亲爱的身旁,
坐在壁炉前我将忘却一切,
尽情地只把你端详。
钟上的指针嘀嗒地
走完它匀称的一圈又一圈,
午夜打发走那些讨厌的人,
可怎样也不能把我们俩拆散。
忧郁啊,尼娜:旅途多寂寞。
我的车夫已困倦得默不作声,
那铃铛还单调地响着,
月亮的面容也朦朦胧胧。
1826年
为吉·亚·沃尔康斯卡娅而作
吉娜伊达·亚历山德罗夫娜·沃尔康斯卡娅公爵夫人(1792—1862),女诗人,歌唱家。她是莫斯科公认的美女,风韵迷人,身材苗条,双眼湛蓝,睫毛修长,长相和谐匀称,心地朴厚善良,待人温和亲切。
沃尔康斯卡娅公爵夫人拥有堂皇宽敞的府第,许多著名的诗人、作家和艺术家常到她的沙龙聚会。她多才多艺,酷爱诗歌、音乐。1826年秋末,普希金首次出席沙龙时,公爵夫人演唱了诗人在南方流放时写的哀歌《白昼的巨星熄灭了》(1820年),那婉转优美的歌声使他激动万分。自此,他与她在共同的兴趣中建立了持久而真挚的情谊。公爵夫人比诗人大7岁,受到诗人特别的赞赏和敬慕,给这位高贵而美丽的夫人奉献了双重桂冠——“缪斯和美的女皇。”
1829年,沃尔康斯卡娅旅居意大利,在罗马拥有一座宫殿式的楼房和幽深的花园。普希金去世后的第二年,即1839年,她就为伟大诗人竖立了一个纪念碑——世界上第一个普希金纪念碑。
结吉。亚,沃尔康斯卡娅公爵夫人
并寄以长诗《茨冈人》
在那悠闲懒散的莫斯科,
在惠斯特和波士顿(22)的胡扯里,
在舞会上的流言蜚语中,
你却偏爱阿波罗的游戏(23)。
缪斯和美的女皇,
以纤柔的手你执掌
产生灵感的神奇的权杖,
而在沉思的额头上,
荣戴着双重桂冠,
那儿一个天才在盘旋、在炽燃。
请别拒绝被你俘获的歌手
所献上的卑微的贡品,
请含着微笑倾听我的歌唱,
犹如来访的卡塔拉妮(24)
倾听游牧的茨冈女郎。
1827年
为穆欣娜一普希金娜而作
玛丽亚·穆欣娜一普希金娜伯爵夫人(1801—1853),生性高傲,活跃机敏,容貌姣好,对她的追求和崇拜者颇多。
普希金向索菲娅·普希金娜求婚失败,感情逐渐平静之际,在莫斯科相识了玛丽亚(乌鲁索娃)小姐,她是亚·乌鲁索夫公爵的长女。公爵热情好客,三个女儿在莫斯科以美貌闻名,许多贵族子弟和各界名流常在他家聚会。1827年春,普希金几乎天天晚上到公爵家,或即兴赋诗,或讲述妖魔鬼怪的故事,受到公爵三个女儿的垂青。玛丽亚童年时患过天花,脸上留有几粒麻点,他俩一次讥诮的玩笑(诗人讽喻她“冒金星”——含有“长麻子”之意)加深了了解和友情,此后就经常亲密相会。
玛丽亚出嫁后称玛丽亚·穆欣娜一普希金娜,生有一子。有一回她从意大利旅游归来,因思念祖国而在上流社会的聚会上故意撒娇,任性地要吃酸果,普希金为她写了首较长的献诗(诗中称她为柳德米拉)。
谁知道那地方?那儿苍空
你可知道那地方……
威廉·迈斯特(25)
想吃酸果,想吃酸果
想吃浆果,想吃酸果……
谁知道那地方?那儿苍空
闪耀着不可名状的蔚蓝色光芒,
那儿大海以柔和的波浪
绕着古城遗址轻轻地泼溅;
那儿常青的柏树和月桂
在郊野高傲地繁茂生长;
那儿庄严的托尔夸多(26)曾激情歌唱
那儿就是现在在幽暗的夜色中
亚得里亚海的波涛
仍反复地吟咏着他的八行体诗歌;
那儿拉斐尔曾潜心绘画;
那儿在我们的时代卡诺瓦的雕刀
仍使驯顺的大理石栩栩如生,
还有拜伦,严酷的蒙难者,
曾经爱恋、诅咒和苦痛。
…… ……
…… ……
啊,迷人的地方,迷人的地方,
崇高灵感的故里,
柳德米拉观瞻着你古老的天堂,
以及你先知的荫庇。
在那华丽水波颤荡的堤岸上,
在狂欢的酒神节
在她周围人们狂歌狂舞;
柳德米拉以北方的俊美,
连同她那活跃灵敏和娇慵懒散,
使奥宋尼亚(27)男子汉心醉神迷
并不由得在她身后吸引着
他们五彩缤纷的爱波情澜。
在兴奋激昂的心潮涌溢下
柳德米拉把明媚的目光
投向南方大自然的乐园,
还有辉煌的天宇,明丽的水乡,
还有无言的艺术的古迹,
她感到满心惊讶和喜悦,
在自己面前竟没有发现
能有什么比自己更娴淑端丽。
她是否要带着骄傲的神情
站在佛罗伦萨的塞浦里斯(28)面前,
她们俩……她面前的大理石雕像
似乎因委屈而深感苦痛。
充满崇高的幻想,
她是否要默默地观赏
福尔纳丽娜或年轻的圣母
那优雅温柔的形象,
她以自己深沉的俊美
比画像更令人迷恋陶醉……
请告诉我:有哪一个诗人,
燃烧着深受感动的诗兴的火花,
又有哪一支画笔,哪一把充满炽
情的雕刀
能给惊奇的后代遗留下
她那天仙般的姿容?
你在哪里,永恒的美的女神的
佚名雕刻家?
还有受美惠女神(29)加冕的你,
你啊,充满灵感的拉斐尔?
忘却那年轻的犹太女子,
那圣婴的摇篮,
去了解非人间的优美,
去了解天上的欢乐,
给我们描绘另一个样的玛丽亚,
手里抱着的也是另一个样的婴儿。
…… ……
1828年
为叶·维尔雅绍娃而作
叶卡捷琳娜·维尔雅绍娃(1812— 1865)是三山村女地主普·亚·奥西波娃前夫尼·沃尔夫的外甥女,爱称卡佳。她有纯洁优美的青春气息,清新娴雅的少女风致,苗条的身材,娇羞的笑容,尖尖的下巴以及一双像海水一样湛蓝的眼睛,显得无比地妩媚动人。
普希金在1828年10月应奥西波娃的邀请到她在特维尔省的马林尼基庄园作客,结识了邻村芳龄16岁的维尔雅绍娃。在僻远的乡村由大自然抚育起来的这个纯朴的女孩,实在可爱得像荒原上一朵娇嫩的鲜花,她那美丽的倩影——直萦绕在诗人的脑际,于是他只好把一腔痴情写成美妙的诗篇,对她倍加赞美。翌年,诗人二度造访马林尼基,见到了他魂牵梦萦的维尔雅绍娃,那对碧蓝的眸子又柔媚地闪现在他的面前。
驱车驶近伊若雷(30)
驱车驶近伊若雷,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
立刻回想起您的秋波,
您的蓝莹莹的眼睛。
虽然您处女的娇美
使我郁郁地沉醉,
虽然我在特维尔省里
被人诨称为恶鬼,
然而我始终不敢
在您的面前下跪,
也不愿用钟情的哀求
惊扰您平静的心扉。
我带着厌恶之情
陶醉于社交界的酬应,
或许,我将能忘却
您那可爱的面容,
轻盈的腰身,端庄的举止,
小心谨慎的谈论,
还有那谦恭的沉静,
调皮的微笑和机灵的眼神。
如果枉然……待过了年后
我将沿着原先的足印
重新造访您安宁的田园,
爱恋着您直到十一月份。
1829年
我以为,这颗心
我以为,这颗心已失去
易于感受痛苦的能力,
我说过:以往的一切
已永远过去!永远过去!
消逝了那喜悦,那忧伤,
那轻信的幻想……
可它们却又开始颤动
面对美色的强大力量。
1835年
为叶·尼·卡拉姆津娜而作姆津娜(1809—1867)是俄国作家、历史学家尼·卡拉姆津与第二任妻子叶·安·卡拉姆津娜之女。她长得眉清目秀,文雅端丽,婀娜多姿,风韵迷人。
1816年夏天,普希金在皇村学校毕业前一年,常到皇村花园的卡拉姆津家,他敬重卡拉姆津,并从夫人那儿得到了温馨而又深挚的友情与母爱,还时而同他们的子女戏耍。后来,诗人又是卡拉姆津娜夫人在彼得堡沙龙的常客,和叶·尼·卡拉姆津娜甚为亲近 (对她同父异母的长相不美的姐姐索菲娅没有好感),1827年11月14日,值她的命名日,还在她的纪念册中写了一首颂歌表示亲切的祝贺。翌年,她嫁给退伍近卫军军官梅谢尔斯基公爵,成了梅谢尔斯卡娅公爵夫人,直到 1837年普希金因决斗受重伤去世前,他们始终保持着亲密的情谊,在沙龙和她家常常相聚一起,那时诗人的精神有些紊乱,他常对她倾吐一些不顺心的事情,讲述悲剧的发生和演进的细情未节。
给叶·尼·卡拉姆津娜的颂歌
征帆终于抵达了陆地,
蒙受天助从风暴中逃生,
向神圣的女皇航海家
恭敬地奉献上自己的赠品。
同样我也怀着满心感动
把我朴素、枯萎的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