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爱江山的哟!换句话说,没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爱一个一事无成的男人,事业,才是男人的立身之本!”说罢,起身就走。进了书房,咣,关了门。
小航没吭声。他不得不承认,父亲的分析是对的——不是指他对女人的分析,而是对他本人的分析——他近来火气确实是大,无名火。究其竟,跟简佳的事有直接关系。否则,今天的事情,完全有可能是另一个结果。
屋子里静下来了。小西妈和小西想安慰小航,又不知该说什么。这时,门铃响了,小西去开了门,来人是何建国。小西一看是他,哼一声都没哼,没看见似的;何建国毫不在意,跟小西妈打了招呼,尔后,直截了当对小航道:“小航,今天的事,我听我哥说了,说你在关键时刻帮他说了话。谢谢你!”
小西冷冷道:“你哥怕是还不知道,小航为今天这事被开了吧?”
何建国大吃一惊,扭脸看小航,小航苦笑了一下没说话。就是说,是真的!何建国这就有点搞不懂他这个小舅子了,为怕得罪包工头,他宁可让他哥受苦;现在却又能为了他哥,把工作都给丢了。但不管怎么样,他为他哥把工作给弄丢了是事实。
这天晚上,何建国请小航吃饭聊表谢意,席间,何建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感谢让小航觉着不好意思,说让姐夫不要再感谢他,他不想无功受禄。他当时如此过激不完全是挺身而出见义勇为,主要是因为反感那个客户,那人的目中无人飞扬跋扈不能不让他想到刘凯瑞。因为刘凯瑞的缘故,小航开始有一点仇富。也知道这很狭隘,但那股劲一旦上来,就是控制不住。当然,如是别的工人的事他可能也不会管,但他的管,也不是为何建成,而是为姐姐。姐姐和姐夫最近关系紧张,何建成工作没安排好是一个重要因素,何建成真出了事姐姐肯定要再次受到牵连,就是说,这件事情他主要是为自己,次要是为姐姐,跟何家全没关系。何建国听了,点着头想,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这才合乎事情的本来逻辑。但却并没有因此就慢待小航,相反,对他格外尊重。他一向欣赏他这个小舅子的敢作敢为胸怀坦荡,由于小西的关系,很长时间以来,二人有些疏远,能有这个机会坐一起聊聊喝喝,委实是一件惬意之事。聊着,喝着,神差鬼使般,何建国对小航说了在酒吧碰到过简佳一事,还把当时简佳对他说的话一并对小航说了。他知道顾家反对小航和简佳,潜意识里,就是想撮和他们以反对顾家的反对,他对顾家道貌岸然的伪传统反感之至。
何建国所说之事令小航受到了震动和鼓舞,当下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
小航在刘凯瑞办公室的外间等,门开,刘凯瑞出来。
“小航!稀客稀客!……走走走,进屋!”
“不用了!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刘凯瑞对助理说:“你去吧。”助理走,小心地关好了门。刘凯瑞说:“什么事,小航?”
“你说简佳从你那里拉了两万块钱的赞助?”
“是。”
“你为什么要给她赞助?”
“因为我爱她。”
“打算跟她结婚吗?”
“不。但是我会给她幸福。”
“幸福的标准全在于每个人的感觉。”
“说得好!现在就看简佳更在意什么:是你的年轻还是我的富有!”
小航纠正他:“我的感情!”
刘凯瑞笑了:“小航,你和简佳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小航:“什么意思?”
刘凯瑞:“你们俩要是好好的,你来找我干嘛?”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那两万块钱的赞助,我出!”从包里拿出两万块钱拍到桌子上,“给写个收条。”
刘凯瑞愣一下,哈哈大笑:“好!好好!”一挥而就签了名。边道:“小航,你是不是把你最后一个铜板都拿出来了?”
小航轻蔑地看他一眼,转身走。刘凯瑞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小航从刘凯瑞处出来,直接开车去了出版社,找到了六编室。姐姐也在,这让他稍感不便,不过也没什么,只要简佳在就好。进屋后开宗明义:“简佳,我想跟你谈谈。”看也不看小西一眼,明摆着挑衅。
小西道:“不行。我们马上要商量事情,事情要马上定!”
小航淡淡一笑:“也好。那就在这里说。”拿出一张纸,“就一句话,刘凯瑞赞助的两万,我还给了他。这是收条。省得你再去还他一遍。”
简佳愣住,“你跟他怎么说的?”
“就说,这钱不用他出。顺便问了问他,认为在你那里幸福的标准是什么。”
“他说是什么?”
“是富有。”
“你呢?”
“是感情!”
“你能确定你的感情吗?”
“能。我爱你。简佳,我们结婚吧!”
小西叹了口气,悄然离去。
十八章
何建国决定再请小西回家。这个决定,是那天晚上和顾小航吃饭后做出的。由顾小航口中他得知,顾家没给他哥安排好不是不想安排,而确实有他们的难处,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误会小西了。夜里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冷静检省,再次想到了那个不为他掌握预知的未来,下决心请小西回来。否则,心有不安。先是给小西打了个电话。小西却说还是让你哥哥回去住吧,好歹过了这一段冬春交替的季节;她在北京又不是没有地儿住,只要她明白了他的心就好,正如他明白了她的心一样。看态度不像是赌气,很真诚,让他不明白这变化是为了什么。
变化的直接原因是,何建国电话打来时小西刚刚从妇产医院出来,正处于一个非常特殊的心境之下。
小西之所以不想去妈妈医院而去妇产医院,是因为妈妈医院的人认识她,她怕他们为了安慰她而瞒她。受简佳那天跟她说的话的提醒,她决定去妇产医院,查。事先打电话预约,挂了一百元的专家号——这程序也是从简佳那里听来的,而简佳是从何建国那里听来的。拿着专家号向专家诊室走,小西心里头充满了辛辣的自嘲和凄凉。按说,妻子有了病,丈夫应当积极陪她一块来才是,他们俩却是这样的一种就诊方式。而且,丈夫替妻子看病不是为了妻子,是为了决定他自己的何去何从。那天听了简佳推心置腹的忠告后,这念头便深深扎在了小西的心上,如一根刺。不能动,动就疼,她便按下不动,极力站在何建国的角度替何建国想:他是农村出来的,农村有农村的文化传统,根深蒂固。无后在农村是头等大事,而何建国对父母的孝顺从客观上说,也是优点。……长达七八年的婚姻生活已然使小西成熟了不少。年轻时对爱情的要求是,纯粹如蒸馏水般,不能含一点杂质。现在想想,哪里可能?所有爱情,无一不是各种内外在条件平衡之后的结果。就说何建国,如果他现在成了一民工,一月几百块钱不到一千,天天一身臭汗——何建成身上就有那味,只要他一进家,满家都是那味——她还能爱他吗?肯定不能。自己是俗人,就不能要求别人是圣人。
专家的态度令她失望。她希望从专家那里得到的是“是”或“否”,尔后决定她走还是留。专家却不说是或否,最后被她问急了也是缠烦了——幸亏挂的是一百块钱的特需专家号,若是挂十四块钱的普通专家号,她根本就没有可能问专家这么多问题的时间——告诉她,医生,越是好的医生,就越不可能跟你说“是”或“否”。她若是想找那种满口肯定答复甚至包治百病的,可以去街上的小广告看看。
从妇产医院出来,小西心里一片茫然。何建国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态度诚恳请她回家,并且就他哥哥的工作安排一事感谢并道歉。很客气,很理智。也许,他跟她一样,也在婚姻中变得成熟了。于是她以同样态度跟他说了上述的那番话。其实她住在爸妈家没什么不好,从条件上说,比自己家里还要好些,至少有食堂,不想做的时候,还可以打饭。她不愿在爸妈家住只是个心理问题,觉着自己不被丈夫重视。现在既然双方就这个问题谈开了,就是说,心理问题解决了,就实事求是怎么对大家都有利怎么来好了。
回到家里,没想到何建国在家里等她,正跟爸爸聊得火热。见小西回来,小西爸马上说小西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建国工作这么忙,还亲自跑来接你。何建国没说话,只是笑着点头,证实并加强着小西爸所言。此举令小西意外而感动。他现在很忙她是知道的,据说现在上公司里找他,都得提前预约,不预约别想见得到他,比她妈妈在医院里的谱都大。小西就问他她回去了他哥哥怎么办?何建国不说他哥怎么办,只说希望小西回家,小西爸也在一边劝她,小西深深吁口气,进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这次跟何建国闹得比较大,比较久,带回来的东西比较多,收拾起来比较麻烦。收拾了一半,到打饭时间了,于是放下手里的事情,去厨房拿饭盒打饭。何建国要下厨做饭来着,小西爸说什么也不让,完全不像从前,何建国进门挽挽袖子就下厨全家人都觉着自然而然。令小西不无心酸,想,由于她没处理好这个关系,家里人、包括最喜欢何建国的爸爸,跟何建国都有些生分了。
小西拿着饭盒要出门时,小航回来了。弟弟为何建成或说为她所做的一切,令小西感激,因此小航失去工作后小西比谁都着急,事业是男人的立身之本,爸爸说的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他跟简佳说要跟人家结婚,结婚你得有结婚的资本,总不能结了婚后让老婆养着你吧!但她知道小航肯定知道这些,不想给他施加太多压力,又忍不住不说,就拐着弯的说。
“你又不用上班,一天到晚在外面瞎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