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鸾两条腿如飞风一般,把米公子右手用左手压下,翻上右掌打来。米公子
说声“不好!”闪不及,打在腮上,滚将下来。鲍成仁、石敢当二人上前扶
起,说道:“大爷站稳,怎么滚下来?”米斌仪连话也说不出,只是乱张嘴。
石敢当急道:“快些!快些!大爷下腮被狗头打下来了。”典韦上前用手捧
住,往上一凑。半晌,米公子道:“这贱狗头好打呀,哪个代我把狗头抓下
来,赏他银两。”有爬山虎樊哙,手持两根锡头棍,上前将手举起打来。郝
鸾伸手捏住他的七寸子,举起腿来,往肚子上一脚。樊哙走不及,早已跌倒,
两根棍子早被郝鸾拿在手内。项羽等人见樊哙跌倒,心中大怒,一齐上前。
郝鸾手起棍落,打得一个个跌下。也有打断脖子的,也有打破头的,哭哭啼
啼,哀声不止。鲍成仁又叫人回府再叫些打手来帮打。
且说那十个凶神去抢风小姐,恰恰遇着狠太岁。不知怎样相打,且听下
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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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雪浮亭豪杰助阵
话说金白礼等统领多人,个个争光,当头李元甫,一脚将小门踢开,正
遇夫人小姐饮酒说话。忽见一汉子把门踢开,仆妇看见,骂道:“此乃女眷
之处,你是哪里来的冒失鬼,胆敢进来窥看!”李元甫喝道:“我把你这贱
人,如此大胆!”提起拳来,将仆妇一掌打在地下。三十多人,俱往里拥,
把个夫人、小姐吓得魂不附体,无处可逃。李元甫把小姐抓住,往外就走。
且说鲍刚听了小二之言,躲在浮山亭后,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好不心
焦,便睡着了。耳边听有喧哗之声,方才惊醒。便爬起来,提着门闩子急急
走出,又见那些人啰唣。那鲍刚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便大喝一声,道:
“你这班狗头,谁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有我在此,谁敢在此动手!”那班
打手正高兴之际,忽跑出一个汉子来,吃了一惊,众人问道:“你这汉子,
敢来管我们闲事。”鲍刚哪里容得,举起棍子便乱打来。那些打手,先还可
撑持,后来没一个敢向前。卞元见势头不好,把小姐抢出来往轿内一推,轿
夫即便飞跑去了。风小姐如死的一般,却也不知人事。
且说众人抵挡不住,只得退下去,却不知鲍刚紧紧相随不放。众人跑到
米斌仪面前,叫道:“大爷快走,后面那黑汉子赶来了。”又有一人说道:
“那小姐已被卞元抢入轿子去了。”话音未了,那鲍刚早已到来,犹如凶神
一般。耳边听得人说小姐被卞元抢上轿去了,及到面前,听见米公子说:“风
老儿怎请得这狠人在此?”石敢当道:“大爷快快走罢。”那米公子与众人
一齐往后面跑去了。郝鸾亦追赶到来,见一个黑汉子。郝鸾对风公道:“老
伯还不走,等待何时!”那风公、孙佩、众家人随着郝鸾走来,当面撞着鲍
刚,鲍刚便叫道:“红面朋友,俺和你打到这狗男女家去!”郝鸾问道:“虽
然如此,可知抢小姐在哪里?”鲍刚说道:“小姐是米家抢去了。”郝鸾见
鲍刚出言吐语,便知他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便说道:“俺竟不知小姐竟被他
们抢去了,我与你将小姐赶回来才好。”鲍刚听说,道:“既如此,俺与你
急行快走便了。”郝鸾依言,一同出了园门,向前赶去。风公着家人将夫人
抬回府,又命几个家人跟了。那孙佩也着三四个家人跟随。不言风公与家人
同回府料理。
且说郝鸾、鲍刚出了园门,一直赶到前面,远远望见一乘小轿,他二人
急急赶那轿子。再说米贼家人石敢当、鲍成仁同众打手见小姐的轿子抬动了
身,他们就一哄四散走了,只有卞元、金白礼十余人,跟随轿后。看见二人
赶来,又抵挡不住,又不敢擅自将小姐的轿子丢下。况在荒野之中,无处躲
避,只见前面有所庙宇,众人将轿子抬进去躲避,转弯抹角,急急地抬进,
把山门紧紧闭上,指望米府有人来帮助。郝鸾、鲍刚已急急赶上,不见轿子
与众人。鲍刚说道:“这庙门关着,想必这贼囚躲在里面。”便抬起腿来,
往山门就是一脚。一者那庙年深日久,山门已损坏了!二者鲍刚的力大,只
一腿,有千斤之力,那损坏的山门被他踢下来了。众人听见门响,见事不好,
只得把轿子丢了,躲往后面,就把后面矮土墙推倒,一个个都跳过墙溜回家
去了。
郝鸾、鲍刚进了庙门,往后面寻来,见众人往墙外爬跳,鲍刚拿着门闩
赶来。郝鸾见轿子在此,忙把轿帘掀起,见小姐在内,便大叫:“好汉不必
赶他,小姐在此。”鲍刚听得风小姐在此,方才转身,口中骂道:“这班打
不死的狗头,我鲍爷爷权且饶你们性命,改日再与你们算帐!”便转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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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郝鸾拱拱手问道:“朋友,你与风家是亲否?”郝鸾答道:“并不是亲。
不过是一面之交,见此不平之事,所以助力。”转问道:“朋友,你是何人?”
鲍刚道:“我是个游玩之人,见米家行凶抢风小姐,所以抱个不平,打这班
狗头。”郝鸾想到:“此人倒有几分义气,莫非他是司马傲指点于我?此人
如此猛勇,也未可知。”正要通姓名,忽有风、孙二家的人到,说道:“方
才不是两位爷勇猛,焉能抢得小姐回家?”众人急送小姐回府,风公与夫人
见了,拜谢感恩不尽。夫人叫丫头送小姐上楼去。小姐心定,诉说今日在园
中披此险害事情,若非郝鸾与那汉同往追转回家,焉得完聚。风公意欲要酬
谢他二人,又想:“今日他在孙家住歇,明日我再设宴请他致谢。”
不言风公,再说孙佩,跑到家中,魂不归体,汗水长流,不知岳家好友
郝鸾的消息。正在焦躁,忽见随去家人进来禀道:“小人奉相公之命,请了
二位爷来,现在门外。”孙佩闻言,即整衣出大门相迎。二位到大厅,见礼
坐下。茶罢,孙佩躬身道:“适间若不是二位虎威,险遭毒手,几乎性命不
保,就问此位高姓大名,贵处何方?”鲍刚见问,便答道:“是顺天府人氏,
姓鲍名刚,字子英,世人见弟粗疏,称号 ‘披头太岁’。前因本籍见市上有
一件不公的事,欺害人民,俺一时起气,打死王家父子叔侄五人,街上没有
阻挡拿我,我只得逃走在这里。不料今日遇了米家行凶,俺见了打抱不平,
幸遇此位相帮,方才救回风家小姐,打散众人。又蒙兄雅爱相召,造府不当。”
指着郝鸾道:“此位是个义气英雄,不知高姓大名?”郝鸾想:“这鲍刚是
个直汉,说话不隐匿己事,倒是个豪爽的汉子。”便回道:“在下洛阳人,
姓郝名鸾,字跨凤。”鲍刚听见,大惊,问道:“尊兄莫非就是小孟尝?”
郝鸾道:“不过世人乱称,怎么就当得其名。”鲍刚道:“小弟闻兄虎名,
如雷贯耳,今日得会,真天幸也。”孙佩暗想:“谅米家不能开交,不若与
郝鲍拜了生死弟兄,养他二人在家,若米府复来寻事,有他二人在此,却也
不怕他怎样,待完姻之后,带着岳父岳母家眷同到洛阳,借郝鸾之势。况这
鲍刚,又本犯法,逃在此地,亦可同一处避患。”又想:“大丈夫志在四方,
功名得意,那时回籍,米家却也把我莫奈何。”便言道:“小弟是个书儒,
① ①
欲忝 在二位兄长名下,结个金兰好友,不知二位兄长可肯提携否?”郝鸾
未及开言,鲍刚跳起身来,说:“妙极!妙极!小弟亦有此意,就拜过朋友,
也是件美事,又是五伦之内。”郝鸾道:“小弟是个愚夫,怎敢高攀?”孙
佩见他二人依允,叫家人捧上饭来,三人共吃完了。吩咐家人,备办三牲、
香烛、纸马、元宝,设圣帝位。各叙了年庚、日月。郝鸾是二十五岁,鲍刚
是二十岁,孙佩是十九岁。郝鸾在长,鲍刚第二,孙佩第三,各各盟誓,情
愿一同生死,永远不负此言。三人拜毕。不一时摆上酒席,三人畅饮不言。
再说米斌仪领一班羽党到府中,米斌仪骂道:“你们这班无用的狗才,
那样一个人都打他不过,要你们这班人做什么!”忽见金白礼、卞元跑回府
中,呼呼气喘,说:“好不凑巧,小人们抢得风小姐上轿,抬了已到半路,
谁料红黑二贼追来,夺回去了。小人们好不着急,无人帮助。”米公子听了
此言,越发动气。鲍成仁等却不敢多言,那众打手虽然吃了苦,却不曾伤人。
那些被打受伤之人,各归房去医治。那不曾受伤之人,俱低头不敢言语。那
① 忝 (tiǎn,音舔)——谦辞,表示辱没他人,自己有愧。
① 金兰——指结拜兄弟。语出《易·系辞上》:“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xiù,指气味)
如兰。”一般指友情投合。这里是引申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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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敢当猛然叫:“大爷休得如此纳闷。据门下细细想来,叫做一不做,二不
休。依门下主意,再齐些打手与家丁,竟到孙佩家去,把孙佩抢到府中,锁
在书房细细拷打,那才可出大爷一口毒气,不知尊意若何?”米公子说:“先
日打输了,如今打复仗,谅也不能全胜。”石敢当笑道:“先在争春园有那
两个野汉相帮,所以不利,如今难道还有两个人相帮不成?”米斌仪说道:
“老石说得甚是,须要个认得孙家的人引路方好。”石敢当道:“门下认得
孙家,愿为引路。”米公子道:“今日已晚,你们且歇宿,明日前去便了。”
次日,天还未明,米公子传齐家人、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