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个不爱的女人做妻子,而我又不想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那我们可真算是现实生活里的两个怪物了。
想到这儿我就笑了。
你笑什么?他问我。
没什么,我喜欢笑。我说。
我也喜欢你笑,你笑的时候有两个酒窝,很好看。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跳了一下。
我没有接着喝啤酒,也没再吃什么东西,我对林海说,去酒吧怎么样?
6
我们去的那家酒吧是我的据点,可能是我很喜欢给一件事情定性,这样会减少很多思考的麻烦。我有固定的喝咖啡的地方、固定喝茶的地方和固定喝酒的地方。我认为我选择的就是最好的,或者说是最适合我的,其他的我就不去想了。
我固定去的这个酒吧是个清吧,没有乐队只有钢琴师,我对音乐没什么研究,但我喜欢那个钢琴师弹的曲子,我从没搞明白过他弹的究竟是什么,我只相信感觉,听那些曲子的感觉让我很舒服。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让林海坐在我的对面。这个酒吧里的侍者不经常换,所以有几个我认识,他们也认识我。他们不会介意我每次带不同的人来,他们见多识广,我不算另类,而且我对他们很友善,每次都对他们微笑,当然,更主要的是我是他们的上帝。
林海坐在我对面,看了看窗外,有些不自在。
我很少来这种地方,没时间。他说。
你陪客户不来吗?
饭桌上都喝烦了,哪还有闲心陪他们来这儿?
你的生活够无趣的。我说。
我也觉得是。
林海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了无奈。
你在结婚前没有过别的女朋友吗?我问林海。
有一个,交往了三年,分手了。
为什么?
我经常要出差,没时间陪她。
所以就找个也和你一样经常出差的?
她的事我从来不问,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出差。她老去广州,今年就去了五六趟了。
广州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所在的城市,要是林海的爱人和我那个男朋友有点什么就有意思了。这个想法让我觉得刺激,我说,她要是有什么也不奇怪,同年龄的女人往往比同年龄的男人要成熟,何况她还比你大那么多。
你真觉得会有什么事?林海问我。
我想笑,但憋住了。我感叹道,这个世上真真假假谁看得明白?
我和她没感觉。我不想和她做爱。林海突然说道,吓了我一跳。我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差点儿呛着,我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率。
那她呢?她想不想?我问了之后就后悔了,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答案我早知道。
她当然想,她感觉很好。林海说。
那你找个情人不就解决问题了。我假装世故的建议又一次让我后悔,因为我看见林海正在看着我,含情脉脉。
林海根本不属于我想找的男朋友的范畴,首先他已婚,我不想找一个情人,不爱的人我不会让他做我的情人,但爱的人我又怎么可能让他只做我的情人?另外他和我年纪太接近,我喜欢比我小一些或大一些的,这样才可以互补,再有就是他的钱似乎多了些,这样的男人我控制不住。所以我避开他的目光开始灌他喝酒,他不了解我,他不知道我喝啤酒从来不醉,所以他醉了。
一路上我开车,他坐在我旁边不时地看看我,只反复说着一句话,我很喜欢你。
开始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可我从不相信酒后吐真言,所以我又在想他可能说的是假话,但假话说的次数多了听着又像真的,我的脑子里就这么来回折腾着,车终于开到了他们家楼下。
。
我把车停好,林海就打开车门下了车。他走到我的面前,我正在按着遥控器的锁车键。他比我高出一头,身材属于很标准的那种,他的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或许是香水。我想靠在他怀里的那种感觉也许不错,他就抱住了我。
我说,你今天喝多了。
他说,既然我们都是寂寞的人,为什么我们不在一起呢?
我终于明白,他可能没喝多,喝多的是我。
7
那天晚上我不想和他做爱,可又不能拒绝和他做爱。所以我不能全心投入,做爱这件事第一次违背了我的原则,我做了一次自己不想做又不能控制的爱。在和林海做爱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我要是学会自慰就好了。最好是在浴室里安一个大浴缸,在浸满芳香精油的大浴缸里偶尔放纵,也许我就可以抵御这一夜的来临。
林海满足地躺在我的身边,他抱着我,我问他,如果你跟一只老虎和一只兔子在一起,编个故事给我听。
编什么故事?林海很诧异地看着我,顺势吻了我一下。
随便编,我扭开脸,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道水印,房子已经是老房子了。
那我就拿兔子喂老虎,然后趁老虎不注意的时候杀了它,免得它吃了我。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笑,曾经有一个人这么跟我讲他编的故事:他会拿胡萝卜喂兔子,然后想尽办法和老虎做好朋友。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这是当时很流行的一个圈套,老虎代表老婆,兔子代表情人。
我编的故事很好笑吗?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海的表情有些尴尬。
不是不是,我说,你回家吧。
不。他坚决地说着同时也坚决地抱住我。
可我习惯一个人睡,我说完便挣脱他的怀抱,赤裸着身子走到沙发上仰面躺下来。
林海眼睁睁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我便伸了个懒腰。
你爱我吗?他突然问我,声音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
不爱。我说。
那你为什么和我做爱?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生气。
和你一样,我说,你不是也不爱她吗?可你还是和她做爱,这有什么不同。
我困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明天见。仿佛
这是他的家,而我只是一个过客。我没理他,只是坐起身,掀开窗帘的一个角向外看,静止的暗黑色树叶——透过树叶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对面那扇窗户里些微的灯光,拥有那扇窗户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偶尔他们的争吵声会透过窗户传出来,有一次从开着的窗户里还飞出了一个茶杯,但经常的,他们还是会手拉手在小区的傍晚散步。每当我看着那扇窗户,心情就会很好,于是我转过身,走向床边,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从背后抱住林海,我喜欢他身上的气息,那气息让我不感觉到那么的寂寞。我就这么抱着他渐渐地意识模糊,我似乎听见他在问我,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爱我吗?
8
林海第二天还要去上班,他在走的时候吻了我一下,说,我很喜欢你,我不想失去你。
我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走了我就睁开眼,我看到墙上的日历,昨天是七月二十八号,九年前的昨天晚上,我和我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我第一个男朋友的好记性唤起了我的记忆,他觉得特殊的那个日子,于我来说很平常。那年我二十一岁,上大学三年级,白天上课,晚上则在一家酒吧做歌手。做歌手这件事我当时瞒着身边所有的人,但那一年的夏天只有在唱歌的夜晚我才觉得我是我自己。
九年前的七月二十八日,我只唱了一首歌就准备走了,第二天上午有考试,我想早点儿回去,在我经过一张桌子向门口走去的时候,我看见有个人在朝我灿烂地笑,他咧开嘴时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也就回了他一个微笑。他就是我第一个男朋友。
我所记得的只有这些,时间过去得太久了,为什么我和他分了手,为什么他去了广州,我想有时间我还要问问他才知道。
迷迷糊糊睡到下午才起,我起床的同时做出了一个决定:要进些夏天的饰物在店里卖,项链、手镯、戒指什么的。我既然做出了决定就刻不容缓,暂时的解决办法是我把自己的饰物先整理了一下带到店里。
店里还是很清静,我把饰物按照我的审美标准依次摆弄着,自己觉得很满意。有客人进来已经开始询价,我看到她们的眼睛都一亮一亮的,心里有些发酸。我故意把价钱讲得很高,直到确信买的人是真的喜欢我才会落价。
我的店在街边,门前有一小块空地,闲暇的夏日晚上我会搬几把竹椅和朋友坐着聊天。三三两两的行人偶尔会扭头看看我们,我知道他们羡慕我们的清闲。今年夏天我还没有像往常夏日的情调,我已经很久没和李纹联系了,寂寞的时候我总是有些想她爽朗的笑声。透过橱窗向外看看,坐在有冷气的店里看着窗外的阳光觉得很温暖,今天的夜晚应该不是很闷热。
不记得和李纹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春天刚来,她又胖了,拉着我和她去买衣服。其间她试了好几件衣服,我都觉得不适合她,最后她什么也没买到。作为我劳累一天的补偿,她请我去喝咖啡,我记得她感慨地说了一句话,她说,买衣服就和选男人一样,真不容易选到合适的。我很可能是笑着调侃了一句什么,每个人还都是有好几件合适的衣服,但合适的男人却只有一个。总之她当时似乎很忧郁,我有些讶异。她从来给我的印象都是大大咧咧,凡事从不往心里去,说实话我很佩服她,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无论是婚姻还是事
业,她不像我这么糊涂。人一糊涂就会思前想后总想明白,想不明白就会忧郁,就像做饭的时候把本身都很好吃的配料没有选择地放到一个锅里炖,最后出来的味道总是模棱两可,颜色也是模糊不清。所以我不会做饭,我只吃面包和咖啡,或者说我只吃别人做的饭。那样我就不会对着一大锅不明所以的饭莱发愁,我也就不会忧郁。
李纹的忧郁表情让我的心轻轻颤了一下,我就又玩世不恭地说了一句,其实买什么东西都一样,要买适合自己的,例如鞋子、内衣、沙发或是床,人一生不知道要买多少同样的东西,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