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日记中写到:生活就像一张白纸,当你用不同的颜色开始涂抹它时,它会展现给你不同的效果,比如,你用暖色刚刚涂好了幸福的色调,还没有来得及欣赏它,冷不防便会被忽如其来的暴雨袭扰,那么,一切的快乐和安宁都会被浸染得一塌糊涂!
读了唐花宁发表在《油坊》上的这段文字,我暗暗地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某种隐忧、某种伤痛!
我问她:唐花宁,在你的心底肯定有着不被人知的某种伤痛,这伤痛是什么呢?能告诉给我听吗?
唐花宁的眼睛里,泪水在打滚。很快,这泪水冲破眼眶,流得满脸都是。她哽咽着说:我的哥哥唐学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石油工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念叨:我要上盘古梁!我要上前线!
说完,唐花宁哭出了声音。
我说:说吧,我会记录一切!记录每一个普通石油工人的人生故事。我会让全社会的人,都朝着你的哥哥鞠躬!都把目光朝向你哥哥和五千多名三厂职工奋战的这块荒凉的土地!
唐学宁是采油三厂二大队五小队的职工。从技校毕业以后,他怀着满腔热情,奔向了莽莽荒原。在采油二大队的日日夜夜里,他不辞辛劳,从细微处人手,十分谦虚地向老工人学习,深得大家的厚爱。还是在采油二大队。唐学宁得到了自己的爱情,他深爱着妻子、孩子和家庭。唐学宁更爱自己的职业,每天他都会早早地赶到工作岗位,一边唱着歌,一边把工作环境打扫得干干净净。
可是,在整个采油三厂热火朝天地投入盘古梁开发的2000年,唐学宁病倒了!唐学宁的病情得到了采油三厂各级领导的一致关注。领导含着眼泪对医院说:他是一个极其热爱生活的青年工人,无论如何也要从死亡线上把他拉回来!领导深情地拉着唐学宁的手说:安心养病,我们在盘古梁等你!
唐学宁住院期间,只要有工友从前线到医院看望他,他都会急切地问:盘古梁开工了吗?盘古梁出油了吗?他不止一次地给作业区领导写请愿书:我要上盘古梁,我要站在盘古梁上讴歌采油三厂的一个又一个胜利,一次又一次成功!
2002年9月,在唐学宁生命垂危的最后关头,他还强撑起身体,吩咐妹妹唐花宁:给我准备行李,我要上盘古梁!就在那天的黄昏,唐学宁这位采油三厂的普通职工永远停止了呼吸!
在唐学宁逝世之后,他的妹妹唐花宁背起了哥哥的行李,毅然地走向盘古梁。她背着铺盖走出家门的时候,父母把她送到门口。父亲说:哥哥去世了,他空缺出的岗位,就由你来添补!你要尽快地熟悉业务,不要让我们失望!
母亲把她送到汽车站,说:吃石油这碗饭,要有吃苦的精神准备。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许叫苦叫累,更不许哭天抹泪!石油人有自己的性格,这性格就是永不言败,永不服输!这性格就是像骆驼那样,耐饥、耐饿、耐干渴,纵是倒下了,浑身的骨架也不能垮掉!
有父亲和母亲的“送行赠语”,唐花宁始终没有在困难面前低过头,就是累得病倒在工作现场,她都会强撑着瘦弱的身体,对同志们说:不碍事,我还行!
我时常地想起唐花宁单薄的体格和她一脸的稚气,想起生命垂危的唐学宁,疾呼“我要上盘古梁”时的感人情景。
盘古梁,你是圣地吗?为什么为着奔向你,有人不惜用生命做抵押!
在我离开油坊庄的时候,我对唐花宁说:我会认真读你们编的《油坊》,会记住你是怎样用单薄的身体,在风沙线上谱写着一部深厚而感人的人生巨著!
隔着车窗,我看到唐花宁朝着我们挥手。她那样瘦小,那样单薄,活像站在崖头险畔的柳树。与莽壮的风沙线相比较,这柳树所绽放的生命鼓呼是那样坚韧,又是那样有力!
我叮嘱司机:往盘古梁开!我要深度了解这个让三厂人魂牵梦萦的地方!
盘古梁上的“朝天歌”——采油三厂前线员工情感调查
我问范玺权科长:盘古梁这个地名,是过去的老地名,还是我们三厂人为它起的新名字?
范科长说:盘古梁是一个崭新的地名,它是由我们三厂人自己命名的!
我说:这个地名够气派,它足以涵盖采油三厂人的思想实质,确立三厂人的精神坐标!这个坐标充分体现了采油三厂人气吞山河、壮志凌云的英雄气概!
站在盘古梁下,我似乎听到了远古传来的咚咚鼓声!
那鼓声,从天而降,从地而生!那鼓声无时无刻地不在我的心底里彻响。我想:写石油,我们习惯了从生产到生产,从业绩到业绩,往往忽略了人的主观能动性,所写出来的只能是生产发展水平的“流水账”,从而缺失了人的情感和意志。我试图在盘古梁展开对青年石油工人情感生活的调查,探寻石油事业对人类情感生活的影响。
那天,我在盘古梁下坐了许久。听着远处放羊倌的“信天游”,我的思绪陷入了对远天远地的遐想……
在《五运历年纪》有载: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在《绎史》有载:
天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氓。
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
盘古是“遂分天地,肇立乾坤”的神话英雄。而今天雄踞于盘古梁作业区又是怎样的一支采油队伍呢?他们有令天地动容的“神传仙话”吗?他们有开天劈地的丰功伟业吗?我尤其关心的是他们有没有“启阴感阳,分布元气”的“乃孕中和”的适应能力。
盘古梁像一架庞大的古琴,横陈在作业区的门前,被风雨雷电弹奏出的是英雄悲慨?是古道热肠?是忠勇气节?不,不只这些,盘古梁是一架古琴,它被风雨奏鸣出的,还有爱情的礼赞、爱情的颂歌!
在盘古梁,我要歌唱石油工人的爱情!因为只有爱情,具有“乃孕中和,是为人也”的人文情结;也只有讴歌人类的爱情,才更能接近当代石油工人的精神需求!石油是接近神话的自然能源,它赋予当代石油工人的必然是瑰丽的爱情与魅人的故事!
在盘古梁作业区“靖三联合站”和“陕92井”,我和青年工人座谈的题目是:情感与意志。
听到情感两个字,员工哧哧地偷着乐。他们笑得诡秘,但透过他们憨厚朴实的笑脸,我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们有话要说!
我问青年员工:面对严酷的工作环境,你们的命运由什么决定?
青年员工们听罢,热闹上了。有说性格决定命运的,有说选择决定命运的,还有说父母决定命运的。这时,一个猛小伙瓷头憨脑地站起来,木讷着说:照我说呀,爱情决定命运!
他的这一观点博得整个会场哄堂大笑。这时他却板着脸说:爱情是伟大的,我们石油工人的爱情更伟大!我和妻子结婚12年,虽然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加到一起也不足30天,但是,我们在漫长的12年时间里,没有过一天不思念,没有一天停止过电话与短信的联系!
我问:你叫什么?
他说:我叫周成,1989年从宁夏石油技校毕业,甘肃平凉人,在红井子干了11年,现任靖三联副井区长。周成有着一张老实忠厚的脸,仅仅通过他憨厚木讷的表情,就完全可以相信:他是那种可以托付大事的人,可以委以重任的人!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是一个忠于朋友,忠于事业,忠于心灵的人。在周成脸上,我读出了渴盼与期待。
周成与妻子齐玉秀结婚12年以来,各自奔忙在自己的岗位,两个人都视自己的工作和岗位为人生的第一需要,每年在一起的时间极少,甚至有过两年时间不能见面的记录。他们的家远在银川,而妻子齐玉秀却远在百多公里外的油井工作。结婚12年以来。两人只在一起共同度过了五个春节,除此之外,都把全部精力投入艰苦的工作。思念了,就打个电话,发个短信。自从周成当了副井区长以后,工作更忙碌了,几乎没有时间回银川团聚,电话和短信就成为了他们倾谈相思之情的唯一方法。
这时,调皮的青年员工们就吵嚷着:周成,公开几条你们的手机短信,让我们大家听听!
周成羞涩地笑,他的笑容是那样憨厚。他笑着说:如果,如果大家真想听,我就在这里公布几条。说着,周成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那天,周成读了许多条他与妻子齐玉秀的短信,直读得在场的青年男女们唏嘘不已,直读得周成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这里,我经周成同志允诺,披露几则他和齐玉秀的短信:
玉秀,我们的爱情是一个同心圆,你是圆中一点,我始终围着你转。永不言弃!
周成,地球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每天我在电视上都能看到美国总统,但见一次你,为什么却是这样艰难呢?!
玉秀,捎来的衣服收到了。每次你捎来的衣服我都不舍得穿,我心疼你!上一天班你也够累,还操心着我的生活,真不忍心你这样苦,这样累!周成。每天我都要朝着你们作业区的方向,在内心里祈祷:我的爱人,我们什么时候见面?什么时候再也不分开?
还是这个周成,他没明没夜地工作,累倒在病床上。也不忍心告诉自己的爱人,只怕她心里面着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