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白驹过隙,岁月如梭,在我昏迷的时间里,我遇见了许多人,我的父母,我的儿子。他们一个个在我身侧,像从前我们还在一块的样子。仿佛我一伸手,就能握住他们的身影。我已经很多年没梦到过我父母了,就连暮阳,也很少入我梦里。他们说很想我,想跟我团圆,想我陪着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再做我的父母,我的儿子。”
“鸳鸯,我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该得到的,不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这辈子已经到头,我已心满意足。我本想跟着他们一起,但一想到你,我就狠不下心,也舍不得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本想这一次就这么去了,再也不愿醒来,去梦里找我爱的那个人。但暮阳一直拉着我的手,求我回来。他说他已经将你早早扔下,我就不能再不辞而别。你是我在人世间的牵挂,更是暮阳心心念念的人。我一倒下,最先崩溃的一定是你。所以,索命小鬼拽着我的腿,我也拼命挣脱。你一遍遍在我耳边呼唤,我的神识也一点点回来。”
“鸳鸯,现在见着你这副模样,我才觉得,我醒来,是对的。你放心,在鬼门边走了这一遭,我也想通了许多事情。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暮阳,我都会拼着一口气,走到最后。”
“苏姨,谢谢你愿意为了我,重新活过来。没有你,我的世界都是黑的。”陈鸳鸯靠在苏眉身侧,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以前是我疏忽,您这次的手术,是上天给我最大的警告。”陈鸳鸯顿了顿眼神坚定,“以后,苏姨,搬过来跟我一起住,由我和俞晔照顾你,你就是我们的妈妈。只有你时时刻刻跟我们在一起,我的心才不会空,只有每天看着你在身边,我才觉得那是真实,那是生活。”
“你们……”苏眉脑海里闪过沈俞晔的身影,不知道是太思念那个人,即使先前早已否认过沈俞晔与他的关系,可此刻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苏眉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将沈俞晔与‘他’联系在了一起。
“嗯,俞晔跟我说了结婚的事。我思前想后,他都是最适合我的人,如果不是他,我或许再也遇不到这么合拍的人。我也在梦里遇见过暮阳,他让我放下过去,他才能在另外一个世界安宁。你们都让我向前看,我会朝前看,苏姨你也要这样。”
“即使我要放下暮阳,放下过去,但我舍不得您,更接受不了你要离开我的事实。您不是说想看着我披上婚纱吗?等您出院,我就开始挑婚纱,您完全痊愈的时候,我就结婚。”
“这么大的事,跟父母说了吗?”苏眉心惴惴的,有些东西一闪而过,再细细想时,却再也抓不住。
“我跟妈妈说了您住院的事,她跟爸爸就说要来静安,估计下午就能到了。您放心,之前我带俞晔回过家,无论是我外婆,还是舅舅,舅妈,对他都很满意。”
“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幸运。”
苏眉有些动容:“鸳鸯,阿姨一生都没能有这份幸运。你遇到了,就好好珍惜,好好爱。我虽然只见过沈先生一面,但看得出来他很爱你,你也爱他。相爱是基础,未来才是关键。既然认准了彼此,就不必在乎那些虚礼,如果你们已经决定了的事,阿姨绝对赞成。”
就在两人说话间,医生和护士已经进来了。
一见到蔡医生,陈鸳鸯立刻站起,朝他深深鞠了一个躬:“蔡医生,谢谢你妙手回春,我阿姨已经醒过来了。”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小姑娘,你终于笑了。”
正文、转角遇到爱,我一直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三十五)
蔡明达笑笑,走上前来,看了看一旁仪器上的数据,又详细检查了下苏眉的身体。
良久,他才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安慰:“术后创伤已经降到最低,但还需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接下来会是一系列的化疗,这个过程比较漫长,你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苏眉:“我知道。”
蔡明达看看陈鸳鸯:“让你阿姨休息休息,她刚动完手术,元气还没恢复过来,说话太伤神了。我明白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但来日方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你阿姨彻底好了,你们要聊多久都可以,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陈鸳鸯吐吐舌头:“谢谢您提醒,我明白。”
蔡明达又看看苏眉:“你也是当过护士的人,也比寻常人更知道肿瘤的严重性。这台手术能帮你割除脑中的肿瘤,但你心中的痼疾,还得靠你自己。保持心情畅快,积极配合治疗,内外相结合,估计很快就能出院。”
苏眉:“蔡医生,您辛苦了。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配合医院的治疗。”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们这把年纪,很多时候,都不是为自己而活。牵盼太多,顾忌也就越多。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后人。你昏迷的时候,小陈哭得死去活来。也只有这会儿你醒了,她才有笑容。”
“救活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再过来。”蔡明达说完,又吩咐陈鸳鸯一些要注意的事后,才缓缓离开病房。
陈鸳鸯看着护士给苏阿姨打针、换药。一颗心,渐渐回到了原位。
她继续双手合十,默默谢着冥冥之中听到自己祈祷。又让自己如愿的某个神仙。
即使再不怎么相信这些虚无飘渺的神或仙,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陈鸳鸯的心,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她不确定苏姨的醒来,是她的祷告起了作用,是蔡医生医术确实高明,还是苏姨自己信念的强大。不管是什么,她都要谢谢那些虚无的神仙。
是它们,让自己在最迷茫的时候。有了一点点慰藉,有了继续相信奇迹的可能。
病房里重新回归平静,病房外,也是一片安静。
顾森和沈俞晔两人,站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谁都没说话。
沈俞晔看着窗外纷飞的落叶,缓缓开口:“昨晚的事,谢谢你。”
顾森嘴角弯出一个悲伤的弧度:“那种时候,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出手。况且。我还是个男人,还是愿意的朋友。鸳鸯已经谢过我了,她谢我是出于朋友的身份。你谢我。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你为了维护鸳鸯,不惜得罪程安安,光这一点,就足以让我道谢。你跟程家,本来关系就深,不谈顾伯父,宋阿姨与程伯伯,何阿姨的关系,单论你和皓然。昨晚你的维护,我都想谢。”
沈俞晔转过头。看着顾森:“我知道你也喜欢鸳鸯,正因为知道。我才要再次谢你。”
“鸳鸯是个好女孩,我是喜欢她,可她喜欢的人是你,我跟她,有缘无分。我这么说,不代表我想放弃。我只是不想鸳鸯左右为难,更不想给她已经波澜的生活平添风波。”
顾森顿了顿:“我一直认为是我努力不够,但今天看着你们、俩,我才发现,估计以后不管我再努力多久,都没办法赢得她的心。她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如果能给她想要的幸福,我可以放手。如若不能,我不介意第一时间替她教训你。”
“或许你已经知晓昨晚事情的始末,但你没亲眼看到程安安的愤怒,更没看到她如何羞辱鸳鸯。鸳鸯选择了你,你就该护她周全,保她平安。假若她因为你再受到伤害,抑或是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不会顾念我们一起长大的情谊,我绝对会好好替鸳鸯讨回公道。”
顾森也直直看着沈俞晔,这些话他想了很久,真的说出来时,他才发现,心中的痛苦,微微减少了些。
沈俞晔看着顾森的眼睛,语气怅然:“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挺身维护鸳鸯,这份谢,我记在心里。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虽然相差几岁,但我一直当你是弟弟。虽然我中途出国,我们之间也有了七年的距离,但我依然是你认识的‘俞晔哥’,你也依旧是我熟悉的‘阿森’。这份兄弟情,不会因为鸳鸯的存在,就发生变化。”
“我对鸳鸯的爱,绝对不会比你少。我也庆幸,她最后选了我。你放心,我会对得起她的这份选择,也会对得起你的这次挺身而出。”
“你喜欢鸳鸯,我早就知道。你跟我一样慧眼识珠,我绝对不会让鸳鸯这颗宝珠蒙尘。程安安,的确是我顾虑不周。昨晚的事,我虽不在现场,但那绝对不是一次意外,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
“我不需要你的保证,你该报保证的人,不是我,是鸳鸯。我会监督你的行为,她是难得的好女孩,我爱她,更尊重她。所以,她做地任何决定,我都支持。包括她将幸福放在你身上,我也……祝福。”
“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俞晔哥,我也不确定我还不是你记忆里的阿森。经过七年时间间隔,我只知道你从美国回来后,变得难以捉摸。或许这就是成长,当我们各自毕业,工作,小时候的情谊慢慢淡了,为了适应这个社会,大家都戴上了面具。你有了我看不懂的地方,我也有了你不认同的部分。”
“你不用再为昨晚的事谢来谢去,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顾森话锋一转:“或许你从来都没在乎过程安安,也根本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太清楚她对你的爱是单纯的爱,还是彻彻底底的占有。可我太明白一个女人因为一个男人而起的妒忌心有多恐怖,安安的生活向来顺风顺水,从来就不知道失败是何物。”
“昨晚的事,她不一定会怪你,但绝对会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在鸳鸯身上。或许昨晚只是前奏,她也从来不是手软之人。鸳鸯又、是极善良的人,又顾忌她们四年的情谊,一退再退,没有还手是她仁慈。作为事件中心的你,因为安安而起的风波,最好不要再波及到鸳鸯,她再也没办法承受任何风波了。”
顾森直视沈俞晔:“她既然最后选了你,那你就给我一个足够让我彻底死心的理由!我不知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最先遇上鸳鸯的,明明是我。你明明来得晚,却擒获了她的心。这一点,我始终没办法释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