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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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潮-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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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听的名字吴善伟,善良而伟大。”
    “谁让他救了我,”郑娟芝伏在床上哭泣,“生活为什么到处向我开着红灯?,
连死也不放过!”
    吴善伟焦急地望着郑娟芝,好像在竭力猜测她说的什么。
    郑娟芝怒目圆睁地高嚷:“吴善伟,你为什么要阻碍我的死?”
    吴善伟无限哀伤地瞥了她一眼说:“我猜想你是一个上当受骗,惨遭蹂躏的受
害者。姑娘,自杀,不论是从一些国家的法律上来看,还是从人类生存历史来看,
自己来结束自己的生命都是一种罪孽,而这种罪孽又大都是婚姻的不幸和对家庭的
绝望所致。每个人都希望生存,每个人都渴望幸福,而你为什么偏偏要去死呢?这
是个多么可悲的举动。”吴善伟朝女税务员笑了笑说,“小李子,你说是不是?”
    女税务员一边打扫地上一塌糊涂的饭菜.一边望着郑娟芝冷静地说:“人,不
能继在一棵树上吊死。”她又看了郑娟芝凸出的肚子说,“对于死亡的婚姻,解脱
也是一种快乐。姑娘,你要三思而行。”她把喘着粗气的郑娟芝扶回到床上。
    郑娟芝沉默不语,脸色苍白,低着头几乎连眼皮也没抖动一下,冷冰冰地斜躺
在床头。
    吴善伟凝望着冷冰的郑娟芝,他喉结艰难地上下蠕动了好一阵,还是说不出一
句话来,伸手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搓揉了几下。
    女税务员默默地打扫了地上的饭菜,拿着垃圾箱走出船仓。
    郑娟芝自言自语地说:“今后我的生活怎么办呢?”她的声音虚弱而绝望,活
像是一个失足掉入深渊的人的凄切怨愤已极的哀鸣。
    “我能为你做一点什么事吗?”
    郑娟芝冷冷地答:“不需要。”
    “你不要这样固执。”吴善伟再次劝说,他的声音和语气是那么和善,即使心
肠再硬再冷酷的人也能感动,“你考虑一下再告诉我。”
    “不需要。”郑娟芝重申道,痛苦地抓落自己的一把把头发,“你怎么也帮不
了我,我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吴善伟温存地劝说,“过去你无谓地浪费了自己的
有春,这样的青春造物主只给我们一次,决不会再次赏赐,但是你可以把希望寄托
在未来。我不能给你的心灵带来安宁,因为安宁只有在你自己去追求它的情况下才
会到来。不过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僻静的栖身之所。”
    郑娟芝一双泪花闪烁着的美目凝望着吴善伟,显得他是那样的无私崇高,透过
他高大的身躯,仿佛看到他善良美好的心灵。
    吴善伟端详着郑娟芝的脸,她那张充满痛苦表们的面容,以及那悲怆欲绝的情
绪,使他觉得她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女人。从第一眼就猜想到她曾有过一段极其痛苦
的经历,尽管大多数人都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她,可是这一痛苦的经历,已给她留下
深刻的烙印。她有着像自己母亲的那种矜持和自信,她能经受得住生活的折磨……
吴善伟知道,她的防御是很脆弱的,她的脸上的惊恐表情足以证明这一点。他凝视
着她那凸出的肚子,他的眼里发出迷惆的光。
    郑娟芝发觉他堂而皇之毫无羞色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茫然、痛苦、
绝望,一齐涌上心头……她那紧闭的闸门突然被撞开。她“呜呜呜”地哭起来,消
瘦的双肩不住地抽搐。
    “你不要悲伤,我们尽力帮助你。”吴善伟递给她一块手帕说,“擦一擦,别
哭坏了眼睛。”
    郑娟芝接过手帕擦去眼泪说:“你以高尚的品德,从死亡中拯救了我。我是个
被人抛弃的孤儿,幼女时被人暴力地奸污,遭到人们的白眼和非议,被逼离乡背井
到路边饭店当服务员。在路边饭店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我曾沉溺于痴心妄想之中,
经不住店主姜阿基的诱惑,落入他甜言蜜语的陷阱之中,使我把脑袋靠在他诱惑的
胸口,心甘情愿地把脖子伸向他花环一般的枷锁。花环里有一条毒蛇——姜阿基,
到处啮咬着年轻的女人,哪家旅店临时工长得美丽,他就去和人恋爱睡觉,依着自
己有副好脸蛋以及钱财,睡足了,玩够了,就用脚把你踹了。黄英芳、姜阿基、黑
皮三个人都是一根藤上的三个毒瓜呀!……吴税务官,你要替我伸冤!我知道你是
好人搭救了我。”
    吴善伟听完她的哭诉,怜悯地说:“我曾经有个妹妹,若不是母亲一时糊涂抛
弃了她,与你一样大的年龄了。郑娟芝,你就当我的妹妹。你要相信法律,相信人
民,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仙居镇的路边饭店的卖淫窝,公安部门一定会把它捣毁,
不法分子会绳之以法。你要勇敢坚强些,正视现实的生活,尊重自己的人格,珍视
一名女青年的价值,今后会得到幸福的。你反映姜阿基他们的情况很重要,我们税
物部门正配合政府、公安部门开展大规模的‘扫黄’活动。现在,你对任何人都不
要露出口风,以免打草惊蛇。记住了么?”
    “记住了。”郑娟芝忧郁地说,“我整个生命的河流被撞得粉碎,成了漩涡和
骚动,泡沫和喧哗,我的心在滴血。”她感到十分伤痛,眼眶挂满了眼泪,眼珠簌
簌地滚落到颊上。她沉浸在一种忧伤、消沉、深刻而无止境的绝望中。
    生活如同一条彩色的河,赤橙黄绿五光十色。有时彩色的生活浪潮,会将一个
涉世不深、水性不佳的人迷惑冲倒。
    吴善伟语重深长地说:“郑娟芝,无爱的婚姻没有质量,只能给你带来伤害,
痛苦和失望每天包围着你,每天都要面对那个负心的人,回想起那些难忍的日子,
你不觉得现在要轻松的多吗?”
    “是呀,所长!说得对极了。”女税务员轻盈盈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把手里的
饭盒放在郑娟芝的床头说,“气是要争的,不仅为你自己,要为所有的‘秦香莲’,
为所有的中国妇女。让她们从新的一代妇女的身上看到时代女性意识的觉醒,我们
已经不是被动地处于被抛弃的地位了,自尊、自信、自立、自强才是做女人的原则。”
    郑娟芝诚恳地点点头说:“吴所长,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不知怎样感谢你才
好。女税务员,我残花败柳,……哎哟……
    哎哟……”她忽然叫喊起来,手抱着肚子,脸色变得苍白。她浑身感到一种急
剧而尖锐的疼痛,但很快就过去了。
    过了十分种光景,又一阵疼痛上来了,虽然不及前一次厉害,但时间却继续得
更久。郑娟芝不由自主地呻吟着,肚子里那种难以忍受的沉重的感觉,使她不能不
起来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坐下。
    吴善伟望着她痛苦的躺在床上不断地呻吟,他心里想可能要临产了。他搔了搔
头在船仓里踱来踱去,面色紧张,心里却很镇静。突然,他喊了一声:“小李子,
过来一下。”
    女税务员小李迅速地朝吴善伟走去,胆怯地问;“所长,你有啥命令?”
    吴善伟命令道:“你守在产妇的床边。”
    “是。”女税务员敏捷地答。
    “你害怕吗?”吴善伟问。
    “我是一名共青团员,助人为乐是我的天职;我又是一名勇敢的税务员,随时
为党为人民贡献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好怕呢?”女税员气昂昂地答。
    “好!好!”吴善伟微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一起守着。”
    郑娟芝剧痛凄厉的哭喊着:“父母亲呀,……哎唷……痛死我啦!”她与许许
多多的初产妇一样,可不同的是她喊叫声中的父母亲是虚无的,养父母不会从海底
里日出来为苦命的女儿使劲,亲生父母不知道苦命的女儿正在死亡的十宇路口徘徊。
她想要是有一位体贴入微的知心丈夫在身旁多好呀!只要他站在自己床边呵护,我
决不会喊,病死也不哭不喊!真的她会的,而且还会望着他笑笑说:“不要紧,过
一会就好了。”此刻,她又是一阵强烈的剧痛,使她脑子里任何想法都没有了。力
量、生命、知觉,一切就都用来抵御痛苦了。
    在几分钟平息的时间里,她的眼睛直盯在吴善伟的身上,发现他非常关切地注
视着她。吴善伟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娘奔死,儿奔生、”千古以来不幸妇女的
悲剧,在她的身上延续……
    竟会那么热切如焚饱含苦痛地露出渴念……要再吸吸一回生命,吸干每一滴鲜
红的热血!使冷和热、生和死、昂奋和绝望一齐同时奔临。吴善伟禁不住打了一个
寒颤说:“小李子,你守在这里,我去喊洪医生。幸好我们自己配有医生呀!”
    郑娟芝看着吴善伟跨出船仓,这时便有了另一种痛苦,一种心灵的痛苦吞噬着
她。她实在难以判断这孩子是姜阿基的还是林森木的。这时,一次可怕的抽搐又袭
来了,这阵剧痛是那样残酷,她就想:“我要死了,要死了!”于是,她心灵中充
满了一种愤怒的反抗,一种诅咒欲念,她对两个给她惹起这一切痛苦的男人,对这
个残害她的未出生的婴儿,痛恨到了极点,阵痛的间隙里,她和死去一般,阵痛又
起时,她的手指抠破了床单。突然,船仓的门开了,走进吴善伟和一个穿白大褂背
药箱的五十开外的女医生。
    女医生把药箱放在桌上,拿过不锈钢的听筒器,慈祥地按在郑娟芝的肚子上听
听说:“要生产!”她又看了看呵护在她身旁的吴善伟说,“吴所长,请你出去一
下。”
    吴善伟无奈地看了郑娟芝一眼,退出船仓。
    女医生把听简放在桌上,打开一个不染一点灰尘的雪白布包,包里有许多长短
不一的发着光亮的各种小刀和铁钳。女医生拿了一把大剪刀,翻来倒去地用一团消
毒棉团,不慌不忙地在剪刀上擦来擦去。剪刀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郑娟芝想
医生就要像裁衣剪布那样在我的肚子上破开。她害怕得一声尖叫,引起下身部又一
阵宫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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