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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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潮-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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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会把你围圈在水里,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陈正华话音刚落,船身剧烈摇晃,大家显得六神不安头昏眼花。林仙灵战栗着
说;“莫非我们也碰到此事不成?”她不顾大家的阻拦,随着人群拥出船仓,回过
头来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陈正华,可嘴里却喊道:“美华姐,你们出来吧,风浪好
看极了。”
    陈正华拉着李丽萍挤出了船仓,站立在颠簸的船板上,望着辽阔的海面,陡然
突出一个浪头起伏翻卷,真像一朵莲花涌起,悠闲地飘浮在海中。再仔细一瞧,原
来“莲花”处在三座小岛之中,海水有三种颜色组成。李丽萍沉思良久,恍然大悟
地对着陈正华说:“是三种海水相撞才突起这座‘彩莲’的呢?”
    陈正华皱了皱鼻子,李丽萍又想起林森木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犯过强奸罪?”
    李丽萍这一句问话,人们的眼光“刷”地一下全集中在陈正华的身上,他通红
着脸痛苦地摇摇头,而她也由于自己在公共场合失言而后悔莫及道:“陈正华,对
不起。”她一激灵连忙转过话题道,“彩莲’是不是三种海水相撞而成呢?”
    陈正华含笑地点了点头,整了一下李丽萍技在肩上的乱发,深情地问道:“你
害怕吗?”
    李丽萍摇了摇头,友好地撩了陈正华一眼,心里想只要陈正华守护在身旁,恐
惧和痛苦就像飞蝶似的离她而去。只有同他——吴善伟的化身一起,自己才过上充
实而愉快的生活——
    至少有七八年时间,她没有遭人践踏,也没有弄得古板僵化,没有混迹于低下
的人群中,也没有被排斥在同光明、健康、高尚的心灵交往的一切机会之外。此刻,
依在他身旁仿佛吸饮着源源而来的幸福清泉。她兴奋地说:“我同你这一个独特、
活跃、博大的心怀在一起,什么事我也不害怕了。”
    陈正华深情地看着她,整了一下被海风吹散而掉在她前额上的一撮长发。“丽
萍,我很幸运能给你勇气和力量,赶走恐怖与慌张。”他转过头看着那些念着“阿
弥陀佛”边向海里丢硬币的人们笑着说,“你看他们那么执著呀!”
    李丽萍回头看着丢硬币的人们,也不觉一笑。
    突然,林美华狂喜地拍手高嚷道:“海浪平息啦!船也平稳啦!嗨,我们坐过
了观音娘娘的‘莲花宝座’了。”
    船平稳地行驶着,船后分出一层一层的浪,扩散出一层层的波纹,像拖着一条
白尾巴,很快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兴高采烈地踏上了海大佛图的土地。
    李丽萍在这里一时忘记了苦闷,和姑娘们混得很熟,她又变得活泼了。岛上奇
峦叠嶂树木葱郁,沙滩细软碧涛拍岸,是避署胜地游玩的好地方。不一会儿,李丽
萍和她们非常融洽了。
    在她们的欢声笑语中,李丽萍忘记了自己的忧愁,她感到自己窒息中产生了希
望,青春重新焕发出来,她甚至忘了她是吴家的儿媳妇。此刻,她像一只蝴蝶展开
翅膀,忽这忽那,忽东忽西悠然地飞着。她那美丽、深情而充满青春活力的眼睛,
一看到陈正华就不知所措充满羞涩,她那浑身的孩子气也立时收敛,并忧虑地把目
光转向另一边。
    李丽萍神情的变化总使陈正华心潮起伏,但是这翻腾的心潮在他严峻的脸上不
露出丝毫痕迹。他担心自己会说出一句不当的话,会使这快活美丽的天使,突然变
成一尊雕像,因此他避开李丽萍的视线,尽量和其他姑娘聊天。
    他们随着一些香客三五成群,手持散发着袅袅轻烟的檀香,口中念念有词地向
大小观音毕恭毕敬地磕着响头。他们越过了一些善男善女,来到了雄伟壮观的普济
寺。
    一踏进庄严的普济寺,就会有耳目一新之感。苍翠茂盛的古树和高耸的红墙交
相掩映。屋顶上的玻璃互相反射出耀眼的光,果然气派不凡。殿里端坐着观音像,
顶上高悬着现代霓虹灯制成的“佛光普照”四个大字。香客案上红红的幽烛被换成
了塑料制成品和小红灯泡。寺里人头攒动,多数人是在念着“保佑丰衣足食。五谷
丰登”之类的话。林美华带着同伴跪在观音像前虔诚地说:“观音娘娘保佑我们生
活一帆风顺,保佑姑娘们一个个找到如意郎君,保佑弟弟陈正华生意兴隆,财气旺
盛,找一个贤妻良母。”当她说了这一类话时,她们虔诚的眼光看着站在一边观看
的陈正华,林美华拉拉他的衣襟示意他跪下。
    “生活好要自己去劳动,一个泥菩萨岂能帮忙?姐姐,我们走吧!”陈正华笑
着说。这一席话引起了许多虔诚者的反感,得到他们一个个白眼。陈正华不宜争辩
知趣地闪到一边。
    李丽萍这会儿悄悄地离去到了荷花池旁。突然,一只蝴蝶飞来停在她的头上,
打断了她的思路。她轻轻地将蝴蝶抓住,放在手里欣赏了一会又将它放掉,让它自
由地飞向天空。她随着蝴蝶的飞转,欣赏着大自然纤尘不染的水、空气、白的云朵
和千姿百态的野生花草,仿佛这些都散发出一种清新甜柔的气息,李丽萍弯下腰摘
了一朵荷花,高兴地插到自己的发髻上,慢慢地坐在一块光滑的岩石上,她平伸双
腿两只胳膊在体后撑着,又尽可能地往后仰靠着身子。这样她全身柔美的曲线和胸
前那一对轮廓诱人的乳峰更加突凸。突然,她觉得有一个人来到她身后站住了,回
头一看是陈正华,她的手脚就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起来,荷花也掉到了地上。
    陈正华弯腰拾起了荷花,眼睛深情地凝望着她。她急忙转过身看着河里那婀娜
多姿的荷花,有的彬彬有礼,有的盛气凌人,有的一枝独秀,有的孤芳自赏……荷
花瓣上还有许多晶莹的水珠在流动。
    陈正华不声不响地向她挪动了几步,小声地问:“往发髻上插着插着怎么又把
它扔了?”
    “没有,我随便看着。”
    “你看头发上怎么样?”
    “你……”
    “这儿是野外没人看得见,李丽萍,谁能看到你戴上花而说三道四?想戴就戴
上吧。”
    “你理解错了。我对花没有特别的兴趣。”
    “瞎说!要是没兴趣,你为什么把它摘下来往发髻上插,而不把它扔到池里。”
    “你是不是怜惜它了?”
    “我为什么不怜惜它,看到你忧虑不安,它都蔫了。”
    “你这么怜惜它,那你就把它别在衣服扣子上吧!”李丽萍说着走到陈正华面
前。陈正华望着她一双智慧的锐眼嵌着两道浓密的向上翻卷的睫毛,每眨一下都像
把扇子一样呼扇呼扇的。
    他不由自主地说:“李丽萍,你真是个超脱的女人,从你不露痕迹的装饰上可
以看出你是个有内涵的人.光洁的面颊没有半点岁月蹂躏的痕迹。”他说着不知不
觉地把花戴到了衣服上,“瞧!
    你的命令我服从了,行了吧!”
    李丽萍没有回答,缓步在荷花池畔。
    “想什么?”陈正华沉默不下去了。
    “这荷花盛开多幸运,毫不畏惧地向整个世界倾诉自己的心声。”
    “是啊,李丽萍,越是为荷花盛开感到骄傲,看到湖水就越是痛苦。”
    “为什么?”
    “深邃的湖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接受着荷花的盛开和凋谢,接受着对它那清
澈湖水的污染,可是它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它上面即使泛起一些波浪,也不会揭示它的秘密,反而会把它覆盖。”
    “人生有时也被埋藏在深渊之中呢?”
    “你说得很好,刚才当你和姑娘一样兴高采烈的时候,使我想起了你那被暴风
雨拍打过的不平静生活过去了。”
    “那今天?”李丽萍颤栗起来。
    “今天和这湖一样平静深沉,可是这蔚蓝色的水下,不知有多少愿望被压抑着
啊!”
    听了陈正华的话,李丽萍脸羞红了,她明白陈正华正极力探索她内心的秘密,
他大概想用感情的火星把她那充满痛苦的秘密揭示出来。她冷静下来强压住了起伏
的情感,但感情总是要爆发出来的,要把它永远的埋在心里非常困难。
    “怎么啦,为什么又不说话了?”陈正华问。
    “我在想你这些富有哲理的话,我的生活如湖水一样,每时每刻把自己推向这
幽深黑暗的湖底,而要从这里面出来是艰难的。”
    “这是你的疑虑,李丽萍,如果你愿意可以从地狱进人天堂。
    但需要一个人的有力帮助。他了解你心里的痛苦并且决心解除它,并能把你生
活之灯重新点燃。”
    “我不知道这有力的帮助指什么?”李丽萍天真地望着他,用深情然而是痛苦
的眼光直视他的眼睛。
    陈正华为了打破不安的气氛说:“爱情,神圣的爱情就是生活最有力的帮助。”
    听到从陈正华嘴里说出来的“爱情”两个字,李丽萍就像毒蛇咬后毒汁渗进了
她的血管似的,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就是这个“帮助”毁了她的前途。今天“爱情”
又在考验她了。突然,姜阿基那凶残的脸在她眼前一闪,记起在她自然和必然所爱
的东酉之间,横亘着凶神恶煞的姜阿基魔鬼,横亘着财富、阶层和习俗的辽阔地带,
横亘着肮脏、罪恶、欺骗的泥潭。她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以低沉的声音说:“那
个‘帮助’早就失去了,现在只剩下痛苦的记忆了。”
    “我有一句话想说,你会见怪吗?”
    “行啊,你说吧!”
    “把对爱情的记忆永远从心中忘掉吧!”
    “陈正华!”
    “李丽萍,你所需要的爱情我给你。”
    这是李丽萍渴望听到的话,但听到了又不安起来,脸色突然变了,手脚上冒出
了冷汗。他给了她一种极度的欢乐——一种宝贵而辛辣的欢乐;是纯美而又夹杂着
痛苦的欢乐;像一个渴得快死却尝到了甘露的人的欢乐。她的脸焦急不安涨得通红,
五官在微微抽动,眼睛发出奇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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