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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 但是她还是那样,她的姿态还是打动他的心,令他在生理上感到舒爽和兴奋,心里充满了狂喜。 他吩咐他那从二等车厢跑来的德国听差拿着行李先走,他自己走到她跟前。 他看到夫妻刚一见面的情景,并且凭着恋人的洞察力注意到她对他讲话时那种略为拘束的模样。“不,她不爱他,也不会爱他的,”他心里断然了。在他从后头走近安娜。 阿尔卡季耶夫娜的那一瞬间,他高兴地注意到她感到他接近了,回头看了一下,可是认出他来,却就又转向她丈夫。“您昨晚睡得十分好吗?”他说,朝她和她丈夫一并鞠躬,让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以为这个躬是向他鞠的,他认不认得他,就随他的便了。“谢谢您,很好呢,”她回答冰。她的脸色露出倦容,脸上那股时而在她的微笑里时而在她的眼神里面流露的生气,现在已经不见了;但是一刹那间,当她瞥见他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虽那闪光转眼就消逝了,可是他在那一瞬间却感到了幸福。 她瞟了丈夫一眼,想弄清楚他认不认识弗龙斯基。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不满意地看了弗龙斯基一眼,茫然地回忆着这个人是谁。 在这里,弗龙斯基的平静与自信,好像镰刀砍在石头上一样,碰在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冷冰冰的过分自信上。“弗龙斯基伯爵,”安娜说道。“噢!我想我们认得的,”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冷淡地说,伸出手来。“你同母亲同车而去,和儿子同车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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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好似每个字都是他赏赐的恩典。“您想必是来休假的吧?”他说,不等到他回答,他就用戏谑的语调对他的妻子说:“哦,离开莫斯科的进修你恐怕很难过吧!”
他这样向他妻子说,为的是使弗龙斯基明白他要和她单独在一起,于是,略略转向他,他触了触帽边;可是弗龙斯基却对安娜。 阿尔卡季耶夫娜说:“期望获得登门拜访的荣幸。”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用疲倦的眼睛看了弗龙斯基一眼。“欢迎,”他冷淡地说。“我们每星期一招待客人。”随后,完全撇开弗龙斯基,他向他妻子说:“巧极了,我恰好有半个钟头的空余时间来接你,这样我就可以表一表我的柔情,”他用同样戏谑的口吻继续说。“你把你的柔情看得太了不起了,我简直不能领受啰,”
她用同样的戏谑口吻说,不由自主地倾听着走在他们后面的弗龙斯基的脚步声。“但是那和我有什么相干吗?”她暗自说,于是开口问她丈夫她不在候时谢廖沙可好。“啊,好得很呢!
Mariete说他很可爱,并且……很抱歉,我说这话可能会让你有点伤心……他可并没有由于你不在而感到寂寞,像你丈夫那样。 但是再说声merci,亲爱的,因为你赐给我一天的时间。 我们的亲爱的‘茶炊’会高兴得很哩。(他常把那位驰名于社交界的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称作‘茶炊’,因为她老是兴奋地聒噪不休。)
她屡次问起你。你知道,如果我可冒昧奉劝你的话,你今天该去看看她。 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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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她多么关怀人啊。就是现在,她除了操心自己的事情以外,她总是关心着奥布隆斯基夫妇和解的事儿。“
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是她丈夫的朋友,是个彼得堡社交界某个团体的中心人物,安娜通过她丈夫而同那团体保持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可是你知道我给她写了信。”
“但是她要听一听详情。如果不太疲倦的话,就去看看她吧,亲爱的。 哦,孔德拉季会给你驾马车,就要到委员会去。我再不会一个人吃饭了,”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继续说,已不再是讥讽的口吻了。“你不会相信你不在我有那么寂寞啊……”
于是他紧紧地握了她的手许久,含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微笑,扶她上了马车。
三十二
家中第一个出来迎接安娜的是她的儿子。 他对家庭女教师的呼喊置若罔闻,下了楼梯就往她跑去,欢喜欲狂地叫起来:“妈妈!妈妈!”跑到她跟前,他就搂住了她的脖子。“真的是妈妈,我告诉过你!”他向家庭女教师叫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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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儿子,也如她丈夫一样,在安娜心中唤起了一种近似幻灭的感觉。 她把他想像得比实际上的他好得多了。 她不能不使自己降到现实中来欣赏他本来的面目。 但就是他本来的面目,他也是可爱的,他长着金色的鬈发、碧蓝的眼睛与穿着紧裹着双腿的长袜的优美的小腿。 安娜在他的亲近和他的爱抚中体验到一种近乎肉体的快感,而当她遇到他的单纯、信赖和亲切的眼光,听到他天真的询问的时候,同时在精神上又感到慰藉。 安娜把多莉的小孩们送给他的礼物拿出来,告诉他莫斯科的塔尼娅是怎样的一个小女孩,以及塔尼娅多么会读书,并且还会教旁的小孩。“哦,我没有她那么好吧?”谢廖沙问。“在我眼中,你比世界上什么人都好哩。”
“我知道,”谢廖沙微笑着说道。安娜还没有来得及喝完了咖啡,就通报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来拜访了。 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是一个高个子的胖女人,脸色是不健康的黄色,长着两只美丽的沉思似的黑眼睛。 安娜很喜欢她,可是今天她好像第一次看出了她的一切缺点。“哦,亲爱的,您采到了橄榄枝吧?”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一进入房门就问。“是的,一切都了结了,但是事情也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严重,”安娜回答。 “大约我的belesoeur也太急躁了一点儿。”
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虽然对于一切和她无关的事情都感到兴味,可是却有一种从来不耐心听取她所能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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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味的事情的习惯;她打断安娜说:“是的,世上充满了忧愁和邪恶呢。我从来没象今天这样苦恼过。”
“啊,怎么一回事呢?”安娜说,竭力忍住不笑。“我开始感到毫无结果地为真理而战斗有点厌烦了,有时候我几乎弄得无可奈何哩。 小姊妹协会的事业(这是一个博爱的、爱国的宗教组织)进行得很好。 但是和这些绅士一道,便什么事都做不成,”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带着讥讽的、听天由命的语调补充说。“他们抓住一个思想,把它歪曲了,然后又那么卑俗无聊地谈论它。 仅仅两三个人,你丈夫就是其中的一个,能懂得这事业的全部意义,而其余的人只会把这事弄儿糟。 昨天普拉夫金写了封信给我……”
普拉夫金是侨居国外的一介有名的泛斯拉夫主义者,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述说了这封信的大意。接着伯爵夫人又告诉了她一些反对教会合并运动的不愉快事件和阴谋,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因为她那日还要出席某团体的集会和斯拉夫委员会的会议。“这自然同以前毫无两样;但是我以前怎样没有注意到呢?”她自言自语。“莫非她今天特别气愤?不过真好笑;她的目的是行善,她是基督徒,但是她却老是怒气冲天;她总有敌人,而且那些敌人也都是假基督同行善之名哩。”
利季娅。 伊万诺夫伯爵夫人走以后,又来了另一个朋友,某长官的太太,告诉了她城里的一切新闻。 到了三点钟,她也走了,答应来吃晚饭。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还在部里。 安娜,剩下一个人,照顾她儿子吃了饭(他是同父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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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吃的)
,整理好东西,看过了堆积在她桌上的书信和便条,写了回信,就这么把饭前的时间度过去了。她在旅途中所感到的无端的羞耻之情和她的兴奋全都完全消逝了。 在她习惯的生活环境中,她又感觉得自己十分坚定,无可指责了。她惊异地回忆起昨天的她。“发生了什么呢?没有什么!
弗龙斯基说了些傻话,那本来是容易抑止的,而我回答得也很得体。 对我丈夫说出来是不必要的,而且不可能的。 说出来反而是小题大做了。“她想起她怎样告诉过她丈夫,彼得堡有一个青年,是她丈夫的部下,差一点对她求爱,以及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怎样回答她说凡是在社交界生活的女人总难免要遇见这种事,他完全信赖她的老练,决不会让嫉妒来损害她和他自己的尊严。”这样何必说出这件事儿来呢?
真的,谢谢上天,没有什么好说的!“她自言自语。
三十三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四点钟从部里回来,但是如常有的情形一样,他没有来得及进来看她。 他先到书房里面去接见等候着他的请愿的人们,在他的秘书拿来的一些公文上签了字。 在用餐时(老有几个客人在卡列宁家用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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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太太,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表姐、一位局长和他的夫人、一位被引荐到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部下工作的青年,安娜走进客厅来招待这些客人。 五点整,彼得一世的青铜大钟还没有敲完第五次,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就进来了,穿着佩戴着两枚勋章的礼服,打着白领带,由于他吃了饭马上就要出去。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生活中的每分钟都给分配和占满了。 为了要按时办完摆在面前的事,他严格地遵守时间。“不匆忙,也不休息”是他的格言。他走入餐厅,和大家打了一个招呼,就急忙坐下来,对他的妻子发笑。“是的,我的孤独生活就结束了。你不会相信一个人吃饭有多么不舒服呀。”(他特别着重不舒服这个字眼。)
吃饭时他和妻子聊起了莫斯科的事情,露出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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