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也没什么。只是,我只是想——”
“我只是想把双目失明的胧大人安全地送到骏府去,所以才——所以才和阿福大人同行的。”
“是吗。你的心情,我明白了。”
天膳的声音平缓了下来,但是目光中却发出异样的凶光。
朱绵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继续问道:
“天膳大人,还没有到夕暮桥吗?”
“快到了,就在那里。……啊,太好了。阳炎还在——”
只见远处的桥边,隐约倒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影。两人悄无声息地接近,等这个女人发现两人的时候,天膳已经出现在桥头的一侧。
“阳炎,弦之介还没有到吗?”
“是天膳和朱绢吗?”
阳炎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弦之介在哪里?”
“我等的不是弦之介,而是你们二人。”
“什么?”
只见天膳连着几步推到一旁,朱绢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同时,她的左腕也从衣袖中缩了回来,身上的棉服垂了下来,露出了上身的肌肤,在苍茫的薄暮中,反射出玲珑的光芒。朱娟的右手,则握着小四郎留下的大镰刀。在凶器的衬托下,她那优雅的面容,显得更加凄惨和妖艳。——
现在,伊贺和甲贺两个女忍者,展开了面对面的决战。
“阳炎,我要为筑摩小四郎报仇!”
“呵,呵,别说大话,来吧。——”
阳炎一个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大镰刀,转身像蝴蝶一般地跃起,手中的佩剑如同闪电,一下斩断了朱绢空出来的衣袖。朱绢也借机往后一退,说时迟那时快的一刹那,——从她雪白的肌肤中,喷射出一张血雾所形成的大网。
“啊!”
阳炎以手捂面,屈身退到夕暮桥上的栏干旁边。她的身体,被朱娟的梦幻血界所形成的血雾,喷了个正着。
“让我用伊贺的忍术,送你去黄泉之旅吧。看招——”
朱绢一声怒吼,正想挥动大镰刀,向阳炎发出致命的一击,忽然一只钢铁般的手腕,勒住了朱娟的颈项。
“不错。真有意思。”
铁手收紧了,鲜血从朱绢的嘴里流出来,美丽的面孔由于痛苦而扭曲。
“啊、天膳!”
“天膳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如月左卫门!踏上黄泉之路的人,正是你自己!死吧,朱娟——”
朱绢用尽最后的气力,想把镰刀旋回。但是大镰刀最终只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空虚的圆弧,嵌入到了夕暮桥的栏干上。那一瞬间,阳炎已经飞身趋近,将手中的佩剑插入了朱绢的胸膛。
“很快,胧也会遭到同样的下场!”
阳炎拔出佩剑之后,朱绢的身体无力地垂下,碰到栏干以后,落到河川之中。在如月左卫门和阳炎目光的注视下,水面泛起无数赤色的波纹,如同数十条朱红的丝绢,荡漾开去。
阳炎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血雾,露出了微笑,
“干得漂亮,左卫门大人。居然能把敌人诱骗到这里来。”
“多亏了这张脸的缘故。——说好让你对付她,我不过是费了一些脚力而已。”
“总算是没给甲贺丢脸。……接下去,就只剩胧一个人了。”
“对付她,已经易如反掌。——”
如月左卫门用药师寺天膳的脸一阵大笑,
“阳炎大人,胧已经瞎了。破幻之瞳,已经睁不开了。”
破幻之际
一
“哎?”
如月左卫门忽然抬起头,回头望去。从吉田方向,伴随着嘈杂的人声,突然出现了一大群武士。
“不好,”
从阴暗的街道一头,出现了十多个武士。来人的手中,还闪烁着刀光剑影。左卫门有些紧张地对阳炎说:
“那些人是阿福的侍卫。刚才我把朱绢诱骗出来之后,不知道有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我的伪装被他们识破了不成?……阳炎大人,我现在还是药师寺天膳。如果被他们看到我和你站在这里谈话,就万事休矣。你先回弦之介大人那里去吧。”
“左卫门大人呢?”
“我潜入阿福一行,伺机接近胧。如果胧已经瞎了的话,那要杀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阳炎已经转身离去,忽然又脸色惨白的回头对左卫门说道:
“左卫门大人,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杀胧。”
“那怎么办?”
阳炎那双美丽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水。
“你得带上我。”
“好,那就让你也去。对了,这样的话,明天你就加入到阿福一行中来。如果你看见我——也就是药师寺天膳出现在阿福一行人当中,就说明我平安无事,胧的破幻之瞳已经失去了效力。在你到来之前,我会告诉阿福一行,说你已经变成了伊贺的人。我就说我抓住了阳炎,强行奸污了她,于是她背叛了甲贺,投降了伊贺。总之,我会向阿福她们解释的。”
“我被强奸——?”
“哈哈,哪个男人要是强奸了你,肯定就没命了。不过,伊贺的家伙,并不知道这点。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是胧已经双目失明,这就好办了。”
听到这里,阳炎嫣然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她无声无息地没有走出十歩,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如月左卫门作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双手抱在胸前,朝着武士们迎了上去。他猜的没错,来人果然是阿福的侍从。
众武士看到站在桥上的药师寺天膳,突然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看来刚才下手有些过恨,让武士对自己产生了畏惧心理,这可不好办——左卫门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则满脸堆笑地走了上去。
“刚才恕在下失礼了。我是来自伊贺山中的粗人,不知礼节,刚才得罪各位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一个头戴阵笠,身穿羽织的武士来到左卫门的近前,开口问道:
“哦,朱绢大人怎么不见了?”
铁制的阵笠上,黑色的油漆闪闪发亮,在已经一片漆黑的桥上,尤其显眼。不过,这个人的身体却有些颤抖。
“刚才,我听朱绢讲过,你们是我伊贺的朋友。既然如此,你们应该已经了解事情的原委,也不需要我再多嘴。朱绢现在,正在追赶甲贺一族的首领甲贺弦之介的路上。”
“什么,甲贺弦之介来过这里?”
“不错——”
“那,弦之介情形如何?”
“战斗中受到重创,现已逃走——”
“朱绢大人孤身追击敌人,不怕危险吗?”
“弦之介已经身受重伤。何况,朱娟虽是女性,到底也是阿幻大人选出的十名伊贺精锐之一,您多虑了。”
如月左卫门笑了。
“那,这血迹是?”
戴阵笠的武士伸出左手,用手指指着桥上问道。被敌人逼问到这个地步,左卫门也颇有些狼狈,幸好黑暗当中,其他的武士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这是弦之介受伤之后流的血。——”
“原来如此。好浓的血腥味!这样看来,弦之介受的伤可不轻啊。”
对方点头称是。看来引起武士注意的,不仅是现场斑斑的血迹,更是刚才激战之后所留下的腥风血雨。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阵笠武士一边质问,一边接近左卫门。不过,看他的姿势,依然对左卫门充满了警戒。
“我留下来,是为了保护胧大人。——甲贺一族中,尚有一个叫做如月左卫门的忍者。”
“喔,不是还有一个叫阳炎的女人吗?”
“阳炎?阳炎已经被在下驯服。”
“被你驯服了?”
“嘿嘿。在下在驹场原野抓住了阳炎。女人果然是不可思议,经过在下的一番调教,失去贞操的阳炎居然背叛甲贺,投降了我伊贺一族。实际上,今天在下之所以知道甲贺弦之介会在这里出现,也是阳炎的功劳。因为我对她另有安排,所以她人暂时不在这里。对,如果事后阳炎来找我药师寺天膳的话,还麻烦诸位让她通行。”
对方似乎被左卫门说动了,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说:
“果然厉害。……看来,如果能有了像你这样能干的人才,无异于拥有千军万马啊。”
听到对方这样说,如月左卫门也笑了。
“哎,也算不上有多么能干……”
自己如果能够顺利的拿到胧的首级,那才称得上“能干”两字。
“在下希望尽快见到阿福大人和胧大人,所以还请诸位为我带路。”
“明白了。……不过,你的身手确实高明。刚才我方四名武士,跟你相比简直不堪一击。虽然在你面前出尽了丑态,不过倒也让我们领教了忍术的可怕。不瞒你说,我们所有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呐。……”
“哎,那还不能称之为忍术。”
“如果我们早知道你是药师寺天膳大人,也就不会有刚才的冒犯之举了。……”
如月左卫门心里渐渐地焦躁起来,不过对眼前的这些武士,他也不得不虚与委蛇一下,只好靠着栏干,一边听着夜风的呼呼声,一边听任阵笠武士的滔滔不绝。
“关于药师寺天膳大人的神奇之处,从朱绢大人那里我们早有耳闻。”
对方的口气中,充满了好奇与赞赏,
“据说,你不论受了怎样的伤,都不会死。可谓不死的忍者。……”
听到这里,如月左卫门顿时心中一惊。不死的忍者!这可是第一次听说。药师寺天居然是不死的忍者?不论受了多重的伤,都不会死?——在驹场原野,自己不是用匕首刺穿了天膳的脖子吗?难道药师寺天膳还没有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左卫门感到自己的脊背被汗水浸湿了。
“这是朱绢告诉你们的?”
左卫门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他觉得不可思议。作为忍者,绝不应该把同伴的忍术告诉第三者。就是真正的药师寺天膳,也会感到奇怪。
如月左卫门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他想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