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陆苡直截了当地问,“据说是您跟红姨送爸来医院的,爸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贺东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陆苡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稚气未脱根本不值得他正眼瞧瞧的小女孩,耍心机耍手段论城府都不是他的对手,便也不拐弯抹角了,“爸为什么会突然从楼梯上摔下去?脚滑?你和红姨是怎么发现爸从楼梯上摔下去的?还是——看着爸摔下去的?”
贺东微微一笑,“我记得你是警察出身,应该知道毁谤罪是怎么判的?”
陆苡不甘示弱,“我更清楚故意杀人罪怎么判!”
贺东脸色一沉,语气变得有些不善,“你有证据欢迎随时来找我,若是没有证据,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还是审犯人的态度?”
陆苡不语,冷冷地看着他。的确,她没有证据证明他或者崔红将贺斌推下楼,或者见死不救!但凭一个做警察的人的直觉和观察,她断定贺斌出事和贺东崔红脱不了关系!
脑海中两个画面闪过,半夜从贺家离开的黑色越野车,一起出现在机场匆匆离开的男女……
贺东和崔红!
有某种念头瞬间跳出来,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努力维持着镇定,不像刚才的咄咄逼人,冷静了许多。一时冲动和贺东说了这些话,她现在开始后悔起来。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打草惊蛇。
“我进去看看爸。”她转身往病房走去。
…………
无菌病房的探病时间为两个小时,陆苡和贺汌骁一直守在病床前,贺溯在一旁也始终红着眼睛。崔红忙里忙外地张罗,神情憔悴,陆苡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莫非贺斌出事与她无关?毕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她为他生儿育女。害死了他,她又能得到什么?
真相只有等贺斌醒来才能知道。
这一夜是贺斌的危险期,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今晚,所有人都没有离开,在病房外守候,实在累了就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将就睡一会儿。
陆苡去买了些食物分给大家,可是所有人都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点。
一直以为贺汌骁和贺斌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特别是那晚他发烧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可是贺斌住院的这一晚,平时脸上永远带着温和笑容的他,始终运筹帷幄没有困难能够打败的他,却第一次露出仓惶无助的模样。
这样一个重感情的男人,陆苡无法想象,当年他母亲去世,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
陆苡一言不发陪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突然她看见走廊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思索了一下,站起身,“我去洗手间。”
追着那道身影进了洗手间,她从背后试探地叫了一声,“流芳?”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回过头,怔了怔,惊讶,“陆苡?”
流芳是她的高中同学,念高中的时候两人关系很不错。高三的时候放弃高考遵从家里安排出国念书了,两人联系便少了。最近看她发的微信朋友圈,知道她回国了,在医院工作,却不知道她在陆总院。
陆苡看了一眼她胸口的牌子,上面写着,脑内科实习医生顾流芳。
“你来医院看望病人吗?”顾流芳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到忙的?”
陆苡点头,“我公公刚做了开颅手术,尚未度过危险期。”
顾流芳震惊。
今天唯一一个做过开颅手术的病人是宇达集团董事长贺斌,他是陆苡的公公?
试探地问了一句,“贺汌骁是你——?”
“是我丈夫。”
顾流芳刚回国,并不知道陆苡和贺汌骁的事情已是北城人人皆知。
惊讶之余,为她感到高兴,“不错啊你,豪门儿媳妇,以后多多关照啊。”
陆苡苦笑,现在哪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顾流芳看她情绪极度低落,心知是因为贺斌的事情。但犹疑了一下,还是告诉她,“你公公的情况的确不太乐观。虽然他的手术成功,但由于失血过多,抢救不够及时,能够苏醒的几率是极小的。但董事长夫人和我们主任打过招呼,叫我们暂时对其他病人家属保密董事长的病况,并保证一切责任由她承担,我们便没告诉你们。我俩是好朋友,不得不给你提个醒,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
站在洗手间的格子间里,陆苡扶着墙壁喘息,只感觉膝盖发软。额头满是冷汗,她知道此刻自己的样子像是见了鬼,一定脸色惨白如纸。
她不敢走出去面对众人,让他们看出她的异样。心跳得厉害,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刺骨寒意从脚底蹿起,冲向脑门的时候已是一股愤怒的火焰。
想起刚才顾流芳和她说了那番话,她当机立断拜托她一定保密,千万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她已经知道贺斌濒临死亡的消息,更不要让任何人看出她俩认识。
虽然顾流芳不明白她的用意,但她答应了她。陆苡和她告别,急急冲进格子间,好几次差点跌倒在地。
她想着顾流芳的话,手脚一阵冰凉。
崔红为什么要隐瞒贺斌的病情?贺斌摔下楼梯的意外真跟她有关?那可是她的丈夫,和她相濡以沫的男人!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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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格子间里站了多久,震惊和害怕渐渐少了很多。平缓了呼吸,直到彻底冷静下来,她的手脚慢慢回暖。
崔红和贺东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害死贺斌,这对他们来说有百害而无一益。宇达如今元气大伤,四面楚歌,贺斌若是在此时出事,本就下跌得厉害的股票将会跌至谷底,各大银行将会联合向宇达逼债。诚然,这会给贺汌骁带来巨大的麻烦,可最多令他退出董事会。贺汌骁败了也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胜利,因为他们将会从贺汌骁手中接过一个负债累累无力回天的公司。崔红和贺东都不是傻瓜,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想来想去想不通原因,但也不妨碍她坚定地相信贺斌的意外跟崔红和贺东有关。
当务之急不应该慌乱和再此做无谓的悲痛,趁着两人还没来得及收拾残局,她必须快一步找到证据。
陆苡从格子间出来,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果然脸色惨白。她捧了水浇在脸上,然后用力拍了拍脸蛋,直到有了几丝红润。
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水,心里紧张不已,但面上却强装着若无其事的镇定,带着应有的哀痛,走出洗手间进了电梯。
下了楼,一口气走出医院,在街对面的咖啡厅里找了间包厢,给曹嘉打电话。
“嘉嘉,你听我说,我公公摔下楼梯颅内出血现在医院,我怀疑是崔红和贺东所为。你动用关系找几位同事私下去贺家现场看一看,顺便找薛妈打听一下案发时的情况。一定要快,我怕过了今晚就再也找不到两人的犯罪证据了!”
曹嘉大惊,“你公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我刚碰见了顾流芳,她说我公公撑不到后天晚上……”陆苡的声音有些哽咽,攥紧十指,指甲陷进掌心,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越是混乱的情况,越是要坚强冷静。
“可是崔红封锁了这个消息,不让医院透露我公公的真实伤情……我暂时不知道原因,但我心里很不安,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现在就找同事一起去贺家看看!苡苡你别着急!”曹嘉连忙说,“你盯紧了那两人,以不变应万变。我晚点打给你!”
“好……”陆苡刚要挂电话,突然听见包厢外一声响动。
“谁?”她迅速收起电话,疾步走过去拉开包厢门,却看见门外空空如也。
惊魂未定,连忙找服务生询问了一下,却被告知并没有人在包厢外偷。听。无奈,只能怀着满腹狐疑和担忧回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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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仿佛格外漫长,天迟迟不亮。
快到凌晨四点的时候,崔红接了一个电话,是贺莘打开的,她已经下了飞机,正往医院赶来。
陆苡始终握着贺汌骁的手,眼睛时不时装作无意望向贺东和崔红,不会放过他们一举一动。
贺汌骁的手掌和她一样全是冷汗,这时候,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她侧头看着他的脸,神情黯然的面孔。他还不知道他父亲的生命正在一点点走向尽头,在失去母亲的多年后,终于连父亲也要离开了,茫茫人海中,只剩下她是他最亲的人。
陆苡鼻子一酸,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不知道哪来的冲动,伸手揽住他的肩头,将他搂进怀里。
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他身子一僵,随即就要起身,她却固执地紧紧搂着他,不肯松手。
他的头靠在她的胸口,能够听见她坚定清晰的心跳,她的声音仿佛从心底传来,恬静带着哽咽,“贺汌骁,这一生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陪伴你,直到变成黄土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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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斌去世……
贺莘半个小时之后到达医院,贺汌骁疲惫到极点,靠在陆苡的肩头几乎要睡过去了。
急促的高跟鞋声音从电梯处传来,他睁眼,抬起头,看见贺莘踉踉跄跄地一路小跑而来。
“我爸现在怎么样了?”她说着便要往病房走,却被值班护。士拦住了,“对不起小姐,现在不是探病时间。”
“我不管什么探病时间,我要进去看他!”贺莘推攘着护士,情绪激动,哭喊着,“躺在里面的人是我爸!”
“莘莘,你冷静一点!”崔红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和护。士扯开,“你爸现在需要休息!铋”
“妈,我爸到底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明天就会醒过来的对不对?”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攥着崔红的手,流着泪,颤抖着,无措地问。
崔红不忍看她红肿的眼,别过头为难地说,“你爸尚未度过危险期,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这里的医生都是庸医!”贺莘尖叫,“转院!我们带爸去美国医治!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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