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客栈。班山到这店中问道:“伙计,上房可干净。”伙计说:“干净!你们几位请来吧。”
班山带路,众人跟随来至北上房西里间,是顺前檐的炕。把刘氏搁在炕上,班立娥说:“叫她先透透风,别闷死了她。”
书中交代,这仇桑店是个大镇店,有一千二百户人家,倒有七八百家姓刘的,是开店的都姓刘。这店是花枪太保刘得勇、花刀太保刘得猛所开,掌柜的是刘得勇的叔叔,今年五十六岁。
跑堂的叫刘七,来到柜房说:“来的这几个人语音不对,形容各别,背着个大包袱,我瞧象个人,搁在了西里间,他们在外头坐着,不叫我进去。”刘掌柜说:“你就在外间屋去说话,我舔窗户纸瞧瞧。”跑堂的来到上房,说:“你们五位洗洗脸,喝碗茶,菜先要着,咱们这地方包办酒席,应时小卖,整桌、半桌、零用都有。”他们在这里说着话,老掌柜就在西面里间窗外,舔破窗纸一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侄女。他想这其中必有情节,便回到柜房,叫他两个儿子来到窗外,把窗户的上扇支起来,下扇下下来,将刘氏慢慢的抱出,再把口中的东西掏出来,派人送到刘得勇家中,顺便给他送信,叫他快来拿贼。
班山要了菜,他们心满意足,刚把菜摆上,只听外面哗啦一声,众人齐声喊嚷,二太保带领徒弟前来拿贼。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七回 仇桑店太保捉贼 二山营侠义出世
话说刘家店的伙计把刘氏送到太保家中,那刘得猛、刘得勇正在院中教徒弟练把式,一听见姑奶奶被焦家三鬼抢走,幸亏落在自己店中,若到别人店中,这件事就坏了。二太保叫徒弟抄家,伙头前带路,又吩咐伙计把店门关上。跑堂的刘七正在店中跟三鬼说话,听见外头一嚷,班山拿起酒壶,就冲刘七砍来。刘七一闪身,往外就跑。班山、班立娥同三鬼跳在院中一看,见这些人各拿兵刃,刘得勇年有五十以外,身穿蓝绸裤褂,足下青缎快靴,手提杆棒照定焦义前心冲来,焦义用虎尾三截棍一磕,往上就打。那刘得猛摆刀直奔焦礼。众徒弟跟焦智、班山、班立娥杀在一处。
正在动手之际,瞧热闹的已将刘家店围满。忽然一阵大乱,从房上跳下一人,身穿紫花布裤褂,足登紫花布快靴,黑脸膛,雷公嘴,短眉毛,圆眼睛,手用短把轧油锤,来者正是打虎太保纪逢春。他跟武国兴追赶三鬼,见天已大亮,肚中有些饥饿,打算要找镇店吃点东西。小蝎子说:“我也饥了,你跟吾走,前面有了饭店就吃,吾是不带钱,先到前面一看,你在这里等我。”
武杰奔仇桑店而去,就把傻小子纪逢春扔在树林之内。他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自己也奔仇桑店来找武国兴。他瞧见路北店
前站了无数人,见人就问:“借光,我饿了,哪里叫我白吃?”
有人用手一指说:“那店里就白吃。”纪逢春认作是真话,来到天成客栈门口,说:“瞧热闹的,远着点,这白吃饭的有什么可瞧?”旁边就有爱说话的说:“你是来这店白吃?”纪逢春说:“我饿了。”那人说:“你饿了,好,这里大人给大份,小人给小份,大份是炒肉炖肉,一张大饼,两碟包子,两碟馒头;你要不饿给半份,临走还给四百钱。”纪逢春说:“是了,里头人大多了,你们挤不进去,把门关上。”那人说:“关着门,你怎么进得去?”傻小子说:“我会上房进去,找个地方就吃了。”一拧身蹿上房去,只见院里不是吃饭的,是打架的,他也不知道是谁打谁,摆锤就奔地理鬼,三五个照面,又奔花枪太保而来,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哪头的人?纪逢春跟三鬼动手,不多时又奔二太保,乱打一回,只累得浑身是汗。
正在难解难分,房上武国兴赶到。原来他把纪逢春扔在树林之内,是要来仇桑店吃饭。走到饭店门口,听说里面来了个傻小子,拿了短把锤乱打,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武国兴蹿在房上一看,说:“唔呀!纪逢春你这混帐东西,你不要乱打。”
他又对二太保说:“我们是钦差彭大人公馆的,大人派我二人帮着碧眼金蝉石铸前来拿贼。”说罢跳在院中,一摆刀照焦智就砍。纪逢春这才明白,便帮着二太保敌住三鬼。
正在交手之际,由房上又来了伍氏三雄,一声喊嚷说:“好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胆敢抢夺良家妇女,我等特意前来拿你!”拉出杆棒,跳在院中。三鬼瞧伍氏三雄一到,知道不是对手,一捏嘴,呼哨一声,众贼上房往北逃窜。伍氏三雄带了大众紧紧追赶。三鬼慌不择路,出了仇桑店,往西北走有三十里,就是二山营。来至一道河沿,三鬼和班山、班立娥都会水,五个人就跳下水去。伍氏三雄止住脚步,问二太保可
会水?二太保回说不会水;又问纪逢春、武杰,二人也不会水。
众人说:“往北看一道桥,可以过去。”
三鬼同班山在水内,见由二山营山口出来一匹驴,上面骑着一个年轻的少妇。这妇人浓妆艳抹,穿了一身华美衣裳,仔细一瞧,正是班山之妻柳氏金娘,后头跟了个和尚。原来是飞云僧尹明与柳氏通奸,所以尹明时常在班山这里住着。今日班山和三鬼奔三杰村,班海吃醉酒就一概不管,尹明即找了一匹驴来,驮着柳氏,想要逃走。刚出山口,正遇见班山、班立娥同着三鬼回来。飞云一瞧班山等浮水回来,恐怕他五人追来,赶紧打驴往西走去。班立娥说:“大哥,你瞧这是报应,咱们去背石铸的媳妇没背来,叫人家救去了,我嫂子倒跟和尚跑啦,这都是你交的好朋友,跟你还是盟兄弟呢?时常在咱们家住着,妻子不避,把我嫂子叫他给拐走了,照这样的朋友,你多交几个。”班山一瞧,气往上冲,说:“尹明你不该做这伤天害理之事!你在我家,我待你甚厚,情同手足,你今把我班山一世英名丧尽,我把你拿来碎尸万段,也不解我胸中之气。”自己浮上北岸,便来追赶飞云。飞云一瞧他来了,把驴打得直跑。
按说他日行千里脚程,他这是难舍柳氏金娘。
正往前跑,只见从两边树林出来有二百喽兵,个个都是黄虎头帽子,身穿黄衣,上面有字,写的是“龙山练勇”,各拿藤牌一面。这有五十名长枪手,五十名藤牌军,一百名水军,各人拿着三截钩镰枪,头戴着分水鱼皮帽,身穿着水衣水靠。
这一百水兵,都能在水里三五天。这一百刀枪手,都能爬山越岭。当中一人,年纪二十有余,头戴麒麟盔,身穿麒麟铠,身高七尺以外,细腰窄背,五官俊秀,面如白玉,眉分八彩,目似朗星,准头端正,四字方海口,怀抱宝剑,把飞云去路挡住,说:“你一个出家人,带了个妇人,这是你什么人?快说实话,
放你过去。“飞云说:”你不必管,骑驴的不是外人,是我嫂子往娘家去,她母亲病了,家里没人接她,我来接她。“只听后面班山说:”好飞云,你真人面兽心,我把你当知己的朋友招待,你竟到我家中把我妻子拐去,今天你休想逃去!“头前站定的那人便拉宝剑扑奔飞云僧。飞云伸手拉刀,照那人就是一刀,那人用宝剑往上一迎,呛啷一声响,把单刀削为两段。
只吓得飞云僧往圈外一跳,拨头往南边的岔路就跑,直奔河沿,顺着河沿往西逃走。要有人追他,他就下水浮水逃走;无人追他,他就由岸上走。焦家三鬼同班山、班立娥赶到,后面伍氏三雄喊说:“对面的贤弟,别放走那五个贼人。”不知这位使宝剑之人是谁,且声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八回 蒋得芳地坛传艺 马玉龙怒打恶霸
话说对面来的这位少年英雄,原籍京都顺天府大兴县,在安定门外镶黄旗老营房住家,乃是镶黄旗满洲人。自幼父母双亡,跟随叔父婶母度日。他父亲在日,僧做过一任知府,因为官清正,宦囊空虚,又不应酬上司,来了查办事件的软差,没送官礼,便把他参了。他父气死,留下此儿,姓马名玉龙,也曾给他定下亲事,乃关知府之女儿。他父亲死时,他才四岁,多亏叔婶把他抚养大了,挑了一份一两五钱的钱粮;叫他在弓房拉弓,年已十二岁。
这天,他进安定门,走到了地坛墙脚根,见到两个老者。
上首一位,方面长须,身穿蓝绸大褂,足下青缎快靴,面皮微黑,重眉阔目,鼻如梁柱,花白胡须,手中拿着包袱。下首坐着的那位,年有六十多岁,身穿青绸大褂,足下青缎快靴;白面长须。小孩子正往前走,这两个老者把他叫住,说:“小孩站住,你姓甚名谁?在哪里住?我看你很伶俐。”小孩说:“我姓马叫玉龙,在老营房住。今天没上学,我进安定门内买零碎东西。”黑面老者就问:“你闲逛呢!家有什么人?”马玉龙说:“我家有叔父婶母,父母都不在了,我才念了两个月书,我叔父怕花钱,不叫我念了,晚上上弓房。二位老爷子在这闲
逛呢?“二位老头说:”我们时常在此闲逛,常见你经过,我们要收你做徒弟,你愿意不愿意?“马玉龙说:”二位老爷子教我什么?“那老者说:”教你练把式。“马玉龙说:”好!
我婶母不叫我念书,叫我赶驴去,我不愿意,又叫我叔父打我。
二位老爷子收我做徒弟,我求之不得。请问高姓大名?我在哪里练?“那白面老者说:”我姓蒋名得芳,绰号人称飞玉虎。“
那一位说:“我姓叶叫得明,人称海底捞月。你愿意就给我们磕头。”马玉龙一听就趴地下磕头,说:“二位师父在上,徒儿行礼。”蒋得芳把他往肋下一夹,进了地坛,到一个清雅之处,教马玉龙练了几路拳脚。马玉龙甚为灵便,一教就会。晚半天打发玉龙回去,说:“你到家不用提起练把式,天天就往这里来,你就说赶驴子去了,每日我给你二百钱。”
马玉龙自此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