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占鳌过来一瞧,吩咐把这个人给搭到我那屋去。手下人答应,立刻搭了起来。吴占鳌叫家人小心防范,来到他自己房中,吩咐把邓爷放下。这时外面有家人来禀道:“现在大门外的削器破了,被这人毁了两条大枪,两个美人的匣箭已放完,屋里大鬼的宝剑也被他毁了,都待修理。”吴占鳌说:“叫他们头目去修理,不用禀我知道。”家人就出去了。吴占鳌住的这院子。是北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有八个家人伺候。吴占鳌吩咐家人出去之后,把拿住的人放在椅座上,纳头便拜。邓爷心中一动,赶紧过去,用手相扶说:“请起请起。”吴占鳌起来,旁边一站,说:“恩公,你老人家不认得我了。”邓爷说:“我实在一时想不起来,我已然被获遭擒,万死犹轻,多蒙尊驾不杀之恩,反以客礼相待,未领教尊驾姓名。”吴占鳌说:“恩公真是贵人多忘事,提起这话,已二十载了。”
书中交代:这个吴占鳌乃是山西红洞县孝义庄的人,他父亲叫吴恩贵,娶妻邓氏,所生三子,长子吴占鳌,次子吴占魁,三子吴占元。这位邓氏大娘,跟飞雄是远族一家,论起来还是邓飞雄的姐姐,亲戚虽远,走的甚近。他们这孝义庄,有一家势棍土豪姓冯,原先在外头做过知府,名叫冯开甲。他有一个少爷,名叫冯文卿,是个秀才,倚仗他父亲做过知府,家大业大,家中养着些打手,时常在外头抢夺妇女,无所不为。他瞧见吴占鳌的姊姊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记念在心,带着打手,时常要来抢人。这天他突然带着打手,来到吴家叩门。那时节吴占鳌弟兄年幼,吴占鳌的父亲出去,问他是谁?冯文卿这厮并不答应,带着二十多个打手,闯进院内,逢人便打,遇人便捆。
正赶上邓飞雄由门前经过,一问方知抢人,邓飞雄立刻拔刀相助,将这些打手赶走。焉想到冯文卿这厮仍不死心,仗着跟红洞县素有来往,又倚仗是世家子弟,有钱有势,就把吴恩贵锁到县里,说他家中窝藏江洋大盗,上堂就打了二百板子,上了夹棍,钉镣入狱。暗中又使人到狱里向吴恩贵说:“只要你把女儿送给冯公子,这个官司就算完了,如若不然,你父子休想逃命。”吴恩贵一听就气死了,把尸首给领出来,那冯文卿仍不死心。当时邓飞雄刚练成了武艺,专好管不平之事。这天来到吴家,邓爷说:“你弟兄三人,带着你母亲和妹子,不必在此住了,赶紧收拾,我送你们到边外去吧。我今往他家去,把恶霸杀了,给你父亲报仇。”吴占鳌一听,说:“你老人家给我父亲报仇,我弟兄粉身碎骨,难报你老人家之恩。”立刻收拾细软金银,套好了车辆。邓飞雄说:“我今天把狗子冯文卿的头杀了,取来给你父亲上坟。”
商议好了,邓飞雄晚间施展飞檐走壁之能,来到冯家各处一窃听,只听见西跨院北房屋中,有琵琶丝弦弹唱的声音。邓飞雄由房上施展出珍珠倒卷帘,往屋中一看,当中一个团桌面,桌上有一张蜡灯,坐着的正是狗子冯文卿,年有三十内外,面皮微白,两道贼人眉,一双三角眼。东边坐着两个歌童,十四五岁,面皮微白,搽着一脸粉,陪着狗子喝酒,说说笑笑,带着轻狂之态。在西边坐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个抱琵琶,一个把弦子,正在那里唱得快活到极点,这一出是“妓女从良后悔”。桌子上摆满了时鲜果品,这几个男女,正陪着恶狗子作乐。在东里间屋中,是顺前檐的炕,炕上摆着烟盘子,有一盏烟灯,旁边搁着一杆大烟枪。这个恶狗子,果然是不安分。
邓飞雄不禁气往上冲,拉出红毛宝刀,把帘子一掀,闯进屋中,伸手把狗子冯文卿揪住,说:“恶霸!你买盗攀赃,将我的亲戚害死,今天我特意前来结果你的性命。”冯文卿吓得痴呆呆的一阵发愣,尚未开言,被那邓飞雄手起刀落,将人头砍落,又把胸膛打开,将人心取了出来,吓得这几个歌童舞女跪成一片,战战兢兢。邓飞雄说:“你等起来,不必害怕,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杀你们。”说着话,又奔往后面,将冯文卿的一家大小俱皆杀死。
邓飞雄拿着人心,提着人头出来,交给了吴占鳌,说:“你拿着人头人心,给你父亲去上坟。你兄弟三人,赶紧同你母亲姊姊逃命去吧。他年相见,后会有期。”吴占鳌兄弟三个,给邓爷磕头说:“恩公!我弟兄以后但得一地步,必要报答你老人家这点好处。”吴占鳌这才带着他母亲和姊姊兄弟,逃至嘉峪关外。后来他姊姊就给周百灵为妻,他母亲已经去世,他三人都成了家,跟随周百灵度日,练了一身的功夫。今天听说拿住人,吴占鳌过去一瞧,原来却是恩公邓飞雄。当着众家丁不好说明,故此把邓爷搭到自己屋中,叫家人退出,就把邓爷解开,这才问道:“恩公!还认得我么?”邓飞雄一时蒙住,愣够多时,才想了起来,说:“原来是你,你在此处做什么呢?”
吴占鳌说:“我自从与恩公分手,便逃至此处居住。我母亲已故,我姊姊给与周百灵为妻。你老人家来此何干?可以说说。”
一面叫家人倒茶,又吩咐摆酒。邓飞雄说道:“且慢,我来此倒不在吃,我既遇见你,我不能不说实话。”邓爷这才如此如彼一说,吴占鳌一听,吓的亡魂丧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六回 放群雄义动姊丈 周百灵亲见宾朋
话说千里独行侠邓飞雄与吴占鳌对坐吃茶,谈心叙话。邓飞雄说:“贤甥你要问我,自从与你等分手,我逃至潼关外,在八卦教里存名。我后来倒反佟家坞,改邪归正,跟彭大人当差,现在保举了游击。前者,彭中堂跟白天王合约,定于百日内来破木羊阵,因知此阵奥妙无穷,甚为难破,头一次有大人手下办差官来看了一回阵,后来打了一回阵,死了一位差官,又请出纪有德三探木羊阵。现在一访问,知道此阵是周百灵所摆。前天有神手大将纪有德,同着碧眼金蝉石铸、追云太保魏国安、一位姓纪的,一位姓武的来到这里,俱皆被获遭擒。我今天来到这里,也被削器拿住,幸亏遇见了你,这是已往从前的实话。”吴占鳌一听此言,说:“恩公,今天要不是见到我,定有性命之忧。我在亲戚这里居住,也不知外边有这些事。我姊丈是贺兰山金斗寨金枪天王白起戈的掌朝太师,虽说在这里不当差,也吃宰相俸禄。木羊阵实是我姊丈摆的,我可不知内中的情形。今日你老人家来此,我不能忘恩负义,我暗中先把纪有德、石铸、魏国安、纪逢春、武杰放出来,交给你老人家,把他们带回公馆。你老人家在公馆之内听我的消息,我慢慢的设法劝解我姊丈,看他意思怎么样,他要愿意弃暗投明,我和恩公再议妙计反正。我在暗中调停,总要把此事办理好了。”
邓飞雄一听这话,心中想:“吴占鳌是个好人,我托他办理就是。这俗话说得好,恩义广施,人生何处不相逢,冤家免结,路逢险处先回避。”想罢又说:“贤甥,你我也不必客套,你先把那几个人给放出来,我带他们回到公馆之内,等候你十天。”
吴占鳌说:“可有一件,这十天之内,你老人家千万别叫人来,要有人来,被削器拿住,我一个救不了,反伤了和气。”邓爷说:“就是,我说与他们,十天之内,必不许人来就是了。”吴占鳌说:“你老人家先喝点酒,等着我去放他们。”立刻叫家人摆酒,伺候邓飞雄。
吴占鳌先来到藏蛇洞看纪有德。有德被人家拿住,不死不活,心中正在焦躁,忽见灶光一闪,进来一个人。纪有德一看,那天被拿的时候有他,便破口大骂,说:“你这些小辈,既把老太爷拿住,杀剐存留,快给我个爽快。”吴占鳌说:“老英雄休骂,我特意前来救你。”过去便把绳扣解开。纪有德说:“你姓什么?”吴占鳌说:“我姓吴,现在有朋友来救你们,跟我走吧。一同到地牢,把那四位也救出来。”说着话,来到地牢。
纪有德说:“谁来救我们?”吴占鳌说:“邓飞雄,他跟我原是街坊,又是亲戚,论起来是我的舅舅,又是我的恩人。”过去把牢锁打开,里面碧眼金蝉石铸同魏国安正在大骂:“好贼子,把大太爷拿住,不死不活,犹如地狱一般,倒不如一刀把我杀了。”魏国安说:“兄弟,你不必骂了,外面门响。大约是这狗头来杀咱们,一死倒也痛快。”吴占鳌进到里面,说:“二位别骂了,我来救你们。”石铸说:“你放屁,你要杀就杀,何故来戏耍大太爷?”纪有德这才答言说:“二位别骂。”石铸一抬头说:“纪老英雄,你从何处而来?”纪有德说:“刚才也是这位把我解开的。”吴占鳌过去,把二人解开。又到两边地牢,把武杰和纪逢春放了出来。大家一通名姓,吴占鳌说明自己的来历,众人这才知道是邓爷来了。
大家一同来到吴占鳌屋中,见邓飞雄正在喝酒。邓飞雄连忙站起来,说:“众位受惊。”纪有德说:“若非是邓兄来了,遇见你这位朋友,我等就如坐狱一般。这里既然有吴庄主,我们可好办了,大众商议吧。”邓飞雄说:“我已然说好了,众位喝一碗茶,咱们一同走吧。吴占鳌送咱们出去,这院子里削器埋伏太多,你我道路不熟。”吴占鳌立刻叫家人倒上茶来,吩咐备酒,留众人吃了饭再走。大家用过酒饭,已交五鼓。吴占鳌带领众人,弯弯曲曲地出了周家寨,说:“邓恩公!你老人家回到了大营,将这件事回明大人,十天之内,千万要等我的回信。成与不成,我必给公馆送信。”
邓飞雄这才告辞,带着五个人往前行走,不知不觉,天光已明亮了。邓飞雄说:“纪老英雄,前者怎么会被他们拿住?”
纪有德就把被罩子罩住的情形一说。石铸和魏国安说:“我二人是被串地锦拿住。”纪有德说:“这周百灵实在有能为,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