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焦信早已吓得战战兢兢,便对九花娘说:“你把包袱收拾收拾快走吧!
我今天还不定死活呢,因我家的家法甚严,我父亲大人永不准人劝他。“九花娘一听,说:”哟!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我自从到这里来,多蒙五庄主待我恩重如山,我焉能舍你一走?“娇滴滴地拉着焦信直哭。焦信本是酒色之徒,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便说:”老九,我也是舍不得你,无奈今天这是万不得已。“九花娘说:”你也不必前去见爹爹,我亲身去见他,管保你无事,咱二人做一对太平夫妻。“焦信一则贪她美貌,二则被她的蜜语甜言所迷,也就答应下来了。那九花娘便拿起包袱直奔大厅。
焦振远正要叫他的妻子、儿媳去搜九花娘,只听外面有脚步声音,窗栊一起,进来一个年轻少妇。高通海此时正在后窗外趴着,瞧得甚真,见外面进来了九花娘:不高不矮,头梳盘龙髻,戴着几枝玉簪环耳坠,鬓边斜插粉白牡丹,趁着一张粉脸膛,眉舒柳叶,唇绽樱桃,果然风流人才,真正俊俏品貌。
身上穿一件鸡心白汗褂,品蓝缎子中衣,系着一条银红色汗巾,上边金线拉着蝴蝶,足下窄窄金莲,南红缎子宫鞋,月白布裹足,一对金莲只二寸有余,又瘦又尖又小。她手中拿着包袱,来到焦振远面前,真是娇滴滴声音宛转,软却却万种风流。说:“公爹在上,小妇人桑氏磕头。”焦振远说:“你是何人?”九花娘回道:“你老人家要问小妇人,娘家姓桑,小妇人排行第九,只因丈夫故去,我婆母逼我改嫁,小妇人不允,她又私自叫媒人转卖,小妇人偷着跑在外面,来到莲池岛意欲跳河,遇见你五儿子,他倒是一番善念,将小妇人救到家中,我无可报恩,情愿铺床叠被,伺候五庄主,他也不敢回禀你老人家知道,因此我特意前来见你老人家。”
活阎王接过九花娘包裹一看,见其中的珠宝夺人眼目。高
通海在后面也瞧的真切。只听焦振远说:“桑氏,这包裹是哪里来的?里面什么物件?”九花娘说:“是家中所藏之物。”焦振远说:“你当家人活着时作何生理?”九花娘说:“是做小本生意。”焦振远又问道:“哪里来的这些珠宝?明明你是谋害亲夫,今天来到我的跟前,竟敢花言巧语。焦仁、焦义,快拿绳子把她捆上,吊在房檐之上,待我来拷问于她!”焦仁、焦义就将九花娘吊了起来。焦振远站起身,拿起霸道棍说:“你说了真情实话,我不打你,不然我把你生生打死!”
九花娘说:“我并未谋害亲夫,所说都是实话。”说着,嘴里不住地求饶,说:“老庄主请暂息雷霆之怒。”焦振远照定九花娘吧吧一连就是几棍,只打得她浑身是血。
这时焦振远回头一看,那包裹、烟壶都已不见踪迹。原来高通海在后窗户偷看焦振远拷问九花娘,他想:“九花娘包裹内总值三千黄金之数,莫如我今天偷盗在手,也不算我白来。”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拉出了一把短刀,借着焦振远打九花娘一下,他就将窗棂砍一下。十几下后,高通海已把窗棂砍断,伸手将包裹、烟壶拿了出来。高通海心中说:“千万别叫焦振远瞧见,他要瞧见,我准得被擒,焦振远的脚程日行二百余里,那如何是好?”正在犹疑,焦振远回头瞧见窗户被人砍开,包裹内的珠宝烟壶已全然不见。焦振远说:“焦仁、焦义,抄家伙拿贼!”他父子三人蹿上房去,料高通海性命难逃。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回 焦面鬼大闹公馆 焦振远劫牢反狱
话说活阎王焦振远带着两个儿子,飞身上房,睁眼往后山一瞧,见两道黑影向正北跑去,便往正北追赶下来。原来,正赶着有两个狐狸在后墙以外配对,见高通海往外一跳,吓得母狐狸回头就跑,焦振远父子三人追赶的就是那两个狐狸。高通海见焦振远父子三人追到后山去了,就跳进去把那包袱珍珠宝贝围在腰间,心里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趁此不拿了九花娘,还等待何时?”他到了前边,在脸上抹了一脸锅烟子,来到上房一瞧,九花娘还在那里高吊着。他赶过去说:“老九,我特意前来救你。”九花娘睁眼往下一看,说:“呦!你是何人?”
高通海说:“我乃是焦振远做饭的厨子,外号叫出流高,刚才我在外头瞧了你半天,老九,凭你这人怎受过这样苦打?打你一下,我在外头甚是难受,打在你的身上,疼在我的心里。适才我见焦振远已追赶贼人下去,故来到屋中跟你商议,救你逃走,你我到了外头就拜堂成亲。你要是愿意,我把你救下来,你不愿意,也趁早说。”九花娘一听,睁眼瞧瞧高源,见他长得其貌不扬,心想:“莫若我假意应允,等他把我救到外头,用刀将他杀死,我再远走高飞。”想罢,说:“高司傅,你快把我救下来,你我趁此逃走。”高通海过去把绳扣解开,一瞧九
花娘身上伤痕不轻。九花娘说:“高当家,快背起我来吧,我连一步也不能走。”高通海说:“我背着你。”背起九花娘就出了大厅,刚出大门,顺着山道走了不远,只见焦振远带领焦仁、焦义回来,正向高通海迎面走过来。吓得高通海战战兢兢,慌忙往树下一蹲,等焦振远父子过去之后,他才背起九花娘下了剑峰山,扑奔莲池岛。
来到了河沿之上,他把九花娘放下了。九花娘说:“那可不成,你是爷们,可以脱去衣服过河,我们是个妇人,若将衣服鞋子湿了,哪里去换?”高通海说:“也罢,我把你举过河去。”高通海举起九花娘,跳在莲池岛河内,在河边一站。九花娘说:“不行,你扛着我吧!我骑在你脖子上,你手牵我的手。”高通海一听摇头,说:“不行,我抱你过去吧!”九花娘说:“甚好,你就来抱我。”高通海抱着她浮水走到莲池岛中间,说:“老九,你洗洗澡吧!”九花娘说:“不成,我晕水,你把我抱过去。”高通海说:“不成,我若渡你过去,你就要害我了。”九花娘说:“不会。”高通海说:“你起个誓。”九花娘说:“我跟你要是三心二意,叫我不得善终。”高通海说:“你得叫我,你不叫我,我也不能渡你过去。”九花娘说:“我叫你什么?”高通海说:“你瞧着办。”九花娘说:“叫你出流高大哥。”高通海说:“不成,我也不便跟你细说,实在告诉你吧,我家住湖广高家庄,姓高名源,表字通海,外号人称水底蛟龙。”九花娘一听,知是彭钦差手下的办差官,吓得颜色更变。
说着话,高源把九花娘往下一沉,灌了两口水,人已八成死了,便带到南岸,再拿帕子把嘴堵上,绳绑两臂。高通海将脸上的泥洗了一洗,背起九花娘往前走。
天光已亮,有行路之人见一个少年男子背着年轻少妇,大家都跟着瞧。高通海说:“众位瞧啥,她也不是外人,是我媳
妇。只因为我久不在家,她竟跟人家飞眼,勾引少年男子,这个绿帽子我算戴上了。昨天被我堵在屋内,把男的杀死,背着她奔大同府,上衙门去打官司,大家要瞧热闹就跟我走。“内中有上年岁的人说:”这个朋友,我告诉你的可是好话,捉奸要杀杀两个,要杀一个可得偿命。“高通海说:”我下不去手,舍不得杀,我就把她送衙门打官司。“大众直跟至大同府。高通海来到大人公馆,当差人刚要让他,他说:”把马号门开开!“
高通海进了马号,说:“你们瞧热闹,只管进来瞧。”大家也就进了马号。高通海说:“你们大家认得我不认得?”众人都说:“并不认识于你。”高通海说:“你们既然不认得我,我来告诉你们,我姓高名源,表字通海,绰号人称水底蛟龙,跟彭钦差大人效力当差,我拿的这个就是妖妇九花娘桑氏。看号的,把门关上,他等都跟九花娘有奸,待我回禀钦差大人,重办他等。”
大众吓得目瞪口呆,说:“高老爷,千万不可这样办法,我等都是无知之人,求高老爷开恩,把我等放了吧!”高通海说:“你等愿打愿罚?”众人说:“愿打怎样?愿罚怎样?”高通海说:“认打,我就回禀大人治罪;认罚,你等各带有多少钱,都给我留下。”大众说:“我等愿罚。”高通海说:你等既然愿意认罚,我也不必翻了。叫看号的拿一个笸箩,将门开开,一个一个出去时,各将钱倒尽。内中有一个机伶鬼,褡裢里有二百钱,用手一撮,倒出来两个钱,转身就走,却被高通海揪住说:“你慢走,高老爷眼中不揉沙子,你把褡裢拿过来我瞧瞧。”机伶鬼无法,只得把褡裢拿过来,被高通海将钱倒了,这才放走。
这一阵,高通海得了有百余串钱,把看号的王忠叫过来说:“你无男无女,高老爷送你这百串钱做棺材本。”王忠趴下磕头,谢过高通海赏钱。
高通海这才进到里面,见彭公正升堂与众办差官商议军机
大事,便过来给大人请安,说:“卑职奉大人堂谕,前往剑峰山哨探,昨天拿住了独角鬼焦礼、地理鬼焦智,已派苏永禄、苏永福、纪逢春、武杰解回,候大人审讯。”彭公说:“已然审问明白,交大同府将他等与马赛花一同入狱。”高源说:“我已将妖妇九花娘拿到。”大人说:“既已拿到,就把她带了上来。”
高源将九花娘背到大人面前,将口内手帕拿出。九花娘换了一口气,睁眼一看,见上面坐的彭大人。大人说:“九花娘,你谋害亲夫,勾串叛臣,情同叛逆,快将你所害的人命,从实招来!”九花娘说:“大人在上,小妇人已然被获遭擒,只得实说,毋须大人多问。”九花娘便将已往之事俱皆招认,旁边有先生记下口供,叫九花娘画供,交大同府入狱。来到狱中,马赛花一见九花娘,倒也投机,二人就在狱中拜为干姐妹,说说笑笑,很不把死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