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为匪贼越墙入室,持刀行凶,因奸不允,刀杀人命,恳恩饬差拿贼,以除凶恶而安善良事。窃小的系清白传家,贸易为业,住家在卫辉府南门小胡同路北。小的家中只有一女,年方十七岁,已许配茶叶行张德明为妻。尚未定婚娶日期,突于三月二十六日有贼人跳墙入室,进小女房中持刀意欲行奸。小女喊嚷。小的听见过去,小女已被人杀死,贼人复又持刀将小的砍倒后逃走。贼人临走留下八句诗词,贴在墙上。此贼尚未逃窜,现住东街悦来店,叩恳大人饬差拿获,讯究惩办,以除凶暴,面伸冤枉,实为德便。
上呈大人接过呈子一看,内有一纸系贼人所留诗句,上写道:自幼投师爱练武,英雄生来心性鲁,终朝秉性好采花,来至河南卫辉府;白昼看见美多姣,因奸不允刀下苦,豪杰到处要留名,陆地飞行张黑虎。
大人看罢,又把别人叫上来问道:“你等所告何人?可有呈状?”众人说:“我等俱是口诉,所告者皆是张黑虎,共是九条人命,皆是少妇长女,因奸不允被杀。”大人吩咐把他等带在轿后,至公馆细细审问。
彭公轿至卫辉府城内十字街东路北公馆。大人下轿,文武官参见已毕。彭公吩咐将告状人带上来。大人问:“刘秉琦,你既知张黑虎在悦来店住,为何不在本府控告,差人传他?”
刘秉琦说:“回禀大人,这张黑虎在本地闹的甚凶,文官老爷要去传他,他对文官老爷持刀威吓,晚上还去到衙门,把文官老爷和夫人赤身露体地捆在树上。武管老爷要去拿他,不论有多少官兵围着,他都走得了。本地面有一个马快班头,甚是出名,姓许叫许振英,办案拿贼可称第一。他去拿张黑虎,不但没拿成,夜内全家被杀,一无凶手,二无对证。”大人说:“你这一说,这本地面官兵是不能拿他,赶紧把我的办差官叫上来。”
苏永福、苏永禄上来,给大人请安。大人说:“你二人赶紧带本地的官兵,到悦来店把张黑虎拿来,不可将他放过。”二人点头答应,说:“大人请放宽心,谅此毛贼横行,我二人到那里将他拿来,按律治罪于他。”
二人转身下来,叫本地的官兵带路。走在道上,苏永禄说:“大哥,你跟大人当差,没立什么功劳。这回大人出来,手下没有能人,就是你我,要立下功劳,大人要保举我们升官。”
苏永福说:“你我就此前往,不必多讲。”来到店门首,小伙计正在大门边坐定,一瞧本地面带着三位办差的老爷,手拿单刀。小伙计连忙问道:“你们几位老爷找谁?到我们店来有什么事?”苏永禄用刀一指,说:“我二人是跟钦差彭中堂查办事件的,听说你店住有个飞贼张黑虎,在哪里住?叫他出来跟我们打官司。当初采花蜂尹亮是我苏永禄拿的,北巡大同府,破画春园剑峰山,我还拿过活阎王焦振远。”这店里小伙计姓王行六,有个外号叫话把王六,伶牙俐齿,能言会道,说:“你们二位老爷,一直奔北上房,那三间是他一人住着,住了有二年,不给房钱,我们也不敢撵他,你们进去拿吧,他在屋里吃
大烟呢。“苏永禄说:”好贼崽子,胆子真正不小,知道我们哥俩在此,还不出来受死,等待何时?“二人进了屋中,并无一人。苏永禄说:”是了,刚才我们来到店门口,你们故意高声说话,叫贼人听见跑了。再不然,你们早有人去送信,与贼人是一党通气。来人,把小伙计捆上,带到公馆,跟他要张黑虎。“小伙计吓得浑身直抖,放声大哭,说:”大老爷不可,我是实实在在没放走张黑虎。二位大爷要不信,问问本地面官人,我们把他是恨疯了,但愿把他拿住,给我们除了害。我等怎能放他?“正在说话之际,那边跑过来一个听差人,说:”了不得了!你们二位快回去吧,张黑虎上公馆刺杀大人去了。“
书中交代:张黑虎正在店中吃烟,苏永福说话声音高大,他在屋中听得甚真。他本是一个夜走千家盗百户的江洋大盗,知道彭钦差手下能人甚多,要不把彭大人刺死,在此地也住不了,不如先给他下手。便由墙上摘下一把鬼头刀,跳在院中,飞身上房,一直蹿到大人的公馆。正赶着大人在上房坐定,众文武在两旁站立,等拿到张黑虎审问。众告状人在外面伺候,个个喜悦,想大人一到,定能拿住张黑虎报仇,从此可以除此一害,拨云见日。大家正在议论,只见张黑虎手拿明晃晃一把钢刀,由屋上跳在公馆院内。这些文武官吓了一跳,文官往后跌倒在地;那武官各拉单刀。大人在上面一瞧,张黑虎年有四十以外,身穿凉绸裤褂,足下白袜、蓝宁绸花鞋,手中拿着一把鬼头刀,面皮微黑,黑中透紫,粗眉大眼,二眸子滴溜溜地乱动,四方口,长得甚是雄壮,拿刀冲着大人一指,说:“彭大人,我与你素无冤仇,你是查办西夏的钦差,何必在此多管闲事?”彭大人说:“好一个盗贼,胆敢在本阁公馆持刀行凶,目无长官。来呀!给找拿他。”这里卫辉府的参将叫何占敖,一伸手把刀拉出来,过去用刀一指,说:“胆大张黑虎,你真
真不要脑袋了。“一摆刀照定张黑虎劈头就剁。张黑虎一闪身,抬脚将刀踢飞。何占敖回头就跑,被张黑虎一腿踢了个筋斗。
这时候苏永福、苏永禄赶到,大嚷一声:“张黑虎,你真胆大包身!”张黑虎抬头一看,见苏永福、苏永禄威风凛凛,二人都是纬帽高提梁,翡翠翎管,六品蓝翎顶戴,身穿蓝绸衫,腰束凉带,足下薄底靴子,前后掖着衣襟,手中擎着单刀。苏永福是紫脸膛,年有半百,苏永禄是淡黄脸皮,二人各摆兵刃要拿张黑虎。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一回 苏氏兄弟各奋勇 黑虎行刺遇英雄
话说苏永福二人由外面一摆刀,直扑张黑虎而来。张黑虎飞身上房,二人紧紧跟在后面上房去追。张黑虎一看,说:“原来是两个无名小辈,我要去了。今夜三更时分,我来取你三人性命。”说罢竟自去了。苏永福二人只得回来。
彭公说:“你二人把贼人拿住了吗?”苏永福过来说:“回禀大人,贼人已然逃去,大人请放宽心。”彭公说:“你当差太油滑。好生办案,我还要提拔你哪。今晚此贼要来,你二人应当如何呢?”苏永福二人说:“大人请放心,我二人今晚在此等候,将他拿获。”大人说:“既然如此,晚间你二人就在外间屋中安歇。”大人吩咐知府,将一干告状人等带下去取保,候本官拿住贼人,传他等前来对词。文武官各告辞回衙。
少时摆上酒饭,大人用了晚饭,苏永福、苏永禄在一旁侍立,大人在灯下看书。大人说:“这不是公堂,你二人不必立规矩,搬个凳儿,你二人坐下!”苏永福、苏永禄二人就在大人身旁坐下,听见外面天交初鼓。二人吃过茶,又有一个更次,忽听前房哗啦吧嗒一响,大人叫苏永福兄弟二人到外面观看。
两个人出去,到院中一瞧:只见房上的瓦掉下有四五块。二人又找到西后院,从地下拾起一根三楞钢锥,拿到里边灯下一瞧,
上面有血,闻了有些臭,许是打在屁眼上了。大人接过钢锥一看,上面有字,写的是“碧眼金蝉”。大人说:“这个钢锥是碧眼金蝉石铸的。”苏永福、苏永禄一听,吓得颜色改变,都知道石铸能为,这两个人还在人家的人囤住过。大人问道:“你两个人谁是对手。”苏永福、苏永禄二人齐说道:“要是碧眼金蝉石铸前来行刺,卑职实不是他的对手。”大人说:“你二人不必害怕,我想石铸前者发配西安府,那是本阁递折保奏,按王法还该重办于他。现在他在西安府,必是他知恩报德,暗中保护本阁,这是刺客被他用钢锥打跑了。”二人一听大人所说有理,这才放心。大人说:“你二人就在这外间屋搭铺,我进东里间屋中安歇,彭兴他四人在西屋安歇。”
此时天已交三鼓,苏永福二人搭上铺,躺下就睡着。至四鼓时光,苏永禄被尿胀醒了,屋中又没有夜壶,伸手一摸,把彭兴的洗脸盆摸着,撒了满满的一盆。刚要放好,瞧见外头有人用手中刀把门撬开,咯吱一下,门分左右,见一人手执钢刀,迈腿就要进来。苏永禄一急,连尿带盆照贼人就是一下,咣啷一响,那贼人成了尿蛋,飞身上房,竟自逃走。苏永禄一嚷,说:“快来,刺客给我打跑了!”这时苏永福醒了,大人也醒了。
众人乱了半夜,天光已亮。本处文武官齐来参见,给大人预备好了车辆,请大人起马。大人说:“本阁今天不走,俟拿住贼人张黑虎,再为动身。”文武官不敢往下多讲,给大人预备早饭。吃完饭,大人把苏永福弟兄叫在面前,说:“贼人在昨夜连来两次,你等竟未将他拿住。今天你二人在上房廊檐下值宿,不许睡觉。贼人必来,务要将他拿住!”苏永福二人答应:“是!”大人说:“白日无事,你二人去歇着,养好了精神,夜晚拿贼。”
苏永福二人吃了早饭,睡到平西之时,苏永禄起来上街,灌了一瓶酒,预备熬夜好喝,见有一个卖驴肉的,就花了八十钱买了一包。回到公馆,跟苏永福商量说:“咱们哥俩在廊子底下一坐,你脸朝东,我脸朝西,贼人东边来,你拿胳膊一拐我,贼人要由西房来,我拿胳膊一拐你;贼人要从房上来,你我都瞧得见。”二人商议好了。晚饭后,大人安歇,彭兴将上房隔扇一关,苏永禄搬了凳,二人堵着上房门首,靠背一坐,静等贼人前来。
等到初鼓之后,大人在里面翻来覆去,并未睡着,躺在床上想道:“当初我自三河县起首,办过左青龙,拿过武文华,都是白马李七侯一人约请侠义所办。后来两次巡抚河南,又办了无数奇巧之事。本阁查过大同府,那样的活阎王,俱有能人拿住。跟我当差的豪杰英雄,俱都高升做官,现在就是苏永福